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吧。”苗君儒說道。他接過土匪的刀子和碗,低聲對醜蛋說,“就當你在山上放羊,被茅草割傷了,放心吧,不痛的。”
醜蛋“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把手臂伸了出來。苗君儒在醜蛋的手臂上割開一個小口子,剛滴了兩滴血,卻見那傷口就奇跡般地愈合了,連個傷疤都看不到。苗君儒微微一愣,這次故意把傷口割大一點,可滴了幾滴血之後,傷口同樣慢慢愈合,連傷疤都沒有。
站在旁邊的李大虎也看出了稀奇,說道:“真是邪門了,讓我來,我就不相信……”
說話間,隻見刀光一閃,苗君儒已經在醜蛋的手臂上割開了一個三四寸長的大口子,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就在傷口愈合的時候,血也滴了半碗。
苗君儒把碗遞給李大虎,拍了拍醜蛋的頭,說道:“好了。”
醜蛋睜開眼,見大家都奇怪地望著他,有些害怕,哭道:“我要迴家。”
“我等下就帶你迴家。”苗君儒摸著醜蛋的頭問道,“我剛才割傷你的時候,你不疼嗎?”
醜蛋搖了搖頭。
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沒有痛感,如果醜蛋屬於那種人,就不足為奇了,隻是傷口愈合的速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苗君儒接著問道:“你以前受傷流血的時候,也不覺得疼,而且好得那麼快嗎?”
醜蛋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呀。我小的時候在山上放羊,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也很疼,過了很多天才好呢。”
李大虎著急地問道:“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受傷後不疼,而且傷口很快就好了呢?”
醜蛋迴憶道:“前年有一次下大雨,我的羊丟了,我娘叫我去找羊,我在山上迷了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一隻渾身是傷的麅子,我想抓住麅子帶迴村,就跟著追,追呀追呀,追到一個山穀裏。那隻麅子跑到一眼冒著熱氣的池子邊,喝了幾口泉水,眼瞅著麅子身上的傷全好了,三蹦兩蹦就不見了,我又渴又累,也喝了一些水,還在池子裏洗了個澡。說也奇怪,我身上被茅草割出的傷口,轉眼就好了……”
醜蛋還沒有說完,老地耗子就問道:“那池子是不是方方正正的,池子邊上還有一塊大石碑,石碑上有幾個字?”
醜蛋說道:“是呀,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碑上的字,但我知道怎麼寫。”
醜蛋用手在地上寫了四個字,卻是篆體的“不死神泉”。苗君儒明白過來,原來醜蛋隻認得隸書,不認得小篆。對於小篆這類的文字,不要說平常人,就是教書先生,也沒幾個人認得。
老地耗子捂著傷口興奮地說道:“大當家的,這小家夥進皇帝穀了。”
苗君儒問道:“莫非你也進去過,要不然你怎麼知道那個池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老地耗子的身上,洞裏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第三章女肉票
不等李大虎說話,齊桂枝的手腕一翻,手上出現一把刀,說道:“在山上的時候,你親口答應我的,要是你不讓我去,我立即就死在你的麵前。”
老地耗子瞪著大家叫道:“你們看著我幹什麼?我要是進去過,還用得著在這裏哼哼嗎?”
李大虎問道:“你沒進去,怎麼知道裏麵有個池子?”
老地耗子吃力地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在黃崖洞那邊遇到一個快要死的老頭子。我把他救活之後,才知道他是個風水先生。他告訴我,他的祖上有一本奇書,書上說太行山裏有一眼不死神泉,池子方方正正的,池子邊上還有一塊大石碑,隻要人還有一口氣,喝上幾口泉水就沒事了。他家幾代人都在太行山上找那眼泉水,可一直沒有找到,隻剩下皇帝穀沒有進去了。他看過穀口的地形,皇帝穀內五行移位,犯天煞和地煞,進去的人兇多吉少,所以他一直沒敢進去……”老地耗子望著李大虎,繼續說道,“大當家的,要是這個小孩能夠帶我們進去,找到不死神泉,兄弟們就不用躺在這裏活受罪了。去年我們被小鬼子包圍的時候,八路軍救了我們,我們還欠著他們一份人情。我聽說八路軍的傷員挺多,也是缺醫少藥的。等我們找到神泉後,給他們一些泉水,把人情還了。”
李大虎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行,就這麼辦,明天叫小家夥帶路,我們冒死進去看看。”
不料醜蛋叫道:“不行,不行。那一次,我迴家後對娘說了找羊的事,老半仙要我帶村子裏的人進去,我們在山上轉了一天一夜,都沒能找到那條路。後來又去了幾次,都沒找到。老半仙說,祖上留下話,皇帝穀內葬皇帝,不是神仙切莫進,凡人要想朝天顏,隻有穀口一條路。”
李大虎嗬嗬地笑起來:“這小家夥成神仙了。”
老地耗子說道:“小家夥說的倒是實話。我一直都在打皇帝穀的主意,所以留意這方麵的事,抬棺村內確有這麼一條祖訓。幹我們這行的,從來不相信有什麼鬼神,小家夥既然進去過,肯定就有路,隻是他們沒有找到而已。哎喲,把我扶起來,帶上我的包袱,我得去療傷,再不去,這血都不能用了。”
一個土匪端起碗,扶著老地耗子往洞裏麵的岔洞去了。那個土匪返身迴來還不到十分鍾,就聽到岔洞裏傳來尖叫聲,老地耗子披頭散發地跑出來,用一種變了調的聲音哭道:“完了,完了。”
李大虎幾步衝上前,抓住老地耗子說道:“什麼完了,你的傷不是好了嗎?”
