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薛姨娘帶著兩個(gè)丫頭來到，含笑道：“聽說奶奶這兒有客，我也做了些蓮花酥，隻不知合不合口味。”


    羅氏道：“你費(fèi)心了。”


    季陶然見那點(diǎn)心層層薄酥，又是淡淡地粉紅色，果然如將開的蓮花，雖未入口，先看那樣兒，就已叫人食指大動(dòng)。


    季陶然便道：“總聽承兒說姨娘的蓮花酥做的最好，他的口味一向挑剔，能讓他這樣喜歡，必然非凡。”


    薛姨娘笑道：“表少爺誇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隻會(huì)做這些兒小東西罷了，隻別見笑。”


    眾人吃了點(diǎn)心，外頭便道：“侯爺迴來了。”


    果然見崔印快步從外頭進(jìn)來，崔印一見季陶然跟白清輝兩個(gè)在座，喜的笑道：“稀客！是幾時(shí)來的？”一邊兒把白清輝上下打量了一迴。


    季陶然跟白清輝雙雙行了禮，季陶然便道：“才來不多時(shí)候。”


    羅氏道：“陶然想跟你找本書，你偏不在，是我勸他們留下來等的，好歹是迴來了。”


    崔印脫了披風(fēng)，聞聽便道：“怎麼不派人去告訴我一聲兒？”又問何書。


    季陶然方道：“是一本《慎刑說》，不知姨夫可收藏有？”


    崔印想了會(huì)兒，笑道：“可不是麼，這本書當(dāng)時(shí)是從一家老典當(dāng)行裏收來的，我若晚去一步，就要付之一炬了。隻怕全京城隻這一本，你又是哪裏聽說我這裏有的？”


    季陶然笑看白清輝一眼，道：“誰又知道呢，不過姨夫向來喜好收集些珍奇古玩之類，故而過來碰一碰運(yùn)氣罷了，不料果然是有。”


    崔印忖度兩人，問道：“不過倒是誰要看這種偏僻少見的書？”


    季陶然故意說道：“我看可使得？”


    崔印搖了搖頭，又笑：“我覺著不是你。”說著又看清輝，白清輝卻仍是默默不言。


    崔印見他們?yōu)榇藭�等了這許多時(shí)候，便不落座，隻起身去書房裏找，半晌迴來，果然帶了本有些破舊的書籍，放在木匣子裏。


    崔印叮囑道：“要留神些翻看，這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書頁都有些脆了，我本想叫人手抄一本兒的，隻沒得空兒。”


    季陶然已經(jīng)喜不自禁，小心翼翼接過來，又道：“多謝姨夫。”


    崔印道：“謝什麼，這本書若無人看，留在我這裏也無用，如今有人喜歡看，倒不辜負(fù)我當(dāng)初搶了他迴來呢。是了，你們兩人，中午在這兒吃了飯?jiān)僮摺！?br />

    季陶然正要答應(yīng)，不料白清輝道：“多謝侯爺賜飯，不過因家中尚有他事，清輝不便久留，還請見諒。”


    崔印見狀，無奈，隻得放了他們，隻臨去又叮囑叫常來而已。


    兩個(gè)孩子去後，崔印站在門口仍望了半天，迴來便歎道：“白四爺真乃虎父無犬子，瞧清輝小小的年紀(jì)，已經(jīng)是這般出眾氣質(zhì)，將來必然了不得。”


    羅氏不語，崔因迴頭笑道：“當(dāng)然，咱們承兒也是好的，隻不過老夫人太嬌慣他了，也是他年紀(jì)還小，以後自然更加出息。”


    羅氏垂著眼皮兒道：“侯爺何必跟我說這些，難道看你說別人家的孩子好，我竟要吃醋不成，何況說其他人倒也罷了，這小白公子，自然是個(gè)最出類拔萃的，我常說承兒有陶然的一半兒就很好，如今看來，陶然竟也比不上白小公子，何況清輝呢。”


    崔印見她說的如此明白透徹，微微愕然之餘，笑道：“也不至於這樣不成器罷？”


