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胡樂的話，徐然足有一分鍾沒有迴應。
他站在角落裏，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微低垂著頭。
娛樂本就是個圈，圈內(nèi)的利益勾連就是如此，保不齊誰跟誰就認識，誰跟誰就有關係。
任何人看來都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可能是私交很好的朋友。
職業(yè)領域完全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可能就是生意上的合夥人。
包括這種情況，覺得就是個在音樂節(jié)上混臉熟的小樂隊，背後就可能是南華區(qū)域的娛樂頭部，寶華娛樂公司。
換個時空，徐然肯定會給對方讓路，就算再想幫醒樂隊的這五個人，他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個人對抗不了一家成熟的公司。
可在這裏，他這條胳膊可比對方的大腿粗多了，一整個地球資源做儲備，他未必沒有跟對方扳手腕的能力。
眉稍微挑，徐然抬起了頭，他一邊往迴走，一邊說道：“我開揚聲。”
“等等等等！”胡樂急急的道：“徐然，你真想好了？如果寶華娛樂知道你在背後搞的動作，肯定會針對你的。理想情況是收迴《以歌為名》的參加資格，最壞的話他們甚至可能封殺你。你真想好了？”
“嗯。”徐然聲音淡淡，語氣從容，他已經(jīng)來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姿態(tài)很是隨性，“跟頭部掰手腕，應該挺過癮的。”
電話那一端，胡樂大吸了一口氣，“衝動是魔鬼啊！就算因為coco的關係，你也不能色令智昏啊！”
一陣無語卷過心頭，徐然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目光轉向身旁，coco就坐在那裏，仍然是白天的那一件白色襯衫和牛仔鉛筆褲。她神情專注的看著手機，睫毛隨著眼球轉動而輕輕抖動。
徐然就那麼盯著看了有一會兒，這才收迴視線，他語氣依舊如前，說道：“不說廢話了。”話落，他就點開了揚聲按鈕。
……
與此同時，銀海娛樂。
總經(jīng)理雷濤看著網(wǎng)絡上的反響，不斷的點頭。
他雙手撐在座椅的扶手上，手掌不停的轉動，嘴角都是笑意，“不錯，不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奏不錯。”
他轉過頭，看向身旁自己的副手，“醒樂隊那邊現(xiàn)在有什麼動靜嗎？”
副手搖搖頭，“目前還沒有消息。”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道：“醒樂隊這次重組連經(jīng)紀人都沒有，更別提危機公關了。之前跟音樂節(jié)那邊談合同問題的時候，帶去的還是個壓根不懂娛樂圈的律師。我看，我們之後什麼都不做，就現(xiàn)在這樣他們就吃不消。”
雷濤心裏也是這樣想的，但沒說出口，“那也要注意著點，這些老家夥畢竟在圈子裏還是有人際關係在的。對了，這方麵你打聽的怎麼樣了？”
副手表情訕訕，“真沒有，他們這幾年，這十幾年，就沒有跟娛樂圈有交集的地方。再說了，真要有那關係，怎麼在音樂節(jié)上都混的這麼慘。”
說到這，雷濤也是不理解，要是他，那能用的關係肯定第一時間就得用上。
不說別的，就說醒樂隊當年正紅時的同時期的明星藝人，哪個現(xiàn)在不是大腕，不是老師，就算他們自己不活躍，帶出來的門人子弟可也不少呢。
跟誰不能借點力啊！
想到這，雷濤也是笑，“也是，他們算是重組之後混的最慘的了。”
“可不是。”副手也跟著笑，語氣甚至還有點惋惜，“要是他們但凡借誰點的光，咱們也能跟著多沾點，總不至於現(xiàn)在這樣，榨不出幾滴油水來。”
提到這個，雷濤的笑容就斂了不少，副手看了，也立馬收了自己的表情。
在老板麵前，可最忌諱的就是得意忘形了。
雷濤盯著麵前的大屏幕，“現(xiàn)場的視頻都拿迴來了吧。”
“第一時間就拿迴來了。”副手點頭，巖樹音樂節(jié)就是他們背後的母公司全資推廣的，這點小事自然還是向著自家人的。
“很好，這個視頻一定不能讓醒樂隊他們拿到手，沒有這視頻，他們就是無圖無真相，說破天也是他們倚老賣老。”雷濤表情滿意，又繼續(xù)說道：“但是這件事的影響還是很惡劣的，RK那幾個小子，讓他們這段時間都安分些，千萬別出去嘚瑟。”