老地耗子指著醜蛋,咬牙切齒地哭道:“傷是好了,可這小王八蛋……這小王八蛋可把我害慘了。”
苗君儒覺得老地耗子好像變了,說話不陰不陽的,像太監,便問道:“他怎麼害你了?”
老地耗子哭道:“我這保命的法術,需要童男之血……”
苗君儒驚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童男?”
老地耗子哭道:“你問問她自己,是不是爺們?”
不等苗君儒問,醜蛋說道:“是誰告訴你我是爺們了?我生下來就是女人,是你們硬要我的血,還想殺我呢。”
原來醜蛋是童女。苗君儒和醜蛋相處了好幾天,居然也沒看出來。他對老地耗子說道:“現在已成事實,你就算殺了她也沒用,有補救的法子麼?”
老地耗子氣急敗壞地說道:“還補救個屁!我這法術最忌用童女的血,一旦用了童女的血,法術就破了。雖然這次能把我救活,可我會變得不男不女,從今往後也不能再用法術,更不能傳給下一代,否則會七竅流血而死。”
李大虎笑道:“我還以為有多大個事,不男不女就不男不女唄。都黃土蓋頂的人了,給你一個娘們也上不了。你不是說家裏隻有一個傻兒子嗎?我看,傳給傻子也沒用,就讓法術跟著你進棺材算了。”
老地耗子雖然對醜蛋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李大虎安慰了老地耗子幾句,走到女肉票身邊,說道:“閨女,這幾天委屈你了。我李大腦袋雖然是土匪,可也講江湖道義,收了你爹的錢糧,就得把你放迴去。今兒天晚,怕你路上出意外,明兒一早,我叫一個兄弟送送你。可有一點我要警告你,在我們這裏聽到的每一句話,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要死人的。”
女肉票一個勁兒地點頭,跪在地上,朝李大虎連連磕頭。
就在女肉票抬頭的時候,苗君儒看清了她的模樣,當下心底一驚,暗道:怎麼是她?
這時,洞口傳來一陣槍響。
亂世土匪太平官。
生逢亂世,就要造反,上山當土匪,才能不受人欺負。若生在太平盛世,就要用功讀書,削尖了腦袋當官,才能成為人上人。
這年頭雖是亂世,但土匪卻不好當,國軍、八路軍、日本鬼子,包括偽軍和地方維持會,哪一方都惹不起。晉東南和豫西這塊土地上,原先有土匪數十股,大股的兩三百人,小股的一二十人。到後來,有的歸順了八路,有的投靠了鬼子,有的被國軍收編了。還在道上混的,隻剩下兩三股。
有良心的土匪,在國難當頭時,也打鬼子和漢奸,李大腦袋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原來在豫西,被鬼子圍剿幾次之後,不得已逃到晉東南。好在和八路軍的關係不錯,相互照應著,不至於被人攆來攆去。
土匪也是人,也要吃飯穿衣。
土匪有土匪的原則,在那些比他們還窮的人身上,是撈不到油水的,所以,除了向富戶和沒有勢力的地主下手之外,他們還順道劫些過路的商人。如果情況允許,最好能打小鬼子的軍車,既解恨,又有賺頭。
失去山頭的土匪,是沒有固定落腳點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弄不好一個晚上換幾個地方。無論在什麼地方住下,李大虎都會派出兩三個兄弟,在外麵險要的地方設上明哨和暗哨。當了這麼多年的土匪,若不多幾個心眼,命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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