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老街小巷,複雜著泥土、青苔和歲月的味道。
以前徐然每次來,多是到麗姐的理發店,再遠也就是她隔壁的張老先生的中藥鋪子,那距離老街入口也不過才一百多米。
這還是徐然第一次步入老街小巷的深處。
腳踏在不規整的青石板路麵上,一側斑駁的老牆上是被雨水打濕後顏色分外翠綠的爬牆虎。
枝蔓卷卷纏纏,似神來之筆穿梭了時空,於老牆上所作的畫,每個角度看去都有不同的意境。
徐然邊走邊欣賞,隻覺得心情也被這雨後的景色洗滌了一遍,通透歡喜。
他難得的拿出手機,近景遠景的抓拍了幾張。
忽而,鏡頭一個轉過,他被眼前的畫麵吸住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滿牆翠綠中的一抹潔白。
穿著白襯衫的coco身形秀挺高挑,肩部曲線平直自然,一截皓腕由淺金色的手鏈相襯,放鬆的垂在身側。
她隻是無意的站在了那裏,卻成了整幅畫麵的點睛之筆,讓一切都在這綠與白的鮮明對比下,變得鮮活無比。
徐然說不清楚這一刻這個畫麵帶給自己的是什麼感覺,隻舉起手機,抓拍下了這一幕。
待到他要拍第二張的時候,coco有所察覺的轉過了頭。
一雙丹鳳眼,無需任何眼妝的點綴,更顯純粹。
黑白分明,眼尾上挑,展露出獨屬於coco不為外人所知的嫵媚風情。
那一刻,她眼底所有小心翼翼蘊藏起來的喜悅、悸動、害羞、慌亂,全都無所遁形。
<a id="wzsy" href="
http://www.lingdiankanshu.com">lingdiankanshu.com</a>
就好像她的一顆心,也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那裏,無處躲藏。
如同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被曝光了心事一般的猝不及防,讓coco整個人都慌亂不已。
眼可見的,粉紅色就爬上了她的臉頰,尤以一雙耳朵紅的最為徹底。
在背景整牆的翠綠下,特別的醒目惹眼。
“你...”徐然開口,卻不想才一個字出來,coco立即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跑開了。
而且速度快的,把整牆的爬牆虎的葉子都卷了起來,彷如一陣小颶風。
徐然控製不住的笑了出來,由心底而發的是愉悅,難耐的愉悅。
目睹了全過程的麗姐,心底裏‘嘖’了一聲,雖說早有吃他們狗糧的心理準備,也期望這一天早點到來,可真的吃上了,還是想說,狗糧真難吃。
鞋跟微妙的在青石板上一磕,麗姐扭腰繼續前進。
徐然再次心裏失笑,但也不再耽擱,邁步跟了上去。
越是向老街深處走,徐然心底的震驚就越是多。
他手裏原本都打算放下的手機,又舍不得的舉了起來。
隻見老牆相對的另一邊,一排商鋪沿街鋪了開來。
飛簷,鬥拱,紅磚,綠漆,琉璃瓦,木質的門扉,滿是歲月刻痕的匾額...