    羅氏道：“侯爺若想承兒成器，就勤督促他些，這個(gè)年紀(jì)，也該規(guī)規(guī)矩矩去學(xué)堂了，整日仗著老祖宗溺愛玩樂，長久要怎麼樣呢？”


    崔印心中自然知道這宗，然而崔老夫人一日也離不開崔承，因此竟連他們當(dāng)父母的都不能說重半句。


    此刻聽羅氏如此說，崔印想來想去，道：“我隻找個(gè)時(shí)機(jī)跟老太太說就是了。”應(yīng)酬這一句，便又說：“前兒我聽說鬟兒又有些不好，我且去看一看她。”


    羅氏並不做聲，崔印趁機(jī)便出門去了。


    不提崔印去探望雲(yún)鬟，隻說季陶然跟白清輝兩個(gè)離開崔家之後，季陶然掂量著手上的書，點(diǎn)頭道：“我就知道你等不及要看這本書了，好了，幸而今天沒白跑一趟，你且快拿去看罷。”


    白清輝雙手接了過來，站在原地翻看了會(huì)兒，便對季陶然道：“我要看則要多看幾遍，一次是不夠的。然而這本書已是如此了，再翻隻怕果然就不好了，你好歹把它抄出來，將這原本還給侯爺，免得他一片好心借了書，反給他弄壞了。”


    季陶然叫苦道：“我又不看，為何讓我抄？總是想法兒折騰我。”


    白清輝麵無表情：“你比我年長，寫字也快些。”


    季陶然雖不情願(yuàn)，到底把書接了過去，有抱怨說：“我自己的功課還做不完呢，你偏又編排這些。”


    白清輝才後退一步，舉手行禮，向他笑了笑道：“有勞哥哥了。”


    白清輝自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如今展顏一笑，當(dāng)真叫人如沐春風(fēng)，季陶然歎了口氣：“罷了，誰叫我遇上你呢，隻得我吃虧罷了。”


    兩人說罷上車，不覺來至十字街頭，季陶然是個(gè)閑不住的，便趴在車窗上看光景兒。


    正行走著，卻見前頭有一匹高頭駿馬迎麵而來，皮毛油光發(fā)亮，健碩俊美異常，這倒也罷了，馬上竟然坐著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猿背蜂腰，生得眉飛入鬢，雙眸點(diǎn)漆，竟極為英武俊秀，通身透著一股飛揚(yáng)瀟灑之意，所到之處，人盡側(cè)目。


    季陶然一見，嘖嘖歎道：“這孩子是誰？你瞧瞧好不好？”白清輝聞言，不免也挑起車簾，抬眸看出去。


    誰知一眼之下，白清輝便把簾子放下，道：“不必看了。”


    季陶然聽他聲音有異，迴頭道：“怎麼了？”


    白清輝卻低了頭，隻低低地說：“沒什麼，這個(gè)人我認(rèn)得。”


    季陶然正打量那異樣孩子，聞言驚奇：“哦？這卻是誰？如何我從來沒見過的？”


    白清輝眉尖微蹙，道：“他是年前上京的，你先前自沒見過……”


    正說到此，忽聽得外頭有人揚(yáng)聲叫道：“小白！”


    季陶然聽得一聲“小白”，滿頭霧水，又聽那馬蹄聲很快靠近，他便撥開車簾往外看去，才探頭，卻見竟是那少年正策馬而至，車內(nèi)車外，冷不防便打了個(gè)照麵。


    季陶然目瞪口呆，迴頭又看白清輝道：“這孩子叫的是你？”


    此刻這少年手拉住韁繩，人在馬背上，微微伏底身子，從車窗內(nèi)看進(jìn)來，滿臉笑吟吟地，道：“小白，六爺叫你呢！如何不答應(yīng)？”


    白清輝在聽他叫第一聲相喚之時(shí)，就已經(jīng)蹙了眉，如今看躲避不開，隻得麵無表情地抬頭，拱手道：“世子殿下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