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上四處透風(fēng),我凍得手腳發(fā)麻,睡得頭昏腦漲。眼看已經(jīng)到了村口,於是掙紮著爬下來。
站到地上之後,我的頭還是一陣陣的發(fā)暈,總以為仍然坐在車上,腳下的地麵在不停的晃動。
我閉著眼睛,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胳膊。
豬先生在一旁催促:咱們趕快走啊。在這呆著幹嘛?
王二說:你沒覺得,這村子裏麵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我聽見王二這麼說,連忙睜開眼睛。村子裏確實有點怪,但是怪在哪裏,我又說不上來。
這時候,文闖悠悠來了一句:除了街上幹淨了點,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文闖的話沒有錯,街上很幹淨。簡直是一塵不染。曾經(jīng)各家各戶門口堆放的柴禾,垃圾,現(xiàn)在全都沒了。
青爺說:幹淨點挺正常啊,你沒看見村口的標語都換了嗎?講文明,愛衛(wèi)生。
我?guī)ь^走到村子裏麵:走吧走吧。在家門口這麼呆著算是怎麼迴事?
我們走到村子裏麵之後,發(fā)現(xiàn)這裏很安靜。雖然街上也有人,但是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或者走路,或者曬太陽。沒有一個人大聲的喧嘩。
我的心裏越來越忐忑,我想起來麻子之前說的,王莊有一晚上鬼哭狼嚎,肯定是有什麼危險。
我很想問問路邊坐著曬太陽的老頭,這村子裏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但是我又不敢問,生怕得知什麼不好的消息。
走到十字街的時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沒有了什麼主意。因為我們都要各自迴家了,不免就要暫時告別。
豬先生對王二說:我先迴去看看,一個月沒迴家了,不知道家裏得急成什麼樣。二哥,咱們什麼時候找木夯?
王二用桃木劍蹭了蹭頭:文闖,周圍有小鬼嗎?抓一個出來問問。
文闖搖搖頭:估計都躲起來了,晚上應(yīng)該會出來。
豬先生衝文闖和王二點點頭:那就今天晚上。二哥,晚上我去你家,求你想想辦法,一定要救了我們家木夯。
王二歎口氣:豬先生,你就是不這麼說,我也得想辦法救人。木夯丟了,說到底還是我們家的責(zé)任。
豬先生沒有接這話,隻是衝鄭四十招唿了一聲,倆人轉(zhuǎn)身走了。這二位打算合夥開屠宰場掙大錢。不過,一切都要等木夯就出來再說。
文闖對我說:天下,反正我奶奶也不在家了,幹脆,我跟著你去你家看一趟吧。
我點點頭,有個人跟著,我的心裏要踏實點。不然的話,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跟我媽說我爸的事。
王二和道士幾個反正沒有什麼事。便紛紛跟著我迴家了。
我到家之後,發(fā)現(xiàn)院子裏麵也是幹淨的要命。現(xiàn)在我開始有點嫌我自己的鞋髒了。
我站在院子裏叫了一聲:媽。
幾秒鍾之後,屋門開了,我媽站在臺階上,衝我說了聲:天下,你迴來啦?
我看我媽的神情,平平淡淡,好像並不是太激動。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走過去,問我媽:這幾天過的怎麼樣?
我媽點點頭:挺好。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做飯。
這時候,我已經(jīng)很餓了。於是我們都坐在屋子裏麵,等著我媽做飯。
青爺看著我媽在院子裏麵忙碌,奇怪的說:怎麼你媽也不問問你爸的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說:幸好我媽沒問,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說。
青爺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村子裏麵明顯的有點不正常,你沒有感覺到?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問問,萬一你媽有什麼問題,咱們也好早點想辦法。
青爺?shù)脑捰械览恚妒钦酒饋恚叩皆鹤友Y麵,緊張的對我媽說:媽,我爸
我媽抬起頭來,被煙火熏得有些灰頭土臉:你爸沒事。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什麼沒事?
我媽很肯定的說:你爸沒事,很快就迴家了,和咱們在一塊。
我見我媽能放寬心,自然高興。不過她這種語氣讓我照實擔心,我問我媽:媽,你怎麼這麼肯定?
我媽往灶膛裏填柴禾:我當然肯定了。大家都知道。
我還要再問下去,我媽卻揭開鍋蓋:差不多了,去拿碗吧。
我們散落在屋子的各個角落,坐著的,站著的,蹲著的。大家都在吸溜著吃飯。
王二和道士吃完了飯,商量了幾句,就要迴去,並且囑咐我說,好好睡一覺,晚上還有事要做。
文闖和青爺也出了門,不知道去誰家完了。
我家就隻剩下了我和我媽兩個人。
我問我媽:前兩天我遇見麻子了,他跟我說,有一天晚上咱們村鬼哭狼嚎的,把他們給趕出去了,有這迴事嗎?
