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惴惴不安起來,如果剛才樹上的人是渡邊一,那就說明他是殺害秦萱父母的人,如此便能推斷秦萱很有可能在他手上,而他又是玄武的人,那……玄武之前和我們在一起為我們做的一切,便全都蒙上了另一層色彩----他到底是所圖什麼?
他一邊救我們,一邊卻又用自己身邊的人來殘忍的殺害我們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不敢去想,我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那個會忍術的人,不過是另一個日本人,和渡邊一沒有任何關係的,和玄武也沒有關係。若是他真的是玄武派來的渡邊一,那我今後,真的就不知道到底能信任什麼人了!
馮書橋心中的憤怒也全都表現在了臉上,他緊緊的捏著那張人皮,步履帶風,走在前麵,幾乎忘了身後還有一個我,直到我已經被他甩出一大截,因為實在趕不上他而喊他了,才停下來。圍狂莊弟。
“我送你迴去,然後去找玄武。”他定定的說道。
“你能確定,那人就是渡邊一嗎?”我抱著僥幸的心理,祈求著老天,不要跟我們開這麼大的玩笑。一直站在我們身後的人,若然其實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那恐怕是這世界上最令人傷心和沮喪的。
馮書橋搖搖頭,沙啞著聲音道,“最好不是,如果是他……”
他沒有說如果那人真的是渡邊一,他會怎麼樣,但是我知道,他會立即把玄武身邊所有的人都殺了,讓他也感受一下這種痛苦。
“書橋,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相信玄武是這樣的人。我要親自問他。”我鼓足了勇氣,終於對馮書橋說道。
馮書橋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
太平路四十四號,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深夜趕來。這條巷子因為隻有玄武這一棟宅子,所以鮮有人會踏足,這裏永遠都是寧靜而神秘的,尤其是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中,小巷被蒙上了一層陰森的色彩。
馮書橋一步步往裏走去,我聽得出來,他的腳步也很沉重,如果說誰最不能接受這件事,那一定是他。他此時內心的煎熬,比我更甚。
小院的門關上了,我拉起門環,敲了敲,沒一會,便有一具吊著眼仁的皮屍前來開門,大門一開,隻見玄武披著一件羊毛大衣,正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於二樓之上,冷冷的看著我們。
馮書橋提著手上的人皮,一步步的走了進去,我緊隨其後,身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玄武的眼睛。
玄武到了樓上,馮書橋停在了離玄武還有幾步之遠的地方,將手上的人皮在他麵前打開,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他。
玄武看了看馮書橋手上的人皮,眼神裏有些迷茫,不過以他的聰明,一定已經猜出了馮書橋此行前來,是來興師問罪的,便語氣平和的問道,“這是什麼?”
第二百三十八章渡邊一
馮書橋突然歪起嘴角,淡淡一笑,“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嗎?”
玄武搖搖頭,夜深露中,寒風瑟瑟,他將肩上的大衣又緊了緊。“外麵冷,進去坐吧。”
馮書橋道,“不必。”
玄武又看了看他手上的人皮,還是搖搖頭,“這個人,我不認識。為什麼會被活剝了皮囊?什麼人下此狠手?”
馮書橋冷笑一聲,“是一個會忍術的人,而且忍術高超,連我都沒有抓得住他,隻從他的手上搶下了這張皮來。”
玄武臉色微變,“會忍術的人?”
馮書橋點頭,玄武還是很意外,又轉頭看向我,似乎在向我求證。我有些害怕他這種行為。因為他這樣,我便有種必須把他當成自己人的責任感,如此,又會覺得背叛了馮書橋。
我狠了狠心,“沒錯,就在今晚,我的朋友秦萱的父母,在家中慘遭殺害,被人活活剝掉了皮,雖然我們沒有親眼見到兇手是誰,但是一個會東瀛忍術的人,後來把兩張人皮拿走了,這是我和馮書橋親眼所見!秦萱還有吳陽陽。現在都不知所蹤。”
玄武愣了愣,“你們在懷疑渡邊一?”
