“誰說要你養了?”我麵上一熱,瞪他一眼。
佟嶽絲毫不覺得我這一眼有多大的傷殺力,徑直拉了我的手:“葉如依……”
“我還有課,要迴學校了。”我匆匆抽出手來,逃也似的離開。
走在大街上,我一顆心是慌亂無助的,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淪陷,可眼下看來,我對佟嶽的感覺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耳畔又響起葉清朗那天說的,讓我再等等。一時剪不斷理還亂。
我用力甩頭想把這些煩悶的情緒都甩出去,但他們紋絲不動。
佟嶽改變了策略,不再像之前的慢吞,自出院之後,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帶著早餐來敲門。春節的時候去佟家,佟媽打趣佟嶽說他從來沒有那麼早起過。
除此之外,他每天還陪我走上一段路,從我的住處去學校,美其名適當的運動有助於他的小腿骨生長。不知道從幾時開始,他在我生活裏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他沒有很正式的告白,我也沒有很明確的接受,我說服自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春節的時候,我沒有迴沐市。佟媽媽顧念著我之前照顧佟嶽,很熱情的邀我到他家過年。佟嶽笑我:“醜媳婦要見公婆了。”
我追了他兩條街,最後氣喘籲籲,佟嶽才乖乖的停下來,讓我打了一頓。
佟嶽的家不是太大,但很溫馨。照理說,遠茂集團的董事長家,怎麼說也該是豪華莊園一座,但出乎意料,隻是一套複式樓。
“是不是很失望?我家要比葉家小很多。”佟嶽似笑非笑的問我。
我裝模作樣:“唔,有點。”
“你還真打蛇隨棍上!”他抵我在牆邊,氣息籠罩著我。
我睜大眼睛和他對視:“你家在別處一定有座豪宅,快說快說,別讓我再失望。”
“是不是有豪宅,你就讓我養?嗯?”氣氛曖昧,我下意識的去推他,卻根本不是對手,隻好在口頭上逞一時之勇:“誰要讓你養?”
“你!我想養你。”他越靠越近,目光灼灼的注視著我,眼裏蓄著深情。
我猛然間想起葉清朗那天說那段話時,眼裏的深情,下意識用力一推把他給推開了。
年夜飯在佟嶽家裏吃的,佟爸佟媽熱情的替我布菜,佟嶽坐在一邊抱怨,說不知道誰才是親生。佟爸給的是一記眼刀,佟媽給的是一隻雞腿。
飯吃到一半便接到電話,佟爸的聲音挺響亮:“嗯,清朗你也新年快樂。”
我夾著的淮山滑了,掉在桌麵上。葉清朗,葉清朗。
有些人一旦放在記憶裏不觸碰,也許放著放著就真的淡忘了,可最經不得的,是在你以為一切風平浪靜之時,突然被人提及,便又在心底激起洶湧波濤。
“代我向你爺爺、爸爸、阿姨問好。如依?你稍等。”佟爸朝我招了招手,我慢悠悠的推開椅子起身去接。
從他迴去之後,我沒再和他聯係過,哪怕沐市的消息,我都不願聽見。我是這樣避諱著他啊,可他還在我心裏生著根。
當著佟家人的麵,我不好不接,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的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嗨,葉清朗,新年快樂!”這樣,他會知道我在佟嶽的身邊過得很好,很幸福吧?這樣,他就能還以為自己傷得了我吧?
那邊是許久的沉默,我一個人的戲,演不下去。隻得靜默的等著,那邊有煙火的聲音,幾乎可以想見,他站在書房的窗前,望著萬家燈火,長身而立的模樣。
“新年快樂!”又是一長串的沉默:“吃完飯給家裏來個電話,爺爺還給你準備了壓歲錢。”
我一再的要和葉家劃清界限,他卻告訴我,人不能忘本。也是,我不能原諒的隻有葉清朗,和其他人又有什麼相關?
我應下了,又稱飯菜要涼了,急急的掛了電話。
迴到座位,就聽佟媽提醒著佟嶽:“小嶽,吃過飯你和如依一起給你葉爺爺、葉伯伯拜個年。”
我知道這樣下去,我和葉清朗會走來越遠,可除了難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往葉家打電話,佟嶽拜完年,又說會好好照顧我,請他們不必擔心。我站得近,便聽葉爺爺道:“如依有佟家小嶽照顧,我是放心得很哪。小嶽啊,你們暑假就一起迴來沐市看看吧。”
佟嶽應下了,葉爺爺便又叮囑了我一堆,換到白奶奶手裏,又是一堆叮嚀,還是感謝的吧,這四年在葉家,總歸不全是傷。
佟嶽要留我在佟家守歲,我情緒不高,讓他送我迴了公寓。
一整晚煙花不斷,劈哩啪啦,我卻越發覺得難過。手機不停的響,我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任電視裏春晚怎麼般熱鬧,偶爾翻一翻手機,大多是群發祝賀的,有些是誰發的都不知道。
萬家燈火,我不知道葉清朗在做些什麼。我算不算得腳踩了兩條船?我很鄙視自己。
收拾了情緒預備早點睡,便收到了左旋的短信,問我是不是一個人守歲?我說是,他說他在路上,馬上來陪我。我笑,莫非他女朋友迴家去了?
