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的小巷子裏，我和她對視了許久。
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那麼一絲……得意。
待趙水荷唿吸勻稱了一些之後，我立刻問她道：“這......到底怎麼迴事？”
聽了我的話，趙水荷反倒一臉憤怒的迴敬我道：“我還想問你呢！追海鵬的屍身，怎麼追到‘貓陣’裏去了？你能活著全靠我反應快！你知道麼？”
趙水荷的話，讓我心中一陣苦笑。
是呀！的確全靠她，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呢？貓群為什麼會“聽她的話”？是不是她應該給我解釋一下？！
這時候，趙水荷仿佛也看出了我心中對她的懷疑，她素手一揮道：“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要是想殺你，就直接在下午的陽春麵裏給你下‘耗子藥’了，犯不上這麼麻煩！”
這話說的真是非常正確，不過也聽的我心裏瞬間起了陰影。
下午，我和她“鬥心譜”的時候，可是吃了她半碗多的麵條，她要是想殺我……不敢想了。
渾身冷顫了一下，我就立刻岔開話題道：“沒那個意思，主要是……你怎麼找到我的？紅葉他們怎麼還沒來？”
趙水荷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帶著十二分的鄙視道：“就你這做事拖泥帶水的樣子，誰找不到你呀！”
隨後，趙水荷簡單的說明了自我離開趙家的這一段時間裏，紅葉那邊所發(fā)生的事情。
就在我追著那捏麵人的老太太跑出去之後，賢紅葉也很快在廁所邊找到了鬧肚子的趙宏。
這位趙大胖子一聽我自己出去追老班長的屍身了，當即也是非常仗義，他馬上叫了侏儒人阿四，帶著紅葉又是找繩子又是找公雞血的，說話間就要領(lǐng)著大隊人馬來支援我。
不過趙大胖子雖然心急，可行動卻快不了。
這不怪他，誰讓我這位戰(zhàn)友中午吃多了“芒硝燒牛肉”，一直鬧肚子呢……
也就在這個當間上，趙水荷獨自一人從趙家大院跑了出來。開始了尋找趙海鵬屍體和我的旅程。
趙小奶奶算是“藝高人膽大”，做事也很聰敏，她追出來後七拐八繞，首先在趙家樓南北的主路邊看見了我那隻摔的粉碎的手機。
隨後，她又順著手機的線索，聞著貓叫聲一路找到了我。
當她看見我的時候，我正好剛出了李兜牛家的門口，被一群貓圍困在院子正中。
然後的事情，就和我的經(jīng)曆銜接上了。
我聽了她的話，感到後怕的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不怕危險麼？”。
“怕什麼！”趙水荷閃爍著眼睛告訴我道：“這裏可是趙家樓！我們趙家人的祖地，我什麼時候迴來，也是這裏的主人。況且……我還有這個呢！”
說話間，趙水荷得意的把她手中的五帝錢衝我晃悠了一下。
我對那能嗬止住明燈王的五帝錢印象深刻，也對這五帝錢的特殊功用感到好奇。
於是，我忍不住問道：“為啥你能讓貓俯首稱臣……你知道火尾廉的來曆麼？”
我的問題，讓趙水荷陷入了沉默……
不過片刻後，她突然對我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對我們趙家有誤解……明白麼？”
她的話，是命令的口吻，也帶著一種無可辯駁的強勢。
反正……我聽著挺別扭的。憑什麼我聽了就得信呢？這句話有語病吧？
不過人家既然有心和我說，我也不代計較這些，點了一下頭之後，我便像個小學生一樣聽了起來。
而趙水荷的話，第一句就嚇了我一跳。
趙水荷告訴我說：“明燈王也好，火尾廉也罷，指的都是這趙家樓附近的一群野貓之首。而這隻異常強大的畜生，其實是趙家的先祖‘製造’出來的。”
這些話，相當?shù)穆柸寺犅劇?br />
這魯南趙家族人造出一隻怪獸幹什麼？殺人麼？而且，現(xiàn)在這隻“怪獸”聽誰指揮呢？趙家人？可趙家......隻剩下趙海鶤了呀！
趙水荷的話，讓我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這也太複雜了，複雜到?jīng)]一個人能夠瞬間捋順的。