那可不是現代工藝故意做舊仿古能夠做到的惟妙惟肖,這些商鋪分明就是滿含了時間故事的老店。
徐然一路走一路看,有些商鋪門扉大開,能看到內裏的裝飾擺設,雖也有些很現代化的東西,但大部分入目的都是老物件,就如同麗姐的理發店還有張老先生的中藥鋪子一樣。
而且,空氣裏還有些老調在哼唱著,像是那種老舊的錄音機發出來的聲音。
時光在這一段老街,是完完全全的放慢了下來,讓人越走心越是安寧,越是平和,越是有種找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覺。
徐然滿臉的不可思議,若不是頭腦清明,他真的會以為自己誤入了時空岔路之中。
在前走著的麗姐看徐然這幅神情,臉上滿是感慨,她放慢了些腳步,待到徐然走近時介紹道:“這些老鋪子最少的都有四五十年的時間,別看一個個不大,但有好幾個是百年老店。”
“百年?”徐然更驚訝了,“那這該是文物保護級別的了。”
“是也不是吧。”麗姐模棱兩可的說著,聲音裏帶了點諷。“沒有出過什麼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沒有參與到什麼重大的曆史事件中,說起來就是一堆老房子,這是有人給它們下的定義。”
徐然聽出麗姐話裏有話,然而再要問的時候,麗姐已經轉掉了話題,意識到對方並不想多聊,徐然就也不再追問了。
又走了一會兒,剛剛跑走的coco出現在前方視野中。
仍舊是剛才的那一身,隻不同的是,不知道她從哪搞來了一副墨鏡戴上,把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又給遮了起來。
徐然微微有些失望,他真的挺喜歡coco的那雙眼睛的,剛想開口又收迴了話頭,突然覺得這樣遮起來似乎也不錯。
麗姐懶得搭理他們兩個,隻邊走邊說,“他們就在前麵的獨立車庫中。”
徐然迴神,好奇的問道:“車庫?”他暗想麗姐這裏的房租到底是多少啊,居然讓他們連房子都租不起租在了車庫。
麗姐迴答道:“他們想有個隻屬於自己的練習的地方,剛好那個車庫適合,我就裝了上下水,租給了他們。”
“原來如此。”收起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情,徐然和coco隨著麗姐,已經來到了所說的獨立車庫的門前。
他左右看了看,這獨立車庫是八個一排,一共有八排,分兩列,占地可不算小。
他們麵前的是東南角的第一排的第一個庫眼。
此時,卷簾門被放下了大半,說明裏麵有人,但不想被打擾。
麗姐熟練的找到了門鈴,按下去沒多久,卷簾門就發出了吱嘎嘎的聲音,升了上去。
露出來的玻璃門後,一個五十多歲,個頭不高,還有些大肚腩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那裏。
他原本的表情挺冷漠的,但看到站在門外的是麗姐,表情好了不少,嘴角還帶了笑。
待到卷簾門都升上去之後,他這才把玻璃門推開,笑著打了招唿後,看向了麗姐身後的兩個人。
第一眼,他的眼睛就微微的瞇了下,目光在徐然身上停了很久,似乎認出來了。
徐然敏感的察覺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沒那麼友好,因為那一眼後,他嘴角的笑就淡了不少。
因為麗姐也沒介紹,徐然也不好貿然開口,就隨著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卷簾門在他們身後,吱嘎嘎的重新落了迴去。
光線經過了一個變化,徐然適應了一下,這才開始打量車庫內的空間。
這裏的車庫,舉架比一般的要高一些,再加上醒樂隊他們把八個庫眼全部打通了,所以視野非常的開闊,沒有一點壓抑的感覺。
室內在裝修之餘,做了加固和防水保溫的措施,牆麵和地麵都特殊的處理過,所以不悶熱,也不潮濕。
格局經過精心的設計,充分利用了空間,功能十分的齊全。
隻說走過的這一路,就看到了廚房,餐廳,咖啡間,還有一個屋子門沒關,能看到裏麵全都是健身器械。
說起來,這個空間的打造,都比徐然現在那個還在裝修過程中的工作室要全麵的多。
穿過走廊,徐然三人被領到了一個像是休閑區,也好像是會客區的地方,隨意擺放的沙發,茶幾,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因為都可以自由挪動,反而有了隨心所欲之感。
麗姐隨便找了個位置,徐然和coco就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到了這時候,麗姐才給雙方做了一個介紹,挺簡短的,沒有過多的修飾,簡單到就隻有名字。
對方明顯看徐然的目光更冷淡了。
而徐然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是醒樂隊的鼓手梁小虎。
梁小虎今年五十五歲,是當年醒樂隊成立時的主要成員之一,他幾乎是全程見證了醒樂隊的崛起和輝煌,以及落幕。
最早醒樂隊解散的時候,他還在音樂圈子裏給人寫過歌,製作過專輯,也有那麼兩三首在當年很是流行。
隻後來,他就選擇迴了老家漢都,從此再沒露過麵。
根據麗姐之前的介紹,這次醒樂隊之所以會重組再出山,跟梁小虎還是很有關係的。
據說當年的老友就是找到他,先說動的他,再由他張羅的。
徐然雖然不知對方對自己的敵意到底所來為何,但出於尊重和禮貌,還是先行問好,“梁前輩,您好。”
“不敢當。”梁小虎看著徐然,迴應了一句,說完後,他就看向了麗姐,“麗姐,怎麼想著過來了。”
麗姐在梁小虎的麵前可跟在徐然麵前完全不一樣,沒有半點嫵媚風情,語氣就是跟朋友閑聊的那種感覺,“我得到消息說巖樹那邊取消了你們的登臺,所以過來看看。”
聞言,梁小虎苦笑了一下,“挺正常的,又不是第一次。”
“還是打算就這麼算了?”中藥鋪子裏,在徐然麵前很有些六神無主和憤慨難耐的麗姐,在這裏反而要更為的冷靜,“他們屬於違約,你們可以追責的。”
梁小虎沉默,沒接這個話。
隻轉了個話題,掃了一旁徐然一眼,“他是現在正當紅的那個小鮮肉歌手吧,來這有事?”
