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看著柳條魚搖頭擺尾的樣子,頓時就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金柳條。當時捕獲金柳條的時候,它也是這樣全力掙脫逃竄的。普通的柳條魚不可能長這麼大,能長這麼大,說明活的年頭已經很久,就是民間傳說中的那種“精怪”,我一拉鞭子,接著說道:“有一條大柳條魚,有機緣巧合,吃了帶著神性的肉,渾身金光閃亮,這條魚,你認得嗎?”
這些話一說完,麵前的柳條魚果然就頓了頓。我估摸著,自己的猜測應該是不錯的,沒有多少柳條魚能長這麼大,它們多半同屬近支家族。
“那條大柳條,現在在萬裏之外的九黎,我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蔽页弥鴹l魚頓住的機會,接著又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不想找麻煩,看在金柳條的麵子上,這件事,就過去吧!
這條柳條魚雖然沒能化出人形,但肯定有了靈性,能聽懂我的話。它可能有些遲疑,分辨不出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金柳條跟我很熟!蔽掖_實想兵不血刃的把危機化解掉,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所以繼續說了些金柳條的事情。
與此同時,我暗中運轉著涅槃化道,小腹中的金芒時隱時現,雖然涅槃化道還沒有勃發出來,但這一縷一縷涅槃的氣息,已經透體而出。涅槃寓意毀滅,又寓意重生,那種氣息所散發的威壓,無比強大。柳條魚肯定能感應的到。
我等於把話說明白了,要是能柳條魚能賣個麵子,自然最好,要真不給麵子,動起手來,我也絕對不怕。
柳條魚感應到了涅槃的氣息,再加上我說的關於金柳條的事情,它明顯開始後退。我的手一抖,從浮屍的腳踝上抖下打鬼鞭。
“修行不易,不管是人還是什麼,道行都是幾十上百年積累而來的,一旦沒了道行,可悲又可惜。”我收起了打鬼鞭,身子浮在水上,對柳條魚說道:“你走吧,這件事算是給我些麵子,以後有機會,一定迴報!
話說到這兒,柳條魚調頭就走,馱著背上的浮屍,隨即隱沒到了河水中。它一放手,渡船隨即就動了,船上的人歡唿雀躍,催促著船家趕緊開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心裏也有幾分喜悅,雖然自己沒落到什麼好處,可是幫著這些無辜的人脫困,本身就是一種功德。
“老哥,我是真的服了你了!陛d著我過來的同村的船家伸出大拇指:“不用動手,就把渡船給救了,老哥,佩服……”
“咱們也迴去吧。”我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船家二話不說,立刻拉著我朝小盤河河道走,這一來一去,沒有耽擱太長時間,看看天色,估計也就是不到兩個時辰。
等到了小盤河河道的時候,我沒看見應龍,這孩子估計是等不住,先迴村子裏了。我跟船家打了招唿,停船靠岸。
“老哥,迴頭我再去謝你,現在得打魚去了!贝倚χ臀艺f道:“養家糊口,沒法子啊!
我們倆人就在這兒分開,船家駕著船走了,我邁步想先迴家。但是走了幾步,我看見了留在岸邊的小舢板,心裏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第七百三十四章 極度之痛
我看見那條小舢板一半兒浸在水中,一半兒擱淺灘頭。應龍雖然脾氣直,不過平時做事還算細心,他要是提前迴家,不會把舢板就這麼丟在這兒。
“應龍?”我朝舢板那邊走了幾步,同時又朝四周看了看,灘頭這邊到處都是沙堆土堆,視線無法一覽無遺。但是喊了兩聲之後,應龍沒有迴應。
這不太正常,應龍這孩子的脾氣,我很了解,隻要聽見我喊他,一定會答應。
我心裏有一點慌亂,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跑到舢板跟前看了看。小舢板裏麵有我們平時行船巡河用的一些雜物,這些雜物每天收船的時候,應龍都會收拾妥當帶走。
“應龍。。 蔽业男囊话l慌,就愈發不可收拾,大聲喊著應龍的名字。
可不管我怎麼喊,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我不知道應龍去了哪兒,順著岸邊漫無邊際的走著。
僅僅走出去了十多步遠,我的腳步一下子停在了原處。
前麵的淺灘上,擱淺著一根爛糟糟的木頭,這是汛期的時候從上遊漂下來的,橫亙於灘頭。我看見有一個人,臉朝下漂在水麵,這人身上的衣服掛在木頭上,所以才沒有順水漂走。
當我看到這一刻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瞬間襲上心頭。
那人臉朝下漂在水麵,肯定是死了,可我認得他身上的衣服,那是……是應龍的衣服。!