“另外，盡快準備一份聲明，讓那個誰，就挨打的那個，發(fā)個道歉視頻，一定要真摯感人，聲情並茂，一定要慘，必須得煽動起粉絲的情緒來。”
“還有，約稿的那些，盡快該發(fā)的都發(fā)了，得趁著這波熱度讓大家都知道RK樂隊到底是誰。”
副手一一記下，待雷濤都交代完之後，他轉身立馬去辦了。
……
“不行！”方向掛斷電話，吐了口氣，“巖樹那邊說，事發(fā)的地方是監(jiān)控盲區(qū)，所以沒有現(xiàn)場視頻。他們也知道事件影響不好，說是會全力配合我們。至於聲明，他們說等天亮之後會商討。”
一句話，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屁個商討，等天亮，黃花菜都涼了。
因為已經(jīng)從徐然那知道RK和巖樹都是一家公司的，所以對方這說辭真是可笑至極。
笑過之後，這件事也意味著更加的棘手。
“完整視頻是必須的，有圖網(wǎng)友都不見得買賬，就更別提無圖了。”胡樂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來，一本正經(jīng)的，背景音裏全都是敲擊鍵盤的聲音。
忽而，手機內(nèi)外，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有了有了，找到了！”
那一邊，所有人看向瞿婷婷。
這一邊，所有人看向一直沒說話的coco。
coco探過身，將手機擺在徐然麵前，手指點著畫麵的一角，“這裏，是不是有人在偷拍？”
因為跟大牛接觸較多的緣故，coco在這方麵也變得比以前敏感，剛才她就一直在看網(wǎng)上爆料的那些視頻，終於讓她找到了這個畫麵。
雖然隻捕捉到了不足兩秒，可人物的形象還是很清晰的，圓領衫配工裝褲，衣服上有一個很大很大的骷髏圖案。
麗姐瞇起眼睛，迴想了一下。
人的大腦就跟互聯(lián)網(wǎng)一樣，很多東西都在其中，可如果不鎖定關鍵字，想找的東西可能永遠找不到。但隻要有一個關鍵字或者連接點，就能串起所有的畫麵。
麗姐一拍手，“我想起來了，現(xiàn)場有一個我曾經(jīng)合作過的設計師，事情發(fā)生前我還跟他聊過幾句，當時他好像確實有在錄像。他當時穿的就是有骷髏圖案的衣服，我還說那個骷髏挺有特點的，他說是他自己設計的。”
所有人精神為之一震，總算是有好消息了。
徐然拍了拍coco的肩膀，指尖下意識的用力了幾分。
他沒多說其他的話，立刻讓麗姐去跟對方聯(lián)係，“一定要注意，完整視頻現(xiàn)在是關鍵。”
麗姐點頭，轉身就走，方向也在同時站起身，“我跟她一起吧。”時間太晚，其他人也沒意見。
看著麗姐和方向離開，徐然收迴視線，他看著那些惡意剪輯的視頻，想了想，“這是一個好兆頭，現(xiàn)在大家都盡可能的迴想一下，是不是現(xiàn)場還有誰拿著手機，或者你們認識的誰有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錄視頻。”
霍煒幾人點頭，雖然這件事對他們這些上年紀的人來說有些困難，可事關自己，而且他們隻能靠自己。
coco拿迴手機坐迴去，“我也再找找。”
手機那一端，胡樂也適時說道：“這邊，我也讓婷婷再找找。”
“不用。”徐然出聲打斷，“讓左今去看視頻，也看看網(wǎng)上有沒有誰爆過真相，沒準有人也在網(wǎng)上發(fā)過被的視頻。”
他又繼續(xù)安排，“婷婷，你立刻起草兩份文案，一份是道歉聲明，一份事件聲明。”
這件事，往大了說，醒樂隊這邊也有錯，反正兩份聲明都準備著，視情況看具體用哪一份。
梁小虎臉色有些難看，但他也知道這件事自己確實不對，再怎麼說罵人歸罵人，他最後確實動手了，雖然就推攘那麼幾下。
“MD兔崽子！也不知道就推了兩下，就特麼還受傷了！紙糊的啊！”
他的這一聲抱怨提了個醒，徐然說道：“RK幾人的行蹤得摸出來，還有那份傷情報告，肯定有問題。”
徐然工作室負責商務的張智現(xiàn)在給胡樂打下手，聽到這句話，他插口道：“我有朋友在報告上的那家醫(yī)院，我去打聽一下消息。”
“辛苦了。”人脈廣就是好啊！徐然心內(nèi)感慨著，但這也急不來，人脈是需要時間和契機才能去建立的。
想到這，他又想到了之前夏夢的事情為契機，他跟幾家媒體間關係緩和了不少，當時就是張智從中周旋聯(lián)係的。
他想著又跟張智說道：“對了，那幾家媒體你看看能不能探探口風或者打個招唿什麼的。”
那邊張智應了，將手頭工作交給行政的魯妮，起身去打電話了。
徐然又想到了一個人，他側身，一條手臂搭在椅背上，看向一旁的coco，“你雇的那個狗仔，最近在忙什麼？”
coco聞言抬頭，想了下，“從青市迴來，我看沒什麼事，就把他放生了。”
