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意思,是否代表老板的意思?”麥芒伍為求謹慎,唐突問了一句。
“這幾年,這裏有了個新的組織,自稱為‘桃花源’……沒錯啦,就是在我眼皮底下。按照我和你們的約定,鬼市的人隻能單幹,不能擰成一股……不過呢,他們也算是懂鬼市的規矩,所以我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巨龍把自己的目光移開,並不在意這個情況:“我老了,不想攙和進其中。”
說罷,那巨龍緩緩俯下,閉上了眼睛。
“感謝老板提醒。”眼見得對方昏昏入睡,麥芒伍點頭告退。
事情似乎不太一般;否則,依那巨龍貪睡的脾氣性子,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喊住自己的。
巨龍既然提到了這些細枝末節,自己自然是不能小瞧。
南疆的叛徒……鬼市的紅錢……五軍圍城……李家少主……黃袍道士……
這短短幾天之內,簡直可以說是風波不斷。越來越多的東西,闖入了麥芒伍的腦海之中不斷翻滾。
表麵上,這一係列意外毫無關聯;但是似乎,又有一條隱隱的線,將所有支離破碎的線索穿在了一起。
究竟自己在這幅棋局上看漏了什麼呢……
麥芒伍陷入了沉思。
“我們是不是看漏了什麼?”同一時間,陷入這種思考的,還有遠在千裏之外的其他人。
吳承恩和青玄借著夜色,悄悄打開了客棧的窗戶朝外張望著;大概一裏之外的地方,有著模糊的血光正在不斷閃爍,想必是那黃袍道士所在。
屋子裏麵,李棠捧著那靈物,格外開心:“我能摸摸你的衣服嗎?你的黃裙子真好看,這麼小,是怎麼做的呀?”
“我人小,裙子也小,針和線都小,你們的衣服是怎麼做成的,我的衣服就是怎麼做成的!”小靈物在李棠的手心裏抬起頭,一板一眼地說。
“這個小餅精,還挺認真的。”吳承恩忍不住笑著說。
“都說了我不是餅精,我是杏花仙!”小靈物顯然生氣了,聲音也高了不少,在李棠的手心裏跳起了一寸高:“我隻是不小心住在了餅裏!都是那個可惡的老板,他往黃花餅裏加杏花,不知道為什麼把我摘了下來,我再醒來時就被包在餅裏,扔進蒸籠了!你看我渾身都是糖!”
李棠取了一隻酒碗,向碗裏傾了約有一寸高的清水,小心地把杏花仙放進了水裏,水剛好沒過她的胸口,她立刻在水裏翻騰起來:“終於可以洗澡了!”
“好好好,杏花大仙人,你告訴我們你是怎麼知道黃袍道士是妖怪的?” 吳承恩指了指身邊的青玄,略微為難:“如果真是妖怪,這位大師沒理由看不出來啊。”
青玄點頭;確實,妖就是妖,即便幻化人形,近了自己身邊也定能瞧出端倪。可是白天時自己實打實和那黃袍道士有過接觸,卻未曾見到任何破綻。
況且……如果真的如這杏花仙所說,這黃袍道士是妖怪,為何黃花鎮的百姓如此平常?
那靈物眼見幾乎沒人相信,忍不住撅嘴生氣“因為我是仙女,你們是人。”
就在這時,街上忽然一陣響動。青玄和吳承恩同時一激靈,衝到了窗戶邊去一探究竟——還好,並不是妖怪,隻是百姓們開門的動靜而已。
開門的動靜……而已……
青玄同吳承恩已經有幾分目瞪口呆,吳承恩急忙招唿著李棠“快來看”。李棠不知道兩人為何如此驚訝,徑自走到了窗戶邊上——
每一戶人家皆打開了大門,老老少少全部走了出來,雖然睜著眼,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毫無生氣;他們紛紛將自己手中拎著的鞋子畢恭畢敬放在地上,之後赤著腳跪在路邊。
遠遠的,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仿佛在遊動一般左搖右擺,帶走了每一戶人家門口供奉著的草鞋。周圍的人開始歡唿,嘴上不斷喊著“上仙英明”。到了隔壁街,吳承恩才定睛看清,這人卻是白天的黃袍道士!