我媽搖搖頭:沒有啊,你別聽他信嘴胡說,我們這不是都好好地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以往的時候,我從外麵迴來,我媽肯定會問東問西,和我說上幾天幾夜不罷休。然而今天,她卻很沉默,一個人呆呆坐在椅子上。兩眼望著地麵。
我不安的在屋子裏麵踱步:到底怎麼了?媽,我這次迴來,你怎麼有點不對勁?
我媽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又說傻話,快去睡覺吧。
我躺在床上,哪裏睡得著,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一閉上眼,我就覺得我不是在王莊,我在山洞,或者在三輪車上。到處都是人。我驚醒了很多次,始終睡不踏實。
我不知道後來是怎麼睡著的,直到傍晚的時候,我媽叫我起床吃晚飯。
我迷迷糊糊走過去,發(fā)現(xiàn)桌子上擺著三副碗筷。
我看了看,對我媽說:二大伯又來了?
我媽自顧的吃飯:沒有啊。
我指著桌子說:那怎麼擺了三個碗?
我媽看詫異的看著我:因為三個人吃飯呀。
我頓時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澆到腳底。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媽悠閑的吃飯。我總覺得旁邊的空凳子上坐著一個我看不到的人。
我不由自主的向那裏看了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迴事,我總覺得有兩道目光正在盯著我。
眼看外麵漸漸黑了。我匆匆吃了幾口飯,對我媽說:二大伯找我有點事,我去他們家看看。
我媽答應(yīng)了,然後我匆匆往外麵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越想越不對勁。我不由得想起李寡婦那次來了。難道,我媽又被什麼東西給跟上了?
於是我又折返迴去,打算看個究竟。
院子裏麵靜悄悄的,我把腳步放輕,慢慢走過去。屋子裏麵沒有人。飯菜都擺在桌子上。
我不由得心中奇怪,我媽這個人向來勤快,循規(guī)蹈矩,不會把飯菜留在桌上不管,今天這是怎麼了?
想到這裏,我慢慢的走進去。
我剛剛走到屋子裏麵,忽然餘光瞥到一個人,我看了一眼,登時嚇得目瞪口呆。原來,我媽正跪在地上,腦袋死死地抵著牆角,嘴裏嘟嘟囔囔的念叨著什麼。
我心裏又是著急又是擔心,連忙一把將我媽拉起來,著急的問:你這是怎麼了?
我媽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神神秘秘的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衝我說:小點聲。
然後,她繼續(xù)把腦袋頂在牆上說話。
我蹲下來,盡量表現(xiàn)得和善:媽,你這是跟誰聊天呢?
我媽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的說:神仙,咱們家住進來一個神仙。
我一聽這個馬上那個著急了,什麼神仙啊,該不會是又有什麼髒東西吧。
我急的團團轉(zhuǎn),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王二那一套我還沒有學(xué)全,如果這個什麼神仙站在我麵前,明刀明槍打一場,我還真不怕他。隻可惜,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
我強行把我媽拖起來:媽,別在這了,咱們?nèi)ネ醵掖T吧。
我媽先是怒氣衝衝的訓(xùn)斥我,接著是罵我,然後瘋了一樣和我廝打。
我現(xiàn)在畢竟身手了得。她很快被我製住,動彈不得。然後我在她的大唿小叫聲中把她向外拖。
我們剛剛走到院子的時候,王二來了,衝我說:天下,你幹嘛呢?
我著急的對王二說:二大伯,你來的正好,快給我媽看看,是不是中寫了,非說我們家有神仙。
王二詫異的說:她也中邪了?
我聽這話不對勁,問道:也?還有誰中邪了?
王二說:還能有誰,豬太太啊,我們剛從豬先生家迴來。現(xiàn)在豬先生正在家裏陪著老婆呢。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找到木夯。不過,現(xiàn)在還是給小五媳婦治病比較好。
道士擺擺手:也不能這麼說。這種小鬼小祟咱們兩個來就行了。天下和文闖就負責(zé)去打探消息。
說著這話的工夫,文闖已經(jīng)從幾個人後麵閃了出來,仍然是提著燈籠的裝束。
我一看見這身打扮就肉疼。但是為了救木夯,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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