“...”放生？這個形容啊！
徐然心裏失笑，“你跟他聯(lián)係下，讓他去摸一下RK幾個人的行蹤，尤其是出傷情報告的卓遠，最好能拍下他‘受傷’的情況。”
coco了然的點頭，當下拿起手機起身。
……
巖樹音樂節(jié)是最近兩三年才火起來的音樂節(jié)，搭配嘉年華，關注度還是不錯的。
所以消息剛上網(wǎng)的時候，有引起一些網(wǎng)民的關注，隻對於事件的兩方，很多人還是非常陌生的。
首發(fā)爆料視頻下方的評論區(qū)，還有人問RK和醒都是什麼樂隊的。
彼時，因為有些網(wǎng)友還是知道醒樂隊的，所以大家討論的點也都圍著他們，反而除了RK樂隊自己的粉絲，少有人會去談論他們。
“RK樂隊？醒樂隊？沒聽過啊！哪來的啊！”
“我去！這熱度買的，尬不尬啊，兩十八線糊咖樂隊打架也值得上個熱搜？”
“雖然不了解兩支樂隊，不過還是想說，現(xiàn)在那些‘老藝術家們’怎麼都跑出來圈錢啊，要不要臉啊！”
“醒樂隊你們都不知道？三十年前最火的樂隊，甚至唱出過國，在國外都非常有名。主唱霍煒，搖滾第二嗓啊！”
“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了。醒樂隊的貝斯手，據(jù)說實力到現(xiàn)在都是圈內(nèi)公認的大神。”
“嗬嗬！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倚老賣老？仗老欺人？鄙視！”
“什麼垃圾人垃圾事都能上熱搜，真是夠了！”
而隨著輿論的發(fā)酵，漸漸的，RK樂隊出現(xiàn)的頻率要大大增加了。
尤其是在很多大V，視頻主以及公眾號都開始跟風後。
一篇篇軟文被點讚轉發(fā)評論，RK樂隊的六名成員，也開始不斷刷爆在每個人的話題列表之中。
“RK樂隊是六個年輕的男孩子為了追求夢想而聚到了一起，他們堅信隻要堅持，隻要努力，隻要用心，夢想一定會實現(xiàn)...”
“RK樂隊的主唱卓遠，他出生在單親家庭，從小就有一個音樂夢，他的母親雖然收入不高，卻一直支持他追求自己的夢想，而他也不負所望...”
“RK樂隊應該說是新生代樂隊人的代表，他們不單有帥氣的外表，也有紮實的音樂基礎，而且對於搖滾樂有自己的定義，相信一定可以給國內(nèi)搖滾樂帶來不一樣的鮮活氣息...”
“其實我們的搖滾樂是需要這樣新生的力量的，就像RK樂隊的鍵盤手李山所說，一座座高山雖然可以撐起天，但我們也應該翻過山去看看山那邊的風景...”
……
銀海娛樂。
雷濤滿意的翻看著這些軟文，時不時的點評一兩句，“這個人寫的不錯，以後可以多合作合作。這個不行，一看就應付差事的。……”
點評完了，他又看了會兒網(wǎng)絡反響，之後才問副手，“之前讓準備的道歉聲明怎麼樣了？”
“已經(jīng)準備好了，在這裏。”副手將起草的道歉聲明遞上。
雷濤檢查了一遍，修改了幾處，“聯(lián)係卓遠，讓他盡快發(fā)一條道歉視頻，注意，他受傷了，細節(jié)不能忽略。”
副手表情有些尷尬，一時沒應聲。
雷濤挑眉，“怎麼？有問題？”
副手勉強的應道：“他們?nèi)ノ魃降膭e墅了，剛打電話，喝多了。”
“喝...！”雷濤手裏的文件舉起來，忍了又忍沒摔下去，“這個時候喝多了？”
他說的咬牙切齒，“雖然道歉視頻可以晚一點發(fā)，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得給我消停的。你親自去，給我看好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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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手點頭哈腰的就要轉身，又被雷濤叫住了。
“對了，他們那個叫人了嗎？”
副手一怔，又了然了，“應該...沒有...吧！”但其實他心裏清楚，卓遠他們是帶了幾個粉絲過去的，可這話他現(xiàn)在不敢說。
可他以為他不說雷濤就猜不到嗎？
雷濤一看副手那表情，再一聽那語氣，心裏門兒清的很。
他終還是把手裏的文件丟到了麵前的桌案上，他一隻手叉腰，一隻手點著副手，“現(xiàn)在，立刻，馬上，你給我看好了他們！真叫了人，就把人留在那，也一並看好了！”
……
而此時，西山別墅區(qū)的一座假山後麵，一個渾圓的軀體蠕動著，嘴裏還念念有詞，“要說敬業(yè)能幹還得是我老牛啊！嘿嘿...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