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這些？”伊諾克問。


    “他們和戈蘭是一夥的。他們開槍時，我看見他們的眼睛，我確信那就是幽靈。”


    “這麼說，艾弗塞特女士可能已經(jīng)死了。”休說，“他們一定會殺了她。”


    “那不見得。”我說，“可能他們不會馬上殺了她。”


    “關(guān)於幽靈，我隻知道一個事實。”伊諾克說，“他們殺害異能兒童，這是他們的本性。”


    “不，雅各布是對的。”艾瑪說，“戈蘭臨死前告訴我們，他們已經(jīng)抓到很多時間再現(xiàn)者，會帶她們到第一次做試驗的地方。在那裏，她們必須再做一次試驗，這次的規(guī)模更大，反應(yīng)更強烈，新產(chǎn)生的時光圈足以吞噬整個地球。”


    有人發(fā)出一聲驚歎。大家再次陷入沉默。我環(huán)顧四周，佩裏格林女士站在“亞當(dāng)”身下的彈坑旁，看上去孤獨而絕望。


    “必須製止他們。”休說，“我們先得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恕！?br />

    “怎麼找？”伊諾克說，“難不成你可以跟蹤潛艇？”


    有人在我們身後咳嗽一聲，我們迴過頭，賀瑞斯雙腿交叉坐在地上。“我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耍�”他�?zhèn)定地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管他通過什麼方法，總而言之他知道。”艾瑪說，“他們?nèi)チ四膬海�賀瑞斯？”


    他搖搖頭說：“不知道那地方叫什麼名字，但我見過。”


    “那就畫出來讓我們看看吧，”我說。


    他想了一會兒，慢慢地站起來。他的西裝外套撕破了，看上去像個衣衫襤褸的傳教士。他走到一堆煙灰旁，伸手抓起一把，然後走到牆邊，在牆上畫起來。


    我們圍上來。他畫了一排醒目的直線，線上套著細小的線圈，像是柵欄和鐵絲網(wǎng)。畫麵的一邊是黑黝黝的森林，地上鋪著雪，看上去陰沉、昏暗。


    畫到這裏，賀瑞斯停下了。他慢慢走迴去，重重地坐到草地上，目光呆滯，眼神迷離。艾瑪搖著他的肩膀，說：“賀瑞斯，這個地方是什麼樣的，能再說一說嗎？”


    “那裏很冷。”


    布朗尼走到牆邊，仔細看了看。奧利弗的腦袋舒服地靠在她肩上，“我覺得像個監(jiān)獄。”布朗尼說。


    奧利弗抬起頭，“是嗎？”她低聲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動身去哪兒？”伊諾克擺擺手說，“那隻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塗鴉！”


    艾瑪轉(zhuǎn)身，迎麵將他的話頂了迴去，“肯定有這樣一個地方，”她說。


    “我們總不能瞎找吧。”


    “但我們不能在這裏繼續(xù)待下去。”


    “為什麼？”


    “你仔細看看這兒，再看看院長。我們拚命跑了迴來，但這裏已經(jīng)完了。”


    伊諾克和艾瑪?shù)慕讳h異常激烈。大家分為兩派。支持伊諾克的一方認為，他們已經(jīng)與世隔絕了幾十年，他們害怕戰(zhàn)爭，害怕一旦出去就被“空心鬼”抓住。他們更希望留在這裏，以爭取活命的機會，因為最起碼他們對這裏還是了解的。支持艾瑪?shù)囊环秸J為，戰(zhàn)爭在所難免，“空心鬼”和幽靈馬上就會來抓佩裏格林女士，而且這次來的數(shù)量隻會更多，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別無選擇，隻能背水一戰(zhàn)。此外，大家還要考慮佩裏格林女士的安危。


    “我們可以再找一位時間再現(xiàn)者，”艾瑪建議說，“如果還有人能幫得上院長，肯定非她的朋友莫屬。”


    “如果別的時光圈都出故障了該怎麼辦？”休說，“如果所有的時間再現(xiàn)者都被綁架了呢？”


    “我們不應(yīng)該這麼悲觀。總有一些會留下來的。”


    “艾瑪說得對。”米勒德說。他躺在地上，腦袋下枕著一塊破石頭，“如果我們隻是在這裏等待，希望‘空心鬼’不要來，期待院長能夠恢複，我敢說，這樣消極地等下去是毫無希望的。”他說。