馮書橋咬著牙關冷笑道,“你倒是很會說話,我們不是懷疑渡邊一,是懷疑你。渡邊一是你的人。做什麼還不是聽你號令,何苦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玄武微微有些愕然,旋即便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他一句話都沒有解釋,隻是道,“我現在就把渡邊一叫來。”說著,他又朝我看了一眼。“還是進去吧,外麵冷得很,書橋你受得了,薇薇受不了。”
我確實覺得很冷,身上便有些瑟瑟縮縮的,但是玄武這麼一說,我更加不好意思進去,隻覺得他說話技巧高超,言語之間,已經把我和他的距離無形的拉進,似乎又在刻意排斥著馮書橋。我往馮書橋的懷中一縮,拒絕道,“不必了,我們就站在外麵等著。”
馮書橋捏了捏我的手,大略是摸到一把冰涼,還是道,“進去吧。”
我一愣,心中立即充滿了感動,馮書橋也是個驕傲的人,他在沒有解除對玄武的懷疑之前,是不願意進玄武的屋子去坐的,可是現在,為了讓我不受凍,卻屈服於玄武的話語。
我不想叫他為難,便道,“好吧,進去坐坐也無妨,不知道那個渡邊一還要多久才能到。他若真的是殺人兇手,隻怕接到召喚之後,還要洗手換衣,以免身上的血腥被我們發現。”
剛才馮書橋質問玄武的時候,玄武不過是有些愕然,但是我這麼一說,他卻整個人都頓住了,站在前麵停了一會,才複又邁開腳步往裏走去。等到他轉身來看我們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隻是彎腰替我們泡茶,遞了一杯到我手上道,“來,喝一點,暖暖身子。”
我往桌上一看,隻見旁邊有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一杯喝了一半,另一杯裏還是滿的,那酒是聶多情生前最愛喝的牌子。心內突然有些觸動,玄武正在想念聶多情,對於一個身邊的女人,尚能如此,他會用那麼厲害的手段來害我們嗎?
我沒有接那茶杯,而是對玄武說道,“這酒我和聶多情也一起喝過,你給我倒一杯吧。”
玄武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的話,見我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揚起嘴角笑了笑,又拿來兩個杯子,全都倒了一些,給我和馮書橋一人遞了一杯,笑道,“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來,我敬你們。”
說完,他便仰脖子將自己杯中所剩全部喝光,原本蒼白的臉上立即現出一絲紅潤,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玄武喝酒。
多年之後,當我迴想起這個夜晚,我依然熱淚盈眶,因為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玄武喝酒。
如果說他一開始是在祭奠聶多情,那我和馮書橋到了以後,他便是在陪我們喝了。馮書橋見我抿了兩口,也將自己麵前的紅酒喝下,有些自嘲的說道,“再好的酒,也不必給我準備了,在我嘴裏,它們和白水無異。”
玄武笑了笑,沒有說話,依舊往他的杯中倒著,馮書橋也沒有拒絕,玄武倒多少,他便喝多少,仿佛能品嚐到這酒中的美味似的。在渡邊一到來的時候,我們三人居然已經把一瓶紅酒喝光了。
穿著白袍,蒙著麵的渡邊一,身形並不高大,是東瀛人慣有的高度,由於長年的清修,也顯得比較清瘦。他自進來之後,一雙眼睛連看都沒有看我和馮書橋一眼,徑直走到玄武麵前,深深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帶著濃重的日本口音,用中文喊道,“玄老板。”
不知是刻意,還是因為醉意朦朧,玄武也沒有抬頭,隻是對渡邊一冷冷道,“渡邊師父,您這段時間,都在哪裏清修?”
渡邊一答道,“之前一直都在深山之中,上一次您召喚我迴來之後,因為怕玄老板還會再次召喚,我便一直沒有離開,隻在居所每日打坐修習,不知道這一次,玄老板找我有何事吩咐?”
