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要是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就用這根角鐵打死你。”我說。
我們還會再見的
對麵的戰局進入到典型的冷兵器時代攻堅戰,老頭一人堅守著門和窗,他用桌子頂住門,斜推上一根木杠,接著又把凳子從窗口扔了下去。照這個扔法,用不了多久他就不用搬家了,不過,不扔又怎麼辦呢?到了這個份上,隻恨自己不是董存瑞了。下麵的迷彩服們用磚頭還擊,並叫好,“扔!扔!扔完了看你還扔什麼。”有人喊道:“扔完了把自己也扔下來,省得我們動手,直接挖個坑給你埋了。”
我和斜眼迴到了朝北的屋子,盡管我手裏拿著角鐵,但還是不願錯過窗外的好戲。後來我用角鐵敲敲他的臉,說:“說吧,你到底是誰,小白在哪裏,為什麼要把我騙上來。”
他要了根煙,繼續保持著不錯的姿勢。“我叫張強。我是高中生,我認識白曉薇,也很喜歡她,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裏。你剛才說我跟蹤過她,是的,跟過,但我沒碰過她。”
“你對師範學院的情況很熟啊。”
“我爸爸是師範學院的保安,”他微笑著說,“我經常扮演大學生,在師範學院能和女生說說話,我喜歡比我大的女孩,特別像白曉薇這種類型的。”
“所以你就雇了她?”
“我爸爸雇的她,碰巧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個概率不高啊。”
“已經換過好幾個家教了。”
“你在哪個中學念書?高三是嗎?”
他報了一個中學的名字,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寫,可能是英才,或英材,諸如此類,不會有錯。他說自己是念高三。
我從桌子沿上直起身體。對麵的樓裏仍在進行著惡戰,我看了一眼,問斜眼:“高三為什麼不去上課?”
“逃課唄,要不能找家庭教師嗎?”
“我再問你一句,你家裏離師範學院這麼近,為什麼你爹居然要去工學院給你找家庭教師?”
他坐在沙發上仰視著我,斜眼從一個偏離的位置忽然又迴到了正中。這變態的樣子讓我害怕。他說:“呃,因為前幾個家庭教師都是師範學院的,都不合適,所以我爸爸想換個學校。”我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反應非常快。誠如小白所說,一個連微積分都會做的逃課的高中生!我掄起角鐵揍在他的肩膀上,他叫了一聲,像烙餅一樣重重地癱在沙發上。
我說:“你是高三的學生。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你還逃課?”
對麵樓裏傳來可怕的聲音,隻一秒鍾的工夫,那間屋子的牆壁上破了一個大洞,看不清有多少鐵錘在砸著牆壁。白發老頭的堡壘剎那之間就被攻破,那洞在不斷地擴大。他用一根鐵釺向洞外猛戳,猛然間,轟的一聲牆倒壁塌,無數人從外麵湧進來,將他逼到了窗臺前麵。
這些人開始毆打他。
“我們再來一遍吧。”我說,“你不叫張強,你也不是高中生。從頭再來一遍,你是誰?”
他笑了起來,“你要是打死我,就永遠也找不到白曉薇在哪裏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不是。”
“很奇怪啊,你和她沒關係,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她?”
“好,我就是她的男朋友。”我掄起角鐵作勢要打,他蜷縮在沙發上用手捂住頭。我說:“你不是高中生,對吧?你就是師範學院的,你不能請師範學院的女生做家教,是因為她們都認識你,你是個斜眼。我這麼推理沒錯吧?說,小白在哪裏。”
“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叫我斜眼,我會憤怒。”斜眼又坐直了身子。
“上次我來第五街的時候,你看到我了。你也認識我,對嗎?”我說,“我們彼此都認識對方,但彼此都不知道對方認識自己。”
“是的,我認識你,比那次拆遷打架的時候還早。”斜眼說,“有一天晚上我在丁學院的食堂裏看見你和小白說話的,後來,你又出現在了這裏,但那天你搞砸了,有個小孩喊了起來。當時我就在邊上,我知道你是來找小白的。你當然不是白曉薇的男朋友,你和我一樣喜歡她。”
“我和你這個變態是沒有可比性的。”我說,“你怎麼會想到在樓下等我,知道我會來?”
“我剛好下樓,看見你在和那個癱子說話。我要是知道你會來的話,現在恐怕就是我拿著角鐵在揍你了。盡管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不過,為了滅口,我還是樂意幹掉你的。”斜眼揉著自己挨打的部位說,“我確實低估你了,你從看見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誰了,我以為你隻認斜眼這個特征。”
我指指他臉上的血杠,“這是被女人撓的吧?師範學院那女生是你殺的嗎?”
“你用這種簡陋的推理來審問我,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小白在哪裏?”
“打我吧。”他大笑起來。
我讓自己不要憤怒,當然,我還是用角鐵毆打了他,為的是讓他知道,我有權打他。他又蜷縮在沙發上。打過一輪之後,我給自己點了根煙,說:“你的作案模式是很簡單的,用隨便什麼假身份證給自己租一套房子,騙女生上門做家教,然後殺人。師範學院的女生也是你殺的吧?”
“這麼肯定?”
“連環殺手總有他固定的犯罪模式。”
“你剛才說的,我是師範學院的學生,女生都認識我。”
“嗯,我猜錯了。”我沉吟道,“你也可能根本不是師範學院的。你不是t市的口音,你是外地人。”
“猜對了。”
“殺了多少人?”
“你繼續猜。”
我揪住他的頭發,把手裏的煙蒂塞進了他的耳朵裏。他慘叫起來。
“小白在哪裏?”
斜眼伸手指著對麵緊閉的防盜門,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你進去吧,她就在床底下,還活著。”
在我進入那扇門之前,我還來得及迴頭看一眼對麵窗口的老頭,他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栽著飛下窗戶,我確實沒看清他是自己跳下來的呢,還是被人扔下來的。隻一瞬間,他就離開了我的視野,很多迷彩服扒在窗臺上向下張望,有人曼聲喝彩:“好,滿地開花。”
我犯了一個錯誤,我不應該站到窗口。那些迷彩服看到我了,有人喊道:“看,那兒還有人,去把他拖下來。”
我知道我應該把斜眼綁起來再去打開那扇門,但我還是不能遏製住急於找到小白的心情,我更知道,等那些迷彩服衝上來的時候,我將不會再有機會去打開那門。我衝向防盜門,用鑰匙扭開房門,再衝進去。屋子裏空空如也,既沒有床,也沒有其他任何家具,隻有兩個黑色的塑料袋。我的心一沉,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的防盜門被斜眼一把拉上。我急忙返身,他迅速將那根鐵管嵌在了l形的門把手和牆壁之間。我用力拉門,隻夠拉出一條窄窄的門縫。
“結束了。”他貼著門縫對我說,“我們還有一點兒工夫說幾句話。”
“到底你有沒有殺了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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