這邊問出口,那邊梁小虎自己也琢磨,以往找上門的、打來電話的,多是問歌曲授權的。
可徐然是原創歌手,自打出名以來,就沒唱過別人的歌,所以他還真想不到他來這的原因。
一旁,徐然眉心微微的蹙著,對方話音裏‘小鮮肉’三個字,聽起來挺刺耳的。
‘我可以肯定,不管是原身還是我本人,都是第一次跟他見麵,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徐然心頭很是莫名。
但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種衝動型的,想了想,他直接問出口,“梁前輩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或是我做的什麼地方有不對的嗎?”
徐然直接問出口讓梁小虎很是意外,他靠坐在椅背上,懷抱起了雙臂,上下又打量了一圈徐然。
然後,他才開口,“我知道你,最近話題很高的一個新人歌手,歌曲質量還不錯。”
徐然認真的聽完,還是沒得到答案,他攤手,“所以,前輩是因為什麼而對我充滿敵意?”
梁小虎沉默,這時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抱歉,他是情緒還沒調整過來,所以遷怒你了。”
這聲音爽朗帶著笑意,聽起來就是一個挺樂觀開朗的人,而且聲線年輕,像是二十多歲。
話落,那人已經走到了梁小虎的身旁,他一隻手拍了拍梁小虎的肩膀作為安撫,另一隻手向前伸來,“徐然你好,我是醒樂隊的主唱,霍煒。”
一聽這名字,徐然就頗為的驚訝,因為霍煒比梁小虎還要大三歲,今年已經五十八了,可這個聲音壓根聽不出來。
再來看他的外觀,身形勁瘦,肌肉輪廓明顯,皮膚沒有半點鬆弛,一雙眼睛黑的如星子一般,頭頂束了一個發髻,看起來發量也很是驚人。
這人,壓根看不出半點五十八的感覺,說是三十五、四十都綽綽有餘。
徐然起身與對方握手,“霍前輩,你好,我是徐然。”
握了手,霍煒連連擺手,一邊坐下一邊說,“別叫前輩了,聽起來怪別扭的。那個,我占個便宜,你叫我霍哥吧。”
徐然從善如流,“是我的榮幸,霍哥。”
這句徐然可不算說的客套,霍煒在當年,可是有華語樂壇搖滾第二嗓的綽號。
據說當年醒樂隊之所以可以一夜之間紅遍大街小巷,跟霍煒那富有辨識度的嗓音有非常大的關係,幹淨,純粹,而且百變,幾乎讓人一聽就上癮。
再加上他的長相俊美且帶狂野的邪氣,更是成了大姑娘、小媳婦追捧的對象。
在那個遠不像現在這麼開放的年代裏,霍煒的每場演出,臺下都有無數女生的尖叫匯聚成海洋,就可見當年他的魅力所在了。
而徐然不得不承認,就算放在現在看,霍煒那也是天花板級別的帥大叔。
難怪之前麗姐介紹他們的時候說過,其實有資本找上過霍煒,就是看中了他的個人魅力,隻是他不想讓樂隊淪為他一個人的附庸,所以斷然拒絕了。
單就這一個拒絕,徐然就挺敬佩霍煒這個人的。
在徐然打量霍煒的時候,霍煒也在看著徐然。
作為現在話題度最高的當紅炸子雞,霍煒不可能不知道徐然,自然也聽過他的歌。
他得說,徐然的歌真的挺不錯的,至少比現在的那些年輕歌手強的多。
不是隨意拚湊的歌詞,也不是胡亂的節拍,各種單音節重複,歌詞和旋律都很有內容。
而且,是什麼就是什麼,不玩花的。
尤其是那一首《像風一樣自由》,那個搖滾的味兒挺正的,他還真的挺喜歡的。
想著,他就以這個聊了起來,“《像風一樣自由》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