玄武聽了渡邊一的話,揮了揮手,“沒有什麼,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離開了。深夜叨擾,實在不好意思,你迴去吧。”
渡邊一聽了玄武的話,既沒有生氣,也沒有不忿,隻是默默地轉身準備離開,就在他快要踏出房門的一瞬間,馮書橋像一陣風一般,移到他身邊,伸手便抓向了他,可是一扯之下,隻扯下一道白袍,那渡邊一卻已經閃迴了屋內,可是他身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件白袍,依舊把整張臉蒙的緊緊的。
馮書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袍漸漸化作虛無,冷笑一聲,“雕蟲小技。”
說著,便又朝渡邊一衝了過去,渡邊一卻將身子一縮,化作烏有,地上還是隻剩下一張袍子。馮書橋將雙腳踩在那袍子上,閉上眼睛,動著耳朵,往四處聽著,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什麼似的,正撕扯之間,玄武已然道,“住手。”
玄武話音一落,馮書橋的麵前,便出現了一個完整的人影,隻是他身上白袍已經不見,隻剩一套純黑的男士和服。臉上依然蒙著一塊麵巾,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
“玄老板的客人,似乎對我很有敵意。”渡邊一依舊是不看馮書橋,扭頭對玄武道。
玄武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張空椅子,對渡邊一道,“渡邊師父,到這邊來一坐,我這位客人,有些話想請教你。”
渡邊一冷冷掃視馮書橋一眼,慢慢往玄武身邊走去,馮書橋撿起腳下白袍,往他身後一扔,渡邊一頭也沒迴,便反手接住了,又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披到了身上。
馮書橋看著他如此賣弄,嘴角露出一絲嘲笑,重新迴到我身邊坐下,彎腰將方才放在椅子邊的人皮撿起,一把攤在桌上,“認識嗎?”
渡邊一就似入定一般,閉著眼睛,盤腿而坐,什麼話也不說,更不迴答馮書橋的問題。
玄武不得不重複一遍,“渡邊師父,我這位客人,就是想請教你,這塊人皮你認得嗎?”
渡邊一礙於玄武的麵子,終於睜開眼睛,淡淡掃了那人皮一眼,“不認識。”
“今晚你又在哪裏?”馮書橋又問道。
“在我自己的居所練功。”這一次,渡邊一沒有再等玄武,直接對馮書橋迴答道。
馮書橋笑了笑,“可是這張人皮,是我今晚從一位忍術高手的手中奪下來的,既然渡邊師父既不認識這人皮的主人,晚上也未出門,一定不會是殺害這人的兇手,書橋有一事想問,還請渡邊師父幫忙。”
渡邊一見馮書橋客氣起來,便也不好再愛理不理,“說吧。”
“除了渡邊師父您自己,您知道在中原混跡的忍者還有哪些嗎?”圍狂餘巴。
渡邊一搖搖頭,“一概不知。”
第二百三十九章誰是假的?
馮書橋直勾勾的看著渡邊一,渡邊一幹脆又把眼睛閉上了,馮書橋的手越攥越緊,玄武開口道,“渡邊師父,這裏沒有事了。你迴自己的居所去吧。”
渡邊一起身,對著玄武深深一個鞠躬,這一次馮書橋沒有再去攔他,而是任由他就這麼離開。渡邊一走了之後,馮書橋看了看玄武,“這件事你就這麼把我打發了嗎?”
玄武撇嘴笑了笑。“你以為我在打發你嗎?”
玄武笑得很單純,眼神裏滿是善意,似乎從未經曆過那些痛苦和挫折一般,像個孩子一樣。不止是我,就連馮書橋也愣了一愣,但他還是說道,“渡邊一,是不是殺害秦萱父母的兇手,你若是給不了我一個答複。我們之間很多的約定便都要推翻。”
玄武聽完馮書橋的話,微微頓了頓,隻是笑笑,沒再說話。
我也顧不上給秦萱的父母討迴公道了,隻是問道,“如果是渡邊一下的手,那麼秦萱一定在他手上,吳陽陽你也是認識的,要幫我們找迴他們兩個才好。”
玄武還是沒有說話,就像看著兩個陌生人似的看著我們,眼神裏滿是微笑,那微笑從一開始的單純慢慢帶出一絲失落,我看得有些揪心。拉了拉馮書橋,“我們迴去吧。”
馮書橋道,“確實該走了,但是希望你把渡邊一的居所地址告訴我們。”他又把眼睛看向了玄武。
玄武搖搖頭道,“渡邊一脾氣古怪。來到我身邊這麼多年,居無定所,時常到深山老林修煉,我也不知道他的法室在何處。”
馮書橋咬了咬唇,喉結滾動兩下,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牽起我的手,往外走去。我們都沒有迴頭,因此也不知玄武此時是何等表情,我滿腦子都是他最後的笑容,隻覺得那笑容失落中帶著苦澀,讓我非常的不好受。
出了門之後,才發現天光已經微亮,啟明星在東方閃爍著,像一隻空洞的瞳孔,正無奈的看著人世間的一切悲歡,包括我,包括你……我們踏著晨曦,一步步走出太平路,我扶著馮書橋的肩膀,無力的問道,“你說秦萱他們現在到底在哪?”
