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這樣一個腳印,我還是有些拿不準,問:“這腳印,會不會是景老或者馬哈金?”
趙大瞎子說:“景老沒那麼大的腳。要是馬哈金,這腳印會陷入泥裏更深一些。”
我說:“那會不會是其他人?比如說打獵的獵人?”
趙大瞎子沉聲說:“他穿的鞋子,是當年抗美援老特別的解放鞋,鞋底有鋼板,防刺防割的。”
我還是懷疑,問:“會不會是當年沒走的老兵?我聽說東北深處就有一些二戰時的日本老兵,他們奉命潛伏在深山老林裏,甚至都不知道日本投降了,還一直等著天皇的指令呢。”
小馬本來一直直勾勾看著那個腳印,這時候轉過頭看了看窩棚,猛然走了過去,接著整個身子都激動得搖晃起來,用一種異樣的嗓音結結巴巴地說:“真……真是我父親!”他從窩棚上取下來一根銀色的項鏈,下麵吊著一個雞心掛墜,和小馬身上戴的那個一模一樣。
趙大瞎子也有些激動,沉聲說:“帶上吧,是他專門留給你的。”
小馬將項鏈死死攥在手裏,緊緊閉上眼,眼淚還是不可抑製地了出來。
我為小馬高興,拉著趙大瞎子去了一邊,又有些搞不懂,既然他們父子幾十年未見過麵,怎麼還搞得那麼神叨叨的,直接父親相認就好了。
趙大瞎子卻像看白癡一樣看了我一眼,說他父親要是能認他,早幾十年就迴家了,還能窩在這裏?
我聽他話裏有話,忙問他到底是咋迴事?
趙大瞎子看著跳躍的火堆,有些遲疑地說,他當時說的那個退伍的老鄉,其實不止說了這些,還說了一些別的東西。
他說,那個老兵是參加對越反擊戰的,不過不是什麼秘密隊伍的,而是一個普通的運輸兵。
有一次,他奉命往大山深處運送物資,大卡車在山路上歪歪扭扭開了一個多星期,到了湄公河畔,換上騾馬車,繼續往前走,又翻過幾座大山,一行人穿過密密麻麻的叢林,繞過各種沼澤、陷阱、毒霧,就在大家已經絕望了,覺得肯定已經迷路時,前方突然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大片空地。
他們驚奇地發現,在這樣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竟然隱藏著一個巨大的軍事基地。
而且這基地並不是大家常見貓耳洞,防空洞,竟然是一水的水泥地,在巨大的樹木下,還建了一座座結結實實的小炮樓,拿著衝鋒槍的崗哨在上麵24小時巡邏,好多沒有肩章的士兵裏麵進進出出,穿戴和補給都明顯和他們不一樣。
他在卸物資時,偷偷朝裏麵瞅了幾眼,發現基地裏到處都拉著巨大的帆布篷,像是防止美國鬼子飛機偵察,又像是在掩蓋著什麼。
那老鄉從基地迴來後,有一次喝酒把這事情吹牛吹出去了,結果第二天就被強製退伍了,因此也撿迴來一條命。
他沒事時就跟別人說,說別看中國看起來不行,那花花腸子老多啦,到處都是給美國鬼子挖的坑,保證他們有去無迴。
在老撾、越南這邊,潛伏著一支秘密部隊,不知道在執行什麼重要任務,非常神秘。
我說:“你是說,小馬他父親是那支神秘部隊的人?”
趙大瞎子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吧……”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那隻腳印,問他:“他為啥隻留下一隻腳印?”
趙大瞎子有些猶豫地說說:“俺剛才看了,腳印旁邊有拐棍的痕跡,恐怕……他,隻剩下一隻腳了……”
這個話題有些壓抑。
為啥隻剩下一隻腳?
野獸,陷阱,槍傷,都有可能。
越南人甚至造過一種炸彈,威力不大,專門把人的腿腳炸斷,人又不死,讓他拖累更多的人,造成更大傷亡。
我忍不住說:“能不能看出來,他在這裏呆了多久?”
趙大瞎子仔細觀察了一會說:“鞋印子底下沒多少露水,他恐怕在這站了一夜。”
我說:“站了一夜?他在做什麼?”
趙大瞎子吸了口煙,悶聲說:“啥也沒做。可能,可能他是想聽聽咱們說啥吧。”
我說:“扯淡!咱們聊了才多久,就睡了。”
趙大瞎子幽幽地說:“那個位置……正好能清楚看到小馬……”
我渾身一震,小馬的父親就在這露水整整站了一整夜,看了自己二十多年沒見過的兒子一整夜,硬生生壓住了自己的感情,硬是沒有和他相認,這得有多強的自製力啊!
再想想,小馬他父親昨晚拄著一根拐杖,一步一挪地來到了這裏,隻為了看看小馬,並將自己隨身佩戴的項鏈給小馬。
也許是為了告訴小馬自己還活著,也許是為了給小馬留下一個紀念,不管為了什麼,都讓人無限感慨。
小馬麵對著遠處的湄公河,胸膛迅速起伏著,在拚命控製著情感。
我和趙大瞎子默默走到一邊,沒有打擾他。
過了好久,他拚命嚎叫了幾聲,抓起幾塊石頭,用盡全力扔到遠處的叢林中,像是要發泄他這些年所受到的苦。
我無法想象,一個父親見到自己失散了幾十年的兒子,究竟會為了什麼原因,死都不願意出來見他一麵?但是他卻能在外麵一直站著,默默看著兒子一整夜?
待小馬發泄完,我們安慰了他幾句,拍拍他的肩膀,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這時候,我們已經深入到了湄公河腹地,水流開始加大,到處都是充沛的水源、支流,從這裏判斷,我們距離湄公河的上遊已經不遠了。
前方是一處湄公河的支流,秉承著瑪哈金盡量不要碰水的原則,我們隻有再次進入叢林,從叢林裏繞過去。
沒想到,我們進入叢林後沒多久,小馬突然停住腳步,說:“小七爺,前麵不能再走了。”
第111章小馬的父親神秘出現(2)
我說:“咋啦?”
小馬遲疑地說:“這裏,好像不安全……”
趙大瞎子不愛聽了:“啥?好像不安全?”
小馬猶豫地說:“我小的時候,我父親經常跟我做一些捉迷藏的遊戲,那個遊戲就是在各個地方標誌一些信號,然後根據信號去判斷那個地方是否有危險。這個信號,就是我父親發明的危險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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