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就要扯的很遠了。”唐雲(yún)天抽著旱煙,說道:“咱們河鳧子七門是怎麼來的,你大概也不知道。”
唐雲(yún)天說,在很早以前,還沒有七門的時候,這條大河跟現(xiàn)在一樣,幾乎每年都要決堤泛濫,洪澤千裏。大河要泛濫,所以汛期之後,或者汛期之前,沿河兩岸的人們總得修整堤壩,清淤排澇。
那已經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久遠的無法追溯,就連唐雲(yún)天也說不清楚到底發(fā)生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反正事情發(fā)生的地點,肯定就在河灘某個角落。
有一年汛期的時候,周圍好幾個村子的村民們就開始清理河道的淤泥和沙子,這種事情,他們每年都要做,雖然累一些,但不會出什麼事。然而這一年卻不同,在清淤期間,有人死在河道裏,而且一下子就死了七個人。
盡管死了人,但清淤還是得繼續(xù),接下來,村民在這段河道的河底,挖出了一尊大的嚇人的雕像。
“黃燦燦的雕像,和黃金打造的一樣,神秘威嚴,不可描述。”唐雲(yún)天抽著煙,問道:“雕像上頭,有一圈一圈蓮花一樣的木紋。”
“蓮花神木嘛。”我點點頭:“我知道這個。”
我知道這是蓮花神木,但是當時那些村民卻不知道,尤其是這尊蓮花神木的雕像被挖出來之後,天象開始大變,那種天象,足以把普通老百姓給嚇死。所有的人都不敢逗留,逃迴了村子。
一直到第二天,天象完全消散,他們才重新迴到河道,那尊足足十多丈長的雕像,已經不翼而飛。
結果,就在當天晚上,這些村民一起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夢,他們夢見有個白胡子老頭兒,跟他們說,送給村民們七尊護河神。
緊接著,做過這個夢的村民,前後都在河灘上見過七個隻有一隻手的人,他們很詫異,因為大夥兒都能辨認出來,那七個人,仿佛就是清理河道時死去的七個人。
“叔爺,你說的這七個死而複生的人,就是咱們七門的七位老祖爺了?”
“對啊,就是咱們的七位老祖爺。”唐雲(yún)天說道:“娃子,你肯定覺得,我講的這些事,是民間野史傳聞,不足為信吧?那我告訴你,這七位老祖爺,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別的不說,你們陳家的老祖爺,姓陳,諱退思。”
這位陳退思,就是我們陳家進入七門之後的開山祖宗,外人對七門的事情不太熟,但七門的人,會相互交流。在平時閑談之間,各人簡單的說過自己的身世,除了我們陳家,其餘的六戶,全部都是河灘的普通村民,隻有陳退思,出身不一般。
“怎麼不一般?”
“你們陳家的祖上,據(jù)說有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唐雲(yún)天說道:“但這也隻是陳家老祖當年信口說的一句,至於祖上究竟是哪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沒有明說出來。”
從七門開山立派,一直到我爺爺那一輩,這中間多少年過去,陳家始終都是七門裏比較另類的一家。陳家的人做事很隱秘,隱秘到連七門的同門也說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幹什麼。而且陳家的人不好打交道,每一輩兒都是那種沉默寡言,一年到頭說不了幾句話的人。
不知道有多少次,七門的同門都懷疑我們陳家背地裏做了什麼對不起七門的事情,而且,陳家還曾經被七門的大掌燈給驅逐過。
我聽著唐雲(yún)天的話,感覺心裏有點別扭,我一直都覺得七門七家,一向齊心協(xié)力,可我萬萬沒有料到,我們陳家在七門裏的名聲這麼不好。
“你剛才說,想問你爺爺?shù)氖虑椋@該怎麼說呢。”唐雲(yún)天笑了笑,又長長的出了口氣,說道:“當年,人家都說什麼北師從,南雲(yún)天,可我一年也見不到你爺爺,即便見了,他也不怎麼說話。”
“我聽人說,那時候,好多人都從升龍觀弄走了一張九星圖,我爺爺也弄了一張……”
“九星圖的事兒,我知道。”唐雲(yún)天點了點頭:“當年,我也問過你爺爺,不過他什麼都沒說,隻說弄這張九星圖,純屬看看而已。”
九星圖的事情,在當時傳的很廣,不少人聽說,我爺爺破解了九星圖,但沒有真憑實據(jù),而且爺爺行蹤又是那麼的隱秘,誰也找不到他。等時間一久,九星圖的事情漸漸被人淡忘。唐雲(yún)天也曾經問過我爺爺,可爺爺不說。
等九星圖這件事被淡忘了大約一兩年之後,七門內部突然有人傳言,說我爺爺私自進了河眼。
河眼是七門的重地,在過去,不管誰進入河眼,都要經過七門大掌燈的允許,私自進入河眼,是很大的罪過。但我爺爺似乎不忌諱這些,不止一次的進過河眼。
這件事在七門內部傳開之後,很多人都不服,認為陳家壞了規(guī)矩。唐雲(yún)天沒多說什麼,不過,唐家的人一向以聰慧縝密著稱,唐雲(yún)天的腦子是很管用的,他和我爺爺又聊了一次,沒有專門聊私入河眼的事情,但通過寥寥不多的交談,唐雲(yún)天隱約猜出來,我爺爺進入河眼,多半是和九星圖有關。
唐雲(yún)天猜透了這些,卻沒有再跟別人說。但他能想到的事,時間一久,別的人也能想到,那時候,我們七門的大掌燈,是龐獨的嫡親爺爺龐雷山,他曾經帶著唐雲(yún)天一起,進入河眼查看過一番。
但是兩個人什麼也沒有發(fā)現(xiàn),悻悻退迴。
“叔爺,我爺爺,他真的在河眼裏麵做過什麼嗎?”我覺得,唐雲(yún)天要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麼他也就不會好端端的就說起這檔子事。
“他肯定做過什麼,隻不過做的太隱秘,當年,大哥和我都這麼想過,但把整個河眼都仔細的找了一遍,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唐雲(yún)天苦笑了一聲:“你爺爺真想做什麼事,就不會留下把柄的。”
我爺爺,九星圖,河眼,這件事情後來似乎又被忘記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河眼裏做了什麼。
“也不是誰都不知道。”唐雲(yún)天說到這裏,又瞇了瞇眼睛:“你爹,他肯定就知道。”
“叔爺,為什麼這麼說?”