馮書橋搖搖頭,“我不知道。”圍爪斤血。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玄武會幫我們找到她嗎?”
“不知道。我們連是不是玄武指使的,都不知道。”馮書橋不耐道。
聽他這樣說,我突然有些反感,不自然的便反駁道,“你怎麼就能確定這件事一定和玄武有關係?玄武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他圖什麼呢?天芒在他手上,金庫他不帶我們去,我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在哪裏,他沒有任何必要這樣做。”
馮書橋見我莫名的發怒,有些不解的看了我兩眼,最後頓頓道,“我知道你很信任他。”
他這麼一說,我越發的覺得理虧氣短,又感覺他是無理取鬧,臉色便沉了下來,“我不是信任他,我最信任誰難道你不清楚嗎?我隻是不想冤枉人罷了。”
馮書橋定了定神,“你現在太激動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討論這個事情了。”說著,他將手上的人皮提了起來,我們還是先去把秦萱父母的屍首找個可以冷藏的地方寄存起來或者是送到殯儀館吧。”
看著他手上那血糊糊的一塊,我也不得不點點頭,“快些吧,天色越來越亮,等下有了行人,看到這個東西,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馮書橋笑了笑,“你說的是。”他又到路邊撿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把那塊人皮包裹了起來。
雖然他說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笑得有多麼勉強。我不想去拆穿他,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邊。重新迴到秦萱家裏的時候,這裏已經沒有了深夜時的那股陰森恐怖的氣息,仿佛太陽一出來,所有的陰暗都會被掃光殆盡一般。
我再次憑借電子密碼打開大門的時候,卻發現客廳裏端坐著一個人!
這讓我和馮書橋都大驚失色,那人聽到聲響,也立即迴頭,對著我們粲然一笑,這下輪到我和馮書橋驚得合不攏嘴巴了,“秦萱?!”
秦萱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我們,“你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就像做夢一般,撲過去抱住了她,拉著她反反複複的看了一圈,“秦萱,真的是你嗎秦萱!”說完,我便流著淚抱住了她,不敢跟她開口說她父母的事。
秦萱拍了拍我的背,奇道,“你怎麼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秦萱,“你昨天去哪裏了?吳陽陽跟你在一起沒?”
秦萱搖搖頭,“沒有啊,我好幾天沒有見他了,昨兒晚上我去酒吧找小夥伴玩耍了,喝多了,迴來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這不你們進來我才醒。”
我又朝地上看了看,隻見整個客廳幹幹淨淨,昨夜那血腥恐怖的場麵全部消失了,地上再也沒有什麼血跡!我又跑到發現秦萱父母屍體的衛生間去,隻見衛生間裏麵也是整潔而又為生,不止沒有血跡,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可是這裏,昨夜明明才發生慘案,若不是我和馮書橋一起前來的,隻怕我現在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我迴過神,用目光找到馮書橋,隻見他也一臉懵神,循著我的腳步找了過來,他的眼神告訴我,昨夜我經曆的那一切不是夢,因為他也來過。
我又對秦萱問道,“你迴來的時候……這屋子裏……就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對了,我昨夜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麼你的電話打不通?”
秦萱撓了撓腦殼,“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我手機沒電了,當然打不通啦。”
“你、你爸媽呢?”我鼓起勇氣問道。
秦萱笑了笑,“他們兩個前天就一起去香港旅遊啦,要不我怎麼敢玩到大半夜才迴來?”
我整個人都暈頭轉向,又往雜物室跑去,一推開門,隻見之前我和馮書橋放置秦萱父母屍體的那個大箱子還在,我急匆匆的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箱子,卻隻見箱子內空空如也,連我們用來裹屍的塑料膜都不見了,隻剩下這個空箱子。
秦萱見我如此,跟了進來,蹙緊眉頭道,“怎麼了,薇薇?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一進來就到處翻?”
我沒有迴答她,迴頭瞅了馮書橋兩眼,他的神態告訴我,他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大寫的四個字----不明所以。
難道,我和馮書橋一起做了個夢,連夢境都是一樣的?夢中秦萱的父母慘遭殺害,被人剝了皮?而現在我們一齊夢醒了?
溫馨提示:按 迴車[Enter]鍵 返迴書目,按 ←鍵 返迴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