不過好在於趙水荷看出了我的心結(jié)，她很快幫我解答了很多疑問。
趙水荷首先告訴我道，控製明燈王的方法，在百多年前就已經(jīng)失傳了。現(xiàn)在的明燈王是“野生”還是有人幕後操作，她並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裏的五帝錢暫時保住我的性命。
說話間，趙水荷把手中的五帝錢遞給我道：“這不是普通的銅錢，這是我們淮南趙家從魯南逃命時帶出來的‘令牌’。拿著它，就可以控製明燈王。”
聽了她的話，我興奮道：“那你為啥不趁機滅了那個畜生？”
趙水荷艱難的搖了搖頭道：“我隻有五帝錢，卻沒有控製明燈王的法門，所以什麼都做不了，能把你救出來，都是我蒙的！”
趙水荷的話，讓我感覺到一種尷尬的絕望，這種感覺，就好像我拿著一把絕世好劍，卻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會使劍一般尷尬。
縱然寶貝在手，可我們除了能嚇唬嚇唬人，什麼也做不了。
無奈中，我隻好再次請教趙水荷，能不能和我說的詳細一些，當年趙家的老祖宗造出這麼一個怪物來是為了什麼，後來控製這怪物的手段，又為什麼失傳了呢？
趙水荷出人意料的答應了我的請求。並把她淮南趙家所知道的一些史實簡單的告訴了我。
也因為她的話，這淮南趙家的來由和明燈王的淵源，很快呈現(xiàn)在了我的麵前。
第四十六章 ：三兄弟
趙水荷告訴我，他“淮南趙氏”搬出趙家樓的時間很早，也因此，趙家的“曆史印記”傳到她這一輩人，就所剩無幾了。
有許多往事，她也是聽哥哥，父親和爺爺敘說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她並不敢保證。
和我猜測的一樣，趙水荷這一脈人是抗戰(zhàn)早期，由趙水荷太爺爺帶領(lǐng)著，逃難離開趙家樓的，期間吃了不少苦頭，輾轉(zhuǎn)流浪於淮南江北之間，漂泊無依。
當年，他們?yōu)榱松妫尤脒^許多幫會組織，也幹過許多卑賤的勾當，青幫，鹽幫，曹家?guī)停a頭，賭場，維持會都留下過趙家這一隻人脈的足跡。
在那個時代，趙水荷的太爺爺非常淒慘，他帶著族人什麼都幹過，可總也出不了頭，立不住腳，直到建國前夕，這支人才因機緣巧合，依靠做菜的手藝加入了兩淮“蘇子作”，並以技立家，逐漸在揚州地區(qū)穩(wěn)定下來。
人這種東西，旦夕禍福不好預測，成功失敗也隻在朝夕之間，這淮南趙家雖然飄零悲慘，但是轉(zhuǎn)眼之間苦盡甘來，終於熬到了出頭的時日。
他們一穩(wěn)定下來之後，居然……因禍得福了。
建國後，淮南趙家出身不錯，是“赤貧”出身的手藝人，算是無產(chǎn)階級，因此沒有受到十年浩劫的衝擊，幾年下來開支散葉，休養(yǎng)生息，反而比魯南的本家要興盛的多。
而且，他們有蘇子作的“互幫互助”，在家上趙家做菜的底蘊，這趙家一脈人很快就融入了揚州的餐飲圈子，打拚了幾十年下來，已然成了淮陽地界上地地道道的“世家”廚子，家族裏人丁興旺，一連出過好幾位響當當?shù)拇髲N，現(xiàn)在如日中天，更是揚州“本地”的餐飲招牌。
聽至此，我不由心生感歎，正所謂“樹挪窩死，人挪窩活。”他們的經(jīng)曆和處境與抱殘守缺的魯南趙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為這延續(xù)了六百年的“餐飲世家”傳承了一絲血脈。
不過，就像趙水荷說的，他們和魯南的趙家，真的隻是遠親，雖然他們還姓趙，但也隻是理論上的親戚而已。
淮南趙家支脈和魯南本家走的不近，而且血緣疏遠。
未搬出趙家樓前，他們就已經(jīng)和魯南本家出了“五伏”，傳到趙水荷這一輩人，估計得隔著有十幾伏了。
除了族譜上她是趙海鯤和我?guī)煾岗w海鵬的奶奶以外，還真沒什麼能把他們聯(lián)係到一起的事情了。
現(xiàn)在，那淮南趙家甚至不是魯菜夫子廟的廚子。他們?nèi)迦硕既豚l(xiāng)隨俗，早已變成了“淮陽兩祖廟”的出身。
可我不明白……就這麼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為什麼知道如此多趙家樓本地的事情呢？又為什麼會大老遠跑來參加我老班長的喪禮？