“歸順於我。”黃袍道士不急不緩,聲音漫布於整個黃花鎮,令人聽了覺得背後陣陣發涼:“歸順於我,我便信守承諾,帶爾等凡人,前往永遠的桃花源……”
☆、第十一章 金目(上)
即便那黃袍道人近在咫尺,青玄依舊看不出任何端倪——杏花仙口中一直叫嚷的“妖怪”,無論如何在青玄眼中,依舊隻是一個麵色枯黃的老頭而已。
“杏花大仙……”青玄揉了揉眼睛,小心地從窗口避開,朝著那靈物認真地問道:“你真的確定那個穿著黃袍的老者是妖怪嗎?看他舉止、骨骼,都應該是個常人啊……”
“老者?”蹲在窗戶邊上的吳承恩聽到青玄這麼問,不由得愣了愣,悄悄掀開了窗戶重新確認了一下後才繼續說道:“那個黃袍道人頂多也才三十歲吧?”
青玄恍惚一下,皺眉說道:“那滿臉的皺紋和山羊胡子,怎麼看也得六十歲了。”
“哪裏來的皺紋和山羊胡子?”吳承恩似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曉得青玄在說什麼:“那人不是綁著發簪嗎?”
李棠在一旁聽了個大概,忍不住站了起來,捧著那靈物走到窗邊略微眺望,繼而輕蔑地責怪道:“你們兩個的眼神都朽了嗎?那戴著紅錢的黃袍道人明明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啊。對吧,小杏花。”
三人各自一呆:緣何一個黃袍道人,竟然被人看到了三張麵孔?
“莫不是你們喝醉了酒?”說著,李棠抬了抬手,將杏花仙捧到了窗戶邊上。
隻見杏花仙抱著自己的小腦袋趴在李棠手心裏,身子止不住地顫抖,連朝窗戶外麵瞧一眼都不敢:“你們都中毒了,所以才瞧不出他的真身。那黃袍是個很厲害的妖怪,已經殺了我不少族人……你們不要管我,快逃命吧……”
毒?
青玄和吳承恩麵麵相覷。畢竟走南闖北這麼久了,關於吃食方麵,兩人還是格外小心注意的。尤其是這幾天,吳承恩有信心:三人絕無可能著了毒物這方麵的門道。
街上的黃袍道人已經巡遊了整個黃花鎮,甩了甩自己的袍子後擺,看著方向似乎是打算打道迴府。李棠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詢問青玄和吳承恩接下去怎麼辦。
吳承恩倒是有了辦法;隻見他當著李棠和青玄的麵,直接打開了那扇窗戶,然後朝著黃袍道人的背影喊道:“喂!那黃袍大仙,請留步!”
一時間,吳承恩的嗓音甩在了空蕩的市鎮上空,盤旋久久不肯散去。
隔著兩三裏遠的黃袍道人止住了自己的腳步,轉身後定睛看著客棧的方向,顯然是看到了吳承恩等人。
“你幹嗎?你把她嚇到啦!”李棠被吳承恩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嗓門嚇了一跳,貼著心口護著手裏的杏花仙斥責道。
“你不是說你識得百妖嗎?”吳承恩聳聳肩膀,悄聲對李棠說道:“現在他露了正臉;你就來分辨分辨,這黃袍到底是人是妖?”
李棠瞥了一眼吳承恩,徑自走到窗戶口處,抬眼望去——
李棠還沒說話,隻聽那黃袍道人聲如洪鍾,徑自問:“施主,何事?”
吳承恩頓時也不知道如何接話茬,總不能開口說自己認錯了人吧?他隻能拉了拉青玄的衣角,想求他幫自己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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