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牌位,沒有了。”阿水的聲音細得簡直像蚊子叫。他這一說,我才猛然發現,原本香爐後的那塊橫倒著的靈牌,居然沒有了。
“是不是被拿走了?”肖肖在我身後說。
“不對啊。”我看著原本橫倒著那塊靈牌的地方,上麵滿是灰塵,和八仙桌其他地方的顏色幾乎完全一致,頓時迷惑不解。
“怎麼不對了?”肖肖沒看出來哪裏有問題。我把電筒交給她,伸手把香爐端了起來,香爐所占據的桌麵部位,有一個圓乎乎的印跡,這時常年落灰而香爐從未移動過造成的結果,同理,如果靈牌被拿走了,那麼也應該在桌麵上留下其應有的痕跡才對。
“對呀,這是怎麼搞的?”肖肖終於明白過來。
“有鬼。”阿水哆嗦起來。
“見鬼。”我說,阿水聞言抖了一下,我忍不住苦笑,對他說:“拜托阿水,我說的這個鬼不是你想的那個鬼……”
“不過實在……”阿水使勁舔著嘴唇,眼睛像害眼病似的眨個不停。
“冷靜,冷靜一下。”我喃喃道,既是安慰阿水和肖肖,也是提醒我自己。一大群詭異的人麵蜘蛛,忽然消失的盧子嶽,加上沒來由不翼而飛卻不留痕跡的靈牌,不過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發生的這些怪事,實在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範圍。
現在能做什麼?我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八仙桌上方那麵鏡子上,鏡子灰蒙蒙的,但仍可照出影像。鏡子正對大門,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仍可以看見外麵的景象。我對著鏡子看了幾秒,忽然感覺不打對勁,可是那裏不對勁,卻一時弄不明白。對著鏡子,我左擺了下頭,接著又朝右擺了下頭,接著我聽見腦子裏嗡的一聲響,整個人頓時懵掉,鏡子裏麵,居然沒有我的人影,不但是我,就連站在我身後的肖肖和阿水,也統統不在鏡子裏麵。鏡子裏,僅能看見前廳大門及其旁邊牆壁部分模模糊糊的陰影。也就是說,我們三個人,在鏡子麵前,就像空氣一樣透明起來。
“阿水,肖肖。”我輕輕叫了一聲。
“葉茂,你看見什麼了?”肖肖問我,我的臉色想必已經難看到無以複加的程度。
“鏡子。”我伸出手,在鏡子前晃了晃,鏡子就像一幅掛塵的畫,根本就無法照出我在鏡子前晃動的手。
“怎麼沒有……”肖肖發現了鏡子的不對,也趕緊伸出手,在鏡子前晃動起來,“怎麼照不出來?!”
三十三、無底洞
我正想開口,隻聽哢嚓一聲,麵前那麵鏡子忽然從中裂開,緊接著,無數細小的裂橫在鏡子表麵迅速蔓延,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鏡子表麵就布滿了細細的裂痕,然後啪的一下,鏡子爆碎,無數玻璃碎塊散落在八仙桌和地上。
一滴冰冷的汗珠從我額頭上落了下來,我想說點什麼,喉嚨裏卻隻發出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符。
“葉茂。”肖肖緊緊挽住我的胳膊,身體緊貼在我身上,她在發抖,劇烈的發抖。
“阿茂,我們快走吧。”最怕鬼的阿水此時反倒鎮定起來,拉了一把幾乎石化的我說。
“可盧子嶽怎麼辦?”我說。
“我們先出了這個房子再說。”阿水緊張至極,不停在四處張望。
我看了一圈屋子,感覺這屋子現在看起來是如此陰氣森森,再呆下去,不準會再出什麼要命的事,“走吧。”我說。
出了門,村子裏是不敢呆了,我們迴到村口的露營地,把帳篷重新搭了起來,好在雪已經停了,天空看上去也高朗了許多,應該不會再下雪。搭好帳篷後,阿水生了一堆火,三人坐在火堆邊,半是因為冷,半是因為恐懼,瑟瑟發抖,悶聲無語。
“我們打電話求援吧。”沉默了不知多久,肖肖忽然說。
“那,打打看吧。”我說,但並不報多少希望。這麼大的雪,就算打了救援電話,人家也不見得能進的山來,等到路能走救援隊伍進來,怕是盧子嶽已經被那群蜘蛛啃成一堆骨頭了。結果電話一打,怪事又出現了。肖肖先是撥了110,電話響了幾聲就接通了,但對方根本就沒有聲音,她喂喂喂個不停,聽筒裏聽到的永遠隻是她自己的迴音。接著,幾個手機一起上陣,110、119、112等11開頭的號碼幾乎輪番打了一通,情形都和肖肖一開始說的那樣,電話接通了,可就是聽不到聲音,聽筒裏傳來空洞的嗡嗡聲,像是一個另一個世界本身發出的迴響。
我有一種想把手機砸碎的衝動,大概我的臉色很難看,肖肖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臉頰上,“總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抬起頭,看著肖肖,勉強擠出笑容。
“這個村子太怪了。”阿水盯著火堆喃喃自語。
我猛地站起身,說:“不行,還是要迴去看看,找不到盧子嶽我不甘心。”阿水仰頭看著我,一臉的錯愕和驚恐。
“可是房子裏我們都找遍了。”肖肖細聲細語地說。
“那就再找一遍,就算把房子翻過來,也要找!”我說完,抬腳就往老宅方向走去,肖肖和阿水急忙追了過來。
走到老宅門前,我暫時停下了步子,前廳裏的篝火已經熄滅,屋子裏很黑,地麵上隱隱能看見一點暗紅色的炭火,我深深吸了口氣,握緊狗腿刀,正要抬腿跨過門檻。
“阿茂,那邊有腳印。”阿水忽然叫起來,我聞言一扭頭,阿水正用電筒照著老宅左邊的雪地,雪地上果然一串深深的腳印。
“剛才還沒有,是不是?”我問阿水和肖肖,我的腦子已經亂了,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肖肖點點頭,沒說話。
“是啊,剛才確實沒有。”阿水說。
“走,沿著腳印走。”我說。
老宅左邊是一間柴房,柴房對麵有一塊大的空地,空地周圍僅存的稀疏的柵欄告訴我們這裏以前應該是一片菜園。柴房和菜園之間有一條狹窄的小路,這些腳印,沿著小路一直向前而去。
“腳印肯定是盧子嶽留下的。”我說。
“他怎麼了?為什麼不來找我們,卻往那邊走?”
“不知道,找到他再說。”
“也許是那個姓石的醫生。”阿水說,我這才意識到村子裏可能還有一個老石在,要不是阿水這一說,我幾乎都忘記了此行的目的,盧子嶽的突然失