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三四米的樣子,苗君儒的雙手就接觸到了堅實的地麵。他利用手上的反彈力,身體迅速在地上一滾,卸掉下墜的力度。他站起來時,見老地耗子抓著醜蛋,用手捂著醜蛋的嘴巴,另一個人的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拿著一支短槍,槍口對準苗君儒。
墓室有些大,左右寬度約七八米,高度約兩米,人在裏麵,完全可以站直身子。墓室內的空氣很渾濁,除了那股腐爛的黴氣,還有一股淡淡的鬆香。正中間有一口大石棺,棺蓋被推在地上,斷為兩截,整個墓室除了石棺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倒是墓牆上那些五彩斑斕的圖畫,引起了苗君儒的注意。可惜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對那些圖畫進行研究。
老地耗子有些得意地說道:“苗教授,剛才你下來的時候,我隻要用刀子往上一戳,你就被開膛破肚了。”
苗君儒問道:“你為什麼不那麼做?”
老地耗子說道:“看得出來你還是個練家子,否則一般人不敢那麼下來。我不想害你的原因,主要是想和你合作。”
苗君儒問道:“你想怎麼合作?”
老地耗子說道:“你是從抬棺村裏出來的,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穀。”
苗君儒微笑道:“知道了又怎麼樣?”
老地耗子冷笑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苗君儒正色道:“我是考古,而不是盜墓。”
老地耗子笑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們幹的活和我們幹的活其實是一樣的,都是把好東西從地下挖出來。苗教授,我不想要古董,隻要黃白物,其他的都是你的,你看怎麼樣?”
苗君儒問道:“這麼多年來,打皇帝穀主意的人,可不止你一個,為什麼他們沒能成功,你就這麼肯定你會成功?”
老地耗子說道:“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苗教授,你可別小瞧了我。”
苗君儒說道:“你先把人放了。”
老地耗子把醜蛋放開,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在這裏麵,量你也耍不出花招來。再厲害的練家子,也敵不過一顆花生米。苗教授,我們談談吧?”
苗君儒說道:“你為什麼要騙你們大當家的?我們進來的盜洞是以前挖的,若以你們的規矩,絕對不可能留下那麼大的一個洞,更不可能……”
老地耗子嗬嗬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內行人。不錯,這個鬥是我幾年前和朋友一起掏的,我看這裏的環境不錯,所以留了洞口,就當是給自己留個藏身的地方。給你看的那些東西,是我從別的地方搞來的。大當家的做人太死板,這世道太亂,我得替自己著想,你說是吧?”
這話說出來,確實有幾分道理。苗君儒說道:“你和大當家之間的事,我不想摻和。我隻想盡快離開這裏,和我的學生一起去邯鄲。”
老地耗子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你這樣子,也是懂些江湖規矩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換了一個口吻,接著說道,“皇帝穀是個很神秘的地方,無論是從前還是現代,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出來的。八路軍有人進去了,小鬼子也派人進去了,都沒出來。你作為考古學者,難道不想弄明白裏麵葬的是哪一朝的皇帝,解開曆史之謎嗎?”
老地耗子說的最後一句話,對苗君儒的誘惑確實很大。他微微笑了笑,說道:“你說了,進去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出來,我雖然很想知道裏麵葬的是哪朝的皇帝,可也不願意白白把命丟在那裏。”
老地耗子笑道:“你要是跟別人進去,也許出不來,但是我不同。”
苗君儒說道:“性命攸關的事,我怎麼相信你。”
老地耗子看了一眼旁邊那人手裏的火把,說道:“我在火把上加了一點兒料,沒有我的獨門解藥,聞過的人七天之後就會七竅流血而死。苗教授,如果你不信的話,盡管試試。”
江湖上有很多奇人異士,擁有各種毒性不同的毒藥,此事不可大意。苗君儒略微思索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麼選擇我?”
老地耗子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照著我說的去做就行,千萬不要有別的想法,否則你會後悔的。”
苗君儒問道:“你要我迴去怎麼跟大當家的說?”
老地耗子說道:“鬥已讓人掏過,黃白之物都讓人順走了,就剩下這幾樣看上去不值錢的破銅爛鐵。先前死在這裏麵的那幾個兄弟,是中了鬥裏麵的陰招(黑話:毒氣)。”他走上前拍了拍苗君儒的肩膀,繼續說道,“苗教授,我老地耗子是最講義氣的,今晚的事,就我們三個人知道。”
苗君儒的臉色一變,說道:“留他一條命,小孩子不會亂說的。再說,他是抬棺村的人,或許他知道有關皇帝穀的一些事情。”
從老地耗子的話中,苗君儒聽出了他對醜蛋的殺機。
老地耗子瞪著一雙灰白眼,問道:“一個小孩子,能知道什麼?”
