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緩聲說道：“當初太子被廢，正是因為皇爺爺知道了他府內(nèi)的遼人細作之事，如今白樘提前帶你們清理了細作，那是不是可以說……太子不會被廢了？”


    室內(nèi)剎那無聲。兩個人彼此相看，雲(yún)鬟暗自驚心，本想問趙黼：倘若太子真的仍繼承大統(tǒng)，那麼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卻竟又無法問出來。


    靜默之中，趙黼道：“可還記得上迴，你告訴我娶沈家小姐於我有益的話？”


    雲(yún)鬟道：“是。”當時趙黼並沒直接迴答她這句，而是提起了記憶中白樘密奏趙世一幕。


    趙黼端量著她，並未立刻就說什麼。


    ——沈家的沈舒窈已經(jīng)嫁給靜王為妃，按理說，皇帝不必再叫一個皇族跟沈氏聯(lián)姻。


    所以趙世如此安排，背後之意便叫人浮想聯(lián)翩了。


    趙黼雖是皇族，卻是武將，功勳卓著，皇帝器重偏愛，何況又許的是沈相爺?shù)恼��?jīng)嫡出小姐。


    這樣，反而把沈舒窈比下去了……間接的，連靜王也差了一頭。


    再加上趙莊素來很得聖意，先前一直在雲(yún)州還被太子忌憚，如今迴了京，又有個如此生龍活虎的帶兵世子，於世人眼裏雖是無礙，對有心人而言，卻已經(jīng)是極了不得的大事。


    若趙黼真娶了沈妙英，甚至可以算是晏王要跟太子分庭抗禮的一個征兆。


    半晌，趙黼盯著麵前有些空惘的明眸，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若是欲得，隻會靠我自己之能，絕不會借助別人之力；我若是誌在必得，休說是沒有相助，就算是有千重阻撓，也不足為慮�！�


    俯身吻落，卻覺著她雙唇如火，跟素日的微溫微冷大為不同，自是因為受寒發(fā)熱之故。


    隻是如此，卻更叫他心頭星火竄動。


    單手攬住她欲退縮的肩，漸沉的唿吸聲中，趙黼?yún)s想起先前在刑部所見的那一幕——


    當他跟季陶然聽說雲(yún)鬟暈厥，雙雙出外相看，誰知才走片刻，就見白樘抱著雲(yún)鬟，疾步流星地從外而入。


    別人看見這幕倒也罷了，隻紛紛問謝推府如何了。但對趙黼而言，這可真真是拿了一把劍戳他的心窩。


    他心頭火熾，不由越發(fā)力重而深入。


    第336章


    不覺動作粗魯起來，想要竭力抹去什麼，又似是要一力證明什麼，幾乎忘了如今她是病中。


    待發(fā)覺不妥，卻見懷中雲(yún)鬟臉色通紅，雙眸緊閉，竟是再度暈厥過去。


    這一夜，子時左右，天際飛雪。


    相隔不算太遠的太子府中，雖經(jīng)曆過白日那場驚心動魄，可勞累了整天，眾人多數(shù)都已進入夢鄉(xiāng)。


    皇太孫趙峰吃了參茶，便問丫頭道：“皇妃如何了？”


    那丫頭答道：“皇妃晚飯也不曾吃，方才奴婢去看，已經(jīng)安寢了�！�


    趙峰歎息一聲，便也自去安枕，因見萬氏背對著自己，趙峰想了想，悄悄說道：“你也不必太在意，不過是個丫頭罷了。更倘若果然是個細作，讓人捉了去豈不是好？好歹去了心腹大患。”


    萬氏一聲不響。


    趙峰又道：“何況這是父親親自下的命令，刑部白侍郎佐從的，還能冤枉了她？所以我勸你放開心懷，不必再多想了……父親那邊兒，也不要去說情，你難道不知他的脾氣？不可自討沒趣�！�


    然而任憑趙峰說什麼，萬氏從來不迴一句。


    趙峰盯了片刻，疑心她已經(jīng)睡了，倒也罷了。


    如此朦朧睡到半夜，趙峰若有所覺，仿佛萬氏有些異動。


    因萬氏晚飯也不曾吃，自然並沒有服那些治病的湯藥，趙峰以為是她病情發(fā)了，想要看一看，隻是不知為何竟睜不開雙眼。


    身邊窸窸窣窣之聲，卻似乎比平日更加長久。


    趙峰竭盡平生之力睜開雙眼，依稀卻見果然是萬氏坐了起來，黑暗中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因是帳子內(nèi)，又且並未全然睜眼，故而看不清輪廓，隻是一道似是而非的影。


    雖是同床共枕的人，可是此時此刻眼見這般情形，仍是叫人有些毛骨悚然，趙峰竟不敢再看。


    頃刻，萬氏起身下地，看她動作，仍是跟昔日夜遊癥發(fā)作時候一樣，趙峰勉強瞥了一眼，想坐起身來，卻偏動不了，急切裏想叫人，卻又無法出聲。


    趙峰疑心是夢魘住了，這一剎那，那邊兒萬氏已經(jīng)遊魂似的走了出去。


    外間幾個守夜的婢女都已經(jīng)睡了，萬氏閉著雙眼，從容不迫出了房門，轉(zhuǎn)過廊下，開了院門，自走出去。


    輕車熟路地，仍是下臺階，看方向，竟又是往李夫人的院子而去。


    先前因為萬氏這個病情，趙峰暗中觀察了幾迴，見她竟然一定要進李夫人院子才甘休。


    有幾次因為院門關(guān)著，她便在外不停地磕頭撞門，仿佛不死不休一般，額頭都給撞破過。


    因此趙峰暗中命李夫人院中的小丫頭留意夜間不許將院門關(guān)死，好了卻她心願，仍是一切平安無事。


    可是自從事情給太子太子妃知道後，便嚴用藥物調(diào)治，何況李夫人身邊紫菱又亡故了，因此這兩夜，李夫人的院門竟然是關(guān)緊了的。


    幸而萬氏服了藥，也不曾過來了，才叫這院子裏的人心安不少。


    這一夜，院中人正睡下，便聽得外頭似有敲門聲響。


    小丫頭挑著燈出來，問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