隻當他從對門跨過來就可以,哪裏知道等我睡著,也還沒見到人。
迷迷糊糊間,有人將我自沙發抱到了床上。
他披著一身深冬的寒氣,室內沒有點燈,即便他沒有戴墨鏡,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臉。
“怎麼就在廳裏睡著了?”他似感歎,似嗔怨。
我嘟噥了一句:“還不是為了等你?”
他輕笑了一下,撫上我的臉,指尖帶著寒氣,冰涼冰涼,我瑟縮了一下,不滿的翻了個身。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柚子香,讓我紛亂了一晚的心漸漸歸於平靜。就著他的手臂當枕,拉著他的袖子沉沉睡去。
左旋向來來去無蹤。他說陪我守歲,也不知道有沒有來。隱約記得我做了個夢,夢裏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有一股淡淡的柚子香,除了葉清朗和左旋,我從未在別人身上聞到。
葉清朗在沐市陪葉爺爺守歲,那就是左旋了。可裏裏外外找遍了,也不見人。去對麵敲門,沒有人應聲。給左旋發信息,說是臨時接到緊急任務,這會兒已經上路了。
我微微皺眉,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工作。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越來越經常想起左旋,想起大年夜,他一身寒氣出現在我家,是因著那股和他一樣的柚子香吧?
和左旋的短信聯係得越發頻繁了些,但大多都是一些日常,比如今天做了什麼,上了什麼課,見了什麼人,是否出去兼職等等。很少能見到他,或許是工作的原因,他總是晝夜顛倒,難以遇見倒也正常。
隻是有時會發現家裏的冰箱都是滿的,果蔬食材牛奶飲料,大多是我喜歡的。往往旁邊會有便簽條,字跡看上去也略微眼熟,想是上次他就貼過便簽紙在我冰箱的緣故。
有次和周小茼去兼職,我皺著眉說自己的苦惱。周小茼問我,那你到底喜歡誰?
我答不上來:“左旋是有女朋友的。”
“你確定?”
我說我很確定。我還見過她,很漂亮。但很奇怪,好像從見過左旋之後,就沒再見到那個學姐了。哦,是了,她去實習,自然不會是短時間的。
但很快,我就再見到了那位學姐。那天沒有課,我去圖書館還書,迎麵撞到了她。
“如依。”倒是她先認出的我。
我一直想用迴自己的名字,但卻忘了學藉這迴事,不是說改就能改。老師叫我葉如依,同學也叫我葉如依,整個校園裏,都隻叫我葉如依。
“學姐。你實習迴來了?”
“實習?”她微皺著眉頭:“我才大二,還不到實習的時候。”
“啊?左旋明明說你去實習了。”
“左旋?”
“哦,清哥。”
“清哥?”學姐被我折騰得有點暈:“如依,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誰騙了我?學姐還是左旋?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和人同居?可我們就住對麵單元,抬頭不見低頭也會見的,又怎麼隱瞞得了?
“哦,對了如依,我搬走了,也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
搬走?什麼時候的事?
“我搬走好幾個月了。之前房東說那單元要賣,我就另找了住處。也不遠,就在樓上,那天早上落了東西迴來拿,一時間習慣就走到了原來樓層,見你匆忙趕去上課,也就沒和你打個招唿。”
左旋!!!他竟然在騙我?為什麼?因為他其實還是喜歡我,又不想給我負擔?
我連著幾天沒再給他迴短信,我需要好好理一理。這天周小茼約了我見麵,除了兼職,我們偶爾也會有一起喝茶的時候。
“你這幾天沒什麼事吧?”周小茼的問話很有些古怪。我搖頭,一麵狐疑的問她出了什麼事。
“哦,你沒事就好了。”周小茼鬆了口氣。
我便又和她提到了左旋:“上次和你說的那個人,他原來沒有女朋友。他竟然騙了我!”
“你很生氣?”周小茼含著吸管,斜睨著我。
有一些,但又覺得自己氣得很莫名其妙,是我不希望他喜歡我的,他編了個理由不讓我有負擔,我現在又在糾結什麼呢?
“如果他沒有騙你,你們會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