苗君儒吩咐醜蛋在地上寫了幾個字,說道:“他沒上過一天學堂,卻能寫古代的隸書。全村人除了死去的老半仙外,就隻有他會寫字。”
老地耗子惡狠狠地說道:“先留著他的小命。我可把話說在前麵,要是他敢走漏半點風聲,我活剝了他的皮。”
醜蛋縮在苗君儒的肋下,驚恐地搖了搖頭。
苗君儒說道:“行了,我們的命都在你的手裏捏著呢。”
幾個人迴到山洞,苗君儒按老地耗子的吩咐對李大虎說了,有他用性命擔保,李大虎沒有理由不相信。
睡覺的時候,他們把苗君儒和醜蛋,還有女肉票擠在最裏麵。洞內的光線太暗,苗君儒自始至終都沒看清女肉票的模樣。
南窯寺在黎城的北麵,是座有上千年曆史的古剎,距離黎城約七八十裏,寺院幾經兵火,隻剩下破爛的主殿和幾間土禪房,寺廟的住持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僧,除住持外,全寺隻有兩個和尚,有一個還是跛腳。
在沒有遇上鬼子之前,苗君儒和他的學生經過寺院,想在寺院歇息一晚,可寺院的住持不願生人打擾,他們隻得作罷。
苗君儒醒過來的時候,得知李大虎帶著老地耗子和幾個兄弟一大早就出發了。女肉票縮在角落裏,雙手捂著臉不停地低泣。他想過去安慰一下,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女肉票是死是活,要看李大虎迴來的情況。雖說有的土匪不講信譽收錢撕票,但以李大虎的為人,應該不會那麼做。
好容易熬到晚上,洞外傳來嘈雜的說話聲,李大虎背著一個人走了進來,身後的兄弟每人背著一袋糧食。
李大虎把那人放倒在草堆上,苗君儒走過去一看,居然是老地耗子。老地耗子的腹部受了傷,衣服和褲腳上都是血跡。他問道:“大當家的,怎麼迴事?”
李大虎說道:“姓齊的王八蛋倒還講信用,糧食和大洋都照數給了,隻是那藥品實在太難弄,隻給了一些。我已經答應人家了,迴來就放人。迴來的路上遇到了小鬼子,要不是老地耗子機靈,我們幾個都得把命丟在那裏。還好他傷得不太重,不然就迴不來了。”
老地耗子呻吟了幾聲,說道:“小鬼子人多,硬拚肯定要吃虧的……哎喲……小鬼子的武器好,槍打得遠,可子彈不行,一穿兩個眼,隻要不傷著要害,準沒事。”
苗君儒低聲道:“可看你這樣子,得躺上一陣。”
他這是一句安慰老地耗子的話。像這樣的槍傷,就算子彈沒有留在體內,若沒有正規的治療,就這麼拖下去,十有八九就把命給拖沒了。
李大虎笑道:“你可別小看了老地耗子,甭管槍傷還是刀傷,隻要還剩一口氣,給他一碗童子血,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折騰一陣,第二天準沒事。可有一點,他這法子隻管他自己的命,其他人都沒作用。他療傷的時候,別人還不能偷看,有一次我的一個兄弟去偷看,結果變成了一具幹屍。”
苗君儒暗驚,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奇人?老地耗子的療傷本事,應該是一種民間巫術,很多奇人在行巫的時候,都不讓別人偷看。他不想讓別人學了去,所以下毒害死偷看的人。
老地耗子捂著傷口說道:“是祖上傳下來的一點兒小法術,保命用的,臨死前傳給下一代。我這幫兄弟裏麵唯一一個沒有碰過女人的家夥,上個月被小鬼子打死了,我費了好大的勁都沒救活。苗教授,還虧得留下這個孩子,否則我熬不到明天。”
一個土匪拿了碗和刀子過來,伸手去扯醜蛋,醜蛋嚇得躲到苗君儒身後。
李大虎笑道:“沒事的,用刀尖在手臂上挑開一個口子,滴半碗就行。上次老地耗子被小鬼子的機槍打穿了肚子,連腸子都流出來了,也隻不過用了大半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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