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楊宇森的語氣不大好,薑書升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大半年不去找老領導匯報工作了,尤其是春節期間,按照以往都要過去拜年的,今年情況特殊,去了海北省忙著招商引資的事情,迴來後忙這忙那,壓根沒有時間。
薑書升立刻拿起了公文包,跑下了樓,這些天以來的種種不理解,找個明白人問一下。一個小時後,當他邁進市委組織部大樓的時候,原先的很多同事都對他愛答不理,也不知道何緣故。
“喂,你好李姐!碑斔吹截攧帐业睦贤碌臅r候,友好的打招唿。李姐表情很不自然,尷尬的笑了笑揮揮手,“來了……”
還沒等到薑書升再說句客套話,李姐轉身走了,薑書升愣在原地,不住的搖頭,這是啥情況?搞不懂!噔噔蹬的跑到了三樓,找到了熟悉的部長辦公室,薑書升輕輕的敲響了房門。
裏麵傳來了‘請進’的聲音,薑書升推開門,楊宇森正坐在座位上,埋頭書寫材料,“楊部長,您忙啥呢?”由於組織部的保密特殊性,薑書升並沒有靠前。
“坐吧,我馬上就好!睏钣钌I無表情,隨口說了一句話。薑書升的心咯噔一下,這是咋了,老領導怎麼興致不高呢,要在以前,肯定會站起身來,微笑著說“你小子”之類的話。
薑書升隻好走到沙發旁,輕輕的坐了下去,端詳著眼前這位部長,幾個月不見,兩鬢斑白,麵色也憔悴了不少,難道是得病了?還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嗨,自己這個被他一手帶大的兵,竟然半年時間沒有登門拜訪,有些不近人情。
幾分鍾後,楊宇森扣上了筆帽,抬起頭來,薑書升立刻走近一步,關心的詢問:“楊部長,我看著你的麵色不是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楊宇森沒有任何笑意,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身體沒事…”
“那您最近有什麼大事嗎?我看著您麵色不是很好!彼K書升輕聲詢問。楊宇森從桌子後麵站了起來,示意去沙發坐會,“你今天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哦,碰到了一點麻煩,想過來請教您。”薑書升沒有掩飾,而是直接訴說遇到了事情。楊宇森苦笑一下,親自走過去給薑書升倒水,薑書升哪肯,上前一步,“我來我來…對了,小趙呢?讓他倒水就好!
“算了,這點事情不麻煩趙秘書了。”楊宇森立刻迴答。
薑書升表情一僵,也沒有再說什麼,隨即端著茶水迴到了沙發上,雙手夾緊放在了兩腿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口了,楊宇森看了一眼,“你剛才說有事,什麼事情?”
“哦,是這樣,我可能對王市長不是很了解,你幫我分析一下他給我打電話的真實意圖吧。就是年前我們談了一個項目,需要一塊地皮,這地皮是原先江東鋼鐵廠的,由於種種原因,地皮產權不清,還重複抵押給了銀行…我當時也是有些心急,拍板讓區公安局的人抓來了李木奇,不料這一下惹禍上身,趙省長親自來東源市要人!彼K書升簡單敘述了一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楊宇森皺起了眉頭:“趙棟權來東源市了?”
“噢,對,那一晚市裏很多常委都到場迎接了,你沒去!彼K書升這才想起了當晚情況,早就應該察覺楊部長的詭異。楊宇森仰起頭,似有所思,“他來了,怎麼沒有任何消息呢?”
“別提了,趙省長輕車簡從,當天晚上就趕迴了平南市!彼K書升解釋了一句。楊宇森這才點了點頭,“怪不得呢!
薑書升繼續說道:“他來了東源市,許諾解決地皮的問題,然後我們放人。本來是好事,大家和氣解決嘛,結果趙省長履行了承諾,這邊變了掛,就在釋放李木奇的命令下達幾分鍾後,王市長親自打電話,說暫時不要放李木奇,這還是上級省委主要領導的意思。”
楊宇森聽完了敘述,臉色發紫,有些可怕,薑書升心髒擰在了一起,“你幫我分析一下,我是不是成了人家的一枚棋子?”
“嗬,你還能領悟出你已經是別人的棋子呀,這算是不錯。你想過沒有,如果說王黎民把一切責任全都推到你身上,說是你不想放人,比棋子更可怕。”楊宇森的話很短,卻是非?膳。
薑書升聽完,渾身冒冷汗,這完全有可能,一旦是這個樣子的話,那自己的仕途就要完蛋,成炮灰了嘛,“楊部長,你給我出出主意。您跟王市長關係不錯,可一定要遞句話呀。”
楊宇森閉上眼睛,表情痛苦,“我跟王市長也幾個月未說一句話了,我們關係出現了不愉快!
果然如薑書升先前判斷,楊宇森跟王黎民冷淡了關係,“楊部長,這不可能吧,你們以前經常一塊出去呀。”楊宇森沒有解釋什麼,隻是淡淡的說道:“執政理念不同吧……”
“老領導,您就別藏著掖著了,到底怎麼了?”薑書升急切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楊宇森站起身來,走到桌前拿起了剛才起草的材料:“你看一下吧!
薑書升疑惑的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首行竟然是觸目驚心的三個字:“辭職信”!我草,這是啥情況,一個地級市的組織部長,竟然主動辭職?
“楊部長,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樣?”薑書升完全不可理解,眼睛瞪的老大。楊宇森雲淡風輕的迴複:“在想離開的時候,能夠立刻放手,這才是官場的大境界,倘若你今天晚來一步,再次聽到關於我的消息時候,可能就是已經去了省委黨校作了講師。”
“不可能,我不能理解,你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坐上這個位子嗎?你再考慮一下啊!彼K書升苦口婆心的勸道,似乎是在做夢。
楊宇森堅定的眼神看了一眼,“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看不開是正常的!
“我不相信,一定發生了什麼,楊部長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薑書升聲音加大,聲調變高。楊宇森麵色稍緩:“還是先說你的事情吧,地皮的是事情,你辦的本身沒有錯,錯就錯在瞻前顧後,前請示後匯報。法治社會畢竟要遵守‘法律’嗎,顧慮那麼多幹什麼!”
“你的意思,李木奇不能放?”薑書升立刻接話。
楊宇森沒有正麵迴答:“法律是判斷是非的標準,而不是你的上級!隻要是李木奇犯了罪,何必在乎王黎民和趙棟權之流呢?”
“那樣我會既得罪王黎民又得罪趙棟權的!彼K書升急眼了。
楊宇森微微一笑:“你以為依靠了王黎民,他就能真把你當成兄弟?當成自己人?”這句話明顯帶著情緒,話中有話,薑書升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