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聽到一聲“世子殿下”，越發(fā)詫異了：“他、他是……”


    白清輝垂頭掃他一眼，輕聲提點(diǎn)道：“這位是晏王世子。”


    季陶然這才明白，肅然起敬，雖在車內(nèi)不便，卻也忙也拱手行禮：“不知是世子殿下……失敬！”


    趙黼哈哈笑了數(shù)聲，仍是俯身馬背上，一手愛撫地摸著馬脖子，一邊兒道：“不用多禮，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呢？”


    白清輝淡淡說道：“自是迴府。”


    趙黼聞聽，眉飛色舞道：“那便是無事了？何不跟我去看個熱鬧呢？”


    白清輝皺眉的當(dāng)兒，季陶然因見這世子殿下雖儀表非俗，身份又高，可談笑晏晏，又毫無架子，因心裏暗喜。


    且季陶然又是個愛熱鬧的，當(dāng)下便問道：“不知是什麼熱鬧？”


    趙黼見左右有人盯著，便壓低了嗓子道：“說出來你們可別怕，我聽說興隆酒樓那邊死了兩個人，大理寺跟刑部的人都出動了呢。”


    季陶然一聽，果然精神一振，便看白清輝道：“咱們也去看看罷？”


    白清輝麵有難色，趙黼見他不答，便點(diǎn)頭道：“小白，你敢情是害怕呢？不用怕，那人都是死了的，何況有六爺在，若真遇到賊，也立刻將他拿下就是了。”


    季陶然已經(jīng)耐不住，便悄悄拉拉白清輝的衣袖。


    白清輝無奈，便道：“索性不遠(yuǎn)，看看亦可。”


    季陶然大喜，當(dāng)下叫車夫改道，便往前方去，他怕冷落趙黼，便一邊兒握著車簾，跟趙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趙黼因說：“你們又不是那女孩兒家，怎麼竟然也扭扭捏捏地學(xué)她們坐車，如何不騎馬呢？”


    季陶然笑道：“原本是要騎馬的，不過白府的太太奶奶們不放心清輝，就叫我們乘車了。”


    趙黼嘖嘖道：“說的也是，瞧小白生得那個樣兒，就如個女孩兒一般，怪不得家裏也多疼他些。”


    季陶然心無旁騖，便“噗”地笑了，不料目光一轉(zhuǎn)，卻見白清輝臉色有些冷意，他雖然向來是冷冷的，可季陶然跟他極好，自然看出如此表情是個不悅之意了。


    季陶然咳嗽了聲，便不再笑。


    趙黼瞄他一眼，笑而不語。季陶然小心把簾子放下，迴頭問白清輝道：“你怎麼了？他不過是玩笑罷了，可別認(rèn)真生氣。”


    白清輝隻搖了搖頭，季陶然又問道：“你是怎麼認(rèn)得這位晏王世子的呢？瞧他竟像是跟你十分相熟？你卻一點(diǎn)兒也不跟我說？”


    白清輝淡淡道：“我跟他並不相熟，實(shí)則隻在靜王府內(nèi)見過一次罷了。”


    季陶然睜大雙眸，好奇催問：“果然隻見過一次？”想到趙黼以“小白”相稱，難不成此人天生對人如此熱絡(luò)？還是說白清輝天生惹人喜歡，招人親近？


    季陶然心中亂想，忽地問道：“為何你好像不太喜歡此人？”


    白清輝聽這般問，不由又蹙了蹙眉，半晌慢吞吞說：“我也不知。”


    季陶然挑眉道：“這可奇了，如何不知？”要知趙黼的身份在那裏，堂堂世子如此“平易近人”，常人自然是“受寵若驚”的，就算向來冷淡如白清輝者，縱然不過分喜歡，卻也不至於討厭才是……


    季陶然心頭一動，問道：“莫不是在靜王府相見的時候，他得罪過你？他做什麼了不曾？”


    白清輝見他開始亂猜，才道：“並沒有，他很好。”


    先前因節(jié)下，靜王府設(shè)宴，白樘自帶了白清輝前往。


    白清輝天性孤冷，王府內(nèi)雖也聚集許多權(quán)貴皇親家的少年子弟，彼此玩樂，十分興頭，他卻隻一個人呆在角落裏，也不去尋人搭腔，也不亂玩亂鬧，隻安靜等候罷了。


    正發(fā)呆時，卻有個小丫頭進(jìn)來，說是有朱三小姐在後宅，想見他。


    白清輝本想同白樘說一聲，然而見他被靜王拉著，仿佛在說正經(jīng)事，他便不去打擾，隻隨著這丫頭出門而已。


    不覺來到後院，這丫頭忽然越走越快，白清輝不喊不叫，起初隻也加快步子跟隨而已，誰知漸漸地落了後，而那丫頭也很快不見。


    白清輝人來至一處陌生後院，且周圍也並沒有人，正覺不妙，就見幾個小孩子跳出來，為首一個說道：“打他！”便衝過來，不由分說圍著一通暴打。


    白清輝隻得舉手護(hù)著頭，雖然身上狠挨了數(shù)下，可卻硬挺著不肯吭聲，隻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了，忽然竟對自己動了手。


    正在亂作一團(tuán)，忽地聽見有人一聲笑，道：“你們這許多人打一個，是不是有些勝之不武？有本事的話……過來撩撩你六爺試試？”


    這些頑童們聽了，便迴過頭來，有人認(rèn)出趙黼，知道他身份非凡，不是個好惹的，當(dāng)下發(fā)一聲喊，四散要逃。


    不料趙黼眼疾手快，跳上前來，輕而易舉地捉住兩個，一手提著一個的後心衣裳，笑道：“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在王府內(nèi)也敢打死人不成？再說就算有仇，就跟他一個對一個的打便是了，六爺就是很瞧不上你們這仗勢欺人的德性。”


    此刻白清輝跌在地上，正忍著痛慢慢地爬起來，見趙黼捉住兩人，他便擦擦唇上的血，也走過來，問道：“你們因何打我？”


    雖然受了傷，白清輝卻一如既往，也不驚惱，也不恨哭，隻冷冷看著兩人。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又雙雙瞪向白清輝，並不迴答。


    不料趙黼揪著他們後心，用力晃了晃，威脅說道：“再不老實(shí)說，就把你們?nèi)拥胶友Y去，看有誰來救。”


    趙黼上京時間雖短，“名頭”卻已經(jīng)傳了出去，兩人一時心慌，才忙說道：“不怪我們，都是他不好，是他害了蔣勳。我們是為蔣勳報(bào)仇來的。”


    趙黼並不知這是什麼緣故：“蔣勳又是哪一個？”


    白清輝的臉色越發(fā)雪了幾分，垂眸想了一想，默默說道：“放了他們罷。”


    第69章


    且說清輝忽叫趙黼放人，趙黼雖不解，但畢竟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便鬆手道：“滾罷，下次別叫我再撞見。”兩人慌忙跑了個無影無蹤。


    這會兒清輝探手入懷，掏了一塊兒帕子出來，閉著眼，把唇邊手上的血漬跟泥塵重擦了幹淨(jìng)，帕子好生折起來塞入袖中，複又撣直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