“我這麼多年沒有拋頭露麵,可我不是什麼都不清楚。你爹後來也進過河眼,他不僅進了河眼,而且多半察覺了你爺爺當年做的事,還把所有的痕跡,全都抹平,到現(xiàn)在啊,這件事才當真變成了一件無頭案,若你爹不說,那這世上就再沒人知道,你爺爺當年做過什麼。”
第三百三十九章 謎雲(yún)仍在
我聽了隻覺得頭暈,在這裏和唐雲(yún)天說了這麼久,原來他也不知道,我爺爺那時候究竟拿九星圖做了些什麼。
但是聽完唐雲(yún)天的話,我心裏還是不自在。原來這麼多年,七門的人都把我們陳家看做一個另類,甚或有些防備陳家。我是陳家的後裔,聽到同門對我祖輩父輩的看法和評價,我肯定會不舒服。
然而與此同時,我也產生了很多疑問,為什麼我們陳家的人一直都行事那麼詭秘?如果不是我的祖輩做了什麼叫人不信任的事情,那七門的同門何必又專門跟陳家為難?
“娃子,很多事,你不知道啊。”唐雲(yún)天把手裏的旱煙碾滅,搓著剩下的煙絲,說道:“七門七家,除了你們陳家,剩下的六戶,不論大事小事,都是各家的家主說了算的,隻有陳家不一樣。”
“我們陳家?怎麼不一樣了?”
“我說不清楚有多少年了,陳家的背後,一直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唐雲(yún)天伸出手,跟我比劃了一下:“娃子,你聽得懂嗎?不光是你爺爺,你爹,再往上說,你太爺爺,祖爺爺,他們做的事情,或許很多都非出自本心,而是陳家背後這個看不見的人在主使。”
“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大吃一驚,壓根就沒料到陳家會有這麼多我想都想不出來的秘辛:“陳家背後的人是誰?”
“若知道誰在陳家背後主使,還用的著說他是個看不見的人?就因為不知道,才這麼說的。我猜不出來,即便問你爺爺,問你爹,他們肯定也不會說。”
我點點頭,心裏琢磨著,我爺爺還有九星圖的事情,隻能迴頭找黃僧衣去問。可是一想起這些,我又覺得頭疼,我和黃僧衣一碰麵交談,就出了那樣的事情,下一次即便再相遇了,我還敢多說什麼,多問什麼嘛?
可我實在想不出應對的辦法,黃僧衣就是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所以從小到大,他都一直故意躲著我,避免父子相見。
“娃子,你問我的事,我說完了,知道多少就說了多少,現(xiàn)在,我想問你一件事。”唐雲(yún)天本來慈眉善目的,但是說著話,他的臉色似乎有點變了,一股從心底最深處升騰的怒火,仿佛燃燒在微微瞇起的雙眼中:“你剛才昏睡不醒時,我問了問龐家的娃子,他一直都在鎮(zhèn)河,這一次被抓到嶽家營,是因為七門裏頭出了內鬼?”
“這個……”我之前一直沒功夫想這個事情,直到唐雲(yún)天問了,我才陡然醒悟,那個唐玄鋒,必然是七門唐家的人,按他的年紀算,應該是唐雲(yún)天的孫子輩,唐雲(yún)天德高望重,聲名赫赫,家裏出了這樣一個內鬼,他臉上肯定掛不住,但這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不能隱瞞:“是有七門的人,泄露了鎮(zhèn)河人的行蹤……”
“是唐玄鋒,對不對?”
“是他泄露出去的。”我以前對唐玄鋒還抱著一絲同情和寬容,所以當時在河灘跟旁門大戰(zhàn)之後,我攔著沒讓龐獨對唐玄鋒下手,可是隨著事情越來越糟,讓我對唐玄鋒逐漸產生了恨意,他被白蓮女迷惑的沒有正常心智,長此以往,七門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受他牽連。
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唐雲(yún)天講了一遍,我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遮掩,把白蓮女迷惑唐玄鋒的事也講了。唐雲(yún)天默不作聲的聽,等我講完了,他眼睛中的怒火依然沒有消失,右手一握,立即傳來了指骨咯嘣咯嘣作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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