我不由得很好奇。
故而，我開口問道：“你們都離開半個多世紀了，為啥還知道這明燈王的事情，還有能克製明燈王的銅錢？”
聽至此，趙水荷略微思考，又一字一頓的告訴我道：“趙家樓走出來的後生，永遠也不會忘掉這些，它們是我們老祖宗欠下的債！”
“債？！”我愕然。
“債！”趙水荷告訴我道：“火尾廉是三百年前，趙家祖宗親手製造的怪物！”
不等我細問，趙水荷便將那貓妖明燈王的來曆迅速的告訴了我。
趙水荷說，一切都要從明朝末年……“甲申之變”開始說起。
明朝末年，甲申之變，天下易主，明朝最後一個皇帝上吊自殺，他宮廷裏的宮女太監(jiān)和廚子內(nèi)臣盡數(shù)被闖王李自成俘虜收編。
而這些人中，就有在明廷“光祿寺”當差的趙家先祖。
當年，魯南趙家在朝廷當差的有三個兄弟，老大叫趙刀，老二叫趙火，老三叫趙功。
這三個人職位低微，但也勉強算官員，在加上手中有廚子的手藝，一開始並沒有受到李自成的苛待，反而還被挑選出來給義軍做飯，到?jīng)]有性命之憂。
不過即便如此，這三位仁兄也不好受。
三兄弟中，數(shù)著老大敢想敢?guī)郑灰娎铌J重用自己，便飄飄然做起了“擁戴”的夢，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在新朝獲得一席之地。
趙刀一有比想法，便忍不住和他的兩個弟弟說了。可是他的建議，卻遭到了老二和老三的堅決反對。
相對於老大，老二趙火和老三趙功比較謹慎一些，而且老三趙功思想更加保守，他認為自己祖宗承蒙皇恩，侍奉“明庭”一百多年，現(xiàn)在先皇屍骨未寒，怎麼能棄明投暗與闖賊為伍呢？
在他看來，他們應該尋機逃跑，與南明朝廷聯(lián)絡“光複”北伐，才是王道。
老二讚成老三逃跑的意見，不過他想法卻比自己三弟更加實際一些。
他認為，趙家隻是一些做菜的廚子，沒別的本事，更左右不了天下大局，逃跑之後，還是迴到魯南老家躲避刀禍，修養(yǎng)生息去吧。
就這樣，三個兄弟產(chǎn)生了三個截然不同的想法，而且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
一番討論之後，三個兄弟各自尊重了對方的意見，他們在一個雨夜中各奔東西，從此開始了三段截然不同的命運。
其餘暫且不表，隻說趙家老二趙火於雨夜南行，連夜過保定府，開封府，濟南府，幾死幾生，多經(jīng)輾轉(zhuǎn)，方才迴到了趙家樓避禍。
迴到本家之後，趙火因為在京城中的耳熏目染，知道這天下馬上將要掀起更加腥風血雨的戰(zhàn)亂來。眼下他能做的，就是帶領(lǐng)全族老幼避禍而已。
可“避禍”也是個技術(shù)活呀！
起初，他的所作所為和石人崮附近旁的村莊一樣，為了避禍，也就是發(fā)動全族人，搞“結(jié)寨自保”運動，方法不外乎鑄個圍牆，搞個團練，立個信號樹，挖個地道之類的。
可在不久之後，他得到了一個消息，一個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
也因為那個消息，趙火深深的感覺到，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想要在亂世中生存下去，太難了，難到不切實際。
他必須鋌而走險！
第四十七章 ：煉貓妖
原來，就在趙火迴到老家的第二年，他從多條渠道得知，自己的大哥跟隨李自成之後，並沒有過了幾天好日子。
李闖進北京之後，意氣風發(fā)，旋即揮師東進，於山海關(guān)“一片石”與吳三桂決戰(zhàn)，可沒想到吳三桂賣國求榮，與滿清裏應外合，殺了李自成一個措手不及，更撲滅了他成就一世帝業(yè)的美夢。
被吳三桂擊敗之後，李自成亡命逃迴了北京城，他於紫禁城匆忙登基後，便置百姓於不顧，帶兵逃奔西安老家去了。
臨撤退前，這李闖又露出了土匪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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