“應龍。俊蔽沂Щ曷淦堑呐芰诉^去,直接跳到水裏,把他拉了上來。當這個人的臉呈現在眼前時,我幾近崩潰。
是應龍,是我的兒子,陳應龍……
應龍的臉色慘白,已經斷氣了,他的眼睛沒有閉上,至死都沒有閉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人篩糠似的開始發抖。
“應龍,兒子……”我和傻了一樣,哆哆嗦嗦的捧著應龍的臉,看著他已經沒有生氣的眼睛,腦子瞬間就空蕩蕩的。
我心裏,隻剩下了如蓮和應龍的身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時因為施展涅槃化道,被天罰劈死之後,是如蓮舍命救我,還交代廖七兒,讓我好好的拉扯應龍。
這二十多年來,我小心翼翼,含辛茹苦,唯恐應龍會出現任何意外,好容易等他長大成人了,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這樣死在了河灘。
亂糟糟的腦子迴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陡然想到了續命圖。當年我能撿迴一條命,就因為身上有續命圖。應龍出生之後,我爹來看過他,給他也留下了一張續命圖,有這張續命圖在這兒,應龍就還有一線生機。
我們河鳧子七門的祖訓,不允許用外人的命來救自己家裏的人,因為天道有衡,什麼事情都是陰陽對立的,活著一個人,就會死去一個人。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我隻想把應龍給救下來。
“續命圖,續命圖……”我匆忙把應龍背後的衣服撩開,七門人的續命圖,都是用獐子血紋到背後的,平時看不到,隻有喝了酒或者激鬥奔跑時,續命圖才會出現。
然而,當我撩開應龍身上的衣服時,一下子就看見他的後背被人用刀子劃的稀爛。
這說明,謀害應龍的人,對七門的事情很熟悉,就是為了防備應龍用續命圖續命,提前就把他的續命圖給毀掉了。
我完全呆滯了下來,應龍死了,連續命圖也毀掉了,他再也活不過來。
我曾經多少次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流淚,可我一次又一次的食言,隻因為我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活在塵世中,永遠不可能徹底的灑脫。我抱著應龍已經冰冷的身子,眼淚順著臉頰流淌著,不停的流淌。我隻覺得對不住他,更對不住他死去的母親。
我想,就算我百年之後,到了地下,我也無顏相見如蓮。
我好像徹底的呆滯了下來,就這麼抱著應龍,坐在淺水裏,任由河水緩緩衝刷著我的身軀。應龍就和我的命一樣重要,他死了,我的心好像也死了。
我就這麼坐著,一動也不動,從半下午一直坐到了夜幕降臨。遠遠的河道上,那些外出一天的漁民已經收船登岸迴家,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遠處的淺水中,有這樣一個失魂落魄的父親,抱著已經死去的兒子,久久無言。
又坐了好長時間,天已經黑透了,整個河灘寂靜無聲,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我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腦子也好像發燒了似的,燒的昏頭轉向。我的眼睛仿佛產生了錯覺,我覺得應龍還沒有死,他還活著。
我抱著他,就如同他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呆在我的懷抱裏,溫暖又安全。
“孩子,應龍,好孩子,爹帶你迴家去……”我使勁的抱著應龍,從淺水中站了起來,朝岸邊走去:“應龍,爹帶你迴家……”
此時此刻,我仿佛真的沒有力氣了,渾身上下的精氣神都泄露的幹幹淨淨,我覺得懷裏的應龍,好像有千萬斤重,壓的我直不起腰,走不動路。朝岸邊走了有十幾步遠,我再也堅持不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摔倒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爬起來,借著月光,我看見應龍的臉上沾滿了泥沙。我無聲的掉著眼淚,一點一點的把他臉上的泥沙抹去。我的手很輕,唯恐力氣用的大了,就會驚擾應龍的夢。
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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