    持不同意見的一方羞愧地低下頭。大家最後一致同意離開這裏。接下來的時間裏，大家收拾各自的行李，一部分人先行去港口安排船隻。大家商定第二天早上出發(fā)。


    我問艾瑪該怎麼導(dǎo)航，畢竟，這些孩子已經(jīng)有近八十年沒離開過凱恩霍爾姆，而且佩裏格林女士既不會飛，也不能說話。


    “有一幅地圖。”艾瑪說，她把頭轉(zhuǎn)向正在冒煙的房子，“我們可以找一找，它可能還在。”


    我自告奮勇要和她一起。我們用濕衣服蒙住臉，從倒塌的牆壁間鑽進房子。窗戶已經(jīng)被震碎，空氣中濃煙彌漫，不過，有艾瑪?shù)幕鹎驇�路，我們很快鑽進圖書館。書架已經(jīng)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塌，被我們推到一邊。我們跪在地上，在散落的書堆裏一本本翻扒著。這是圖書館最大的一本書，幸運的是我們很快就找到了。艾瑪舉著它，欣喜地叫了起來。


    迴來的路上，我們找到了米勒德需要的酒精、鴉片和繃帶。我們處理好他的傷口，坐在地上翻起了地圖。這是一個地圖集，外麵包著一層酒紅色的皮套，裏麵是一張張羊皮紙，雖然陳舊，但質(zhì)地柔軟，而且大小合適，剛剛蓋住艾瑪?shù)拇笸取?br />

    “這叫‘時間地圖’”，艾瑪說，“裏麵標(biāo)注了所有時光圈的位置，包括現(xiàn)有的和曾經(jīng)存在過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的。”她一邊說，一邊翻開一頁。盡管這張地圖沒有標(biāo)明道路和邊界，但從形狀來看，應(yīng)該是土耳其。上麵分布著很多小圓圈，應(yīng)該是時光圈所處的位置；每個圓圈中間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符號，在地圖的底部，每一個符號都對應(yīng)著一串?dāng)?shù)字。我指著其中的一串?dāng)?shù)字“29-3-316/？-？-399”問艾瑪，“這串代碼是什麼意思？”


    艾瑪順著我的手指找到了標(biāo)注。她說：“這個時光圈，是公元316年3月29日誕生的，一直存續(xù)到公元399年，至於它消失的具體日期，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據(jù)可查。”


    “公元399年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呢？”


    她聳聳肩說：“上麵沒有說明。”


    我拿開她的手，將地圖翻到另一頁。這是一幅希臘地圖，上麵的圓圈和數(shù)字更多。“但是，為什麼要標(biāo)出這些數(shù)字呢？”我說，“怎麼才能迴到過去的時光圈？”


    “跳過去，”米勒德說，“這是一件高難度而且危險的事情。比如，你一天跳五十年，將有機會進入在這五十年裏消失的任何一個時光圈。也就是說，如果能夠進行這樣的旅行，就能找到所有的時光圈。”


    “這是時光旅行，”我驚愕地說，“真正的時光旅行。”


    “我想，應(yīng)該是的。”


    “所以說，這個地方，”我指著賀瑞斯的畫說，“我們不需要知道它在哪裏，隻需要知道它什麼時候存在就可以了，是嗎？”


    “是這樣。所以，如果艾弗塞特女士確實落在幽靈手裏，因為幽靈精通時光旅行，因此，她和其他時間再現(xiàn)者很可能被帶到了過去的某個時光圈。這意味著更難找到她們，而且路途上充滿危險，因為‘空心鬼’和幽靈知道所有時光圈的準(zhǔn)確位置，它們會守在入口處守株待兔。”


    “所以，”我說，“我和你們一起去，這是對的。”


    艾瑪轉(zhuǎn)身看著我，“噢，那太好了！”她叫了起來，抱著我說，“你真會和我們一起去？”


    我告訴她我已下定決心。孩子們忘卻了疲勞，一個個高興地吹著口哨，拍起了巴掌。即便是一直對我心懷不滿的伊諾克，此刻也和我握手言和，歡迎我加入即將開始的時光旅行。但是，當(dāng)我再次看艾瑪，她的笑容卻消失了。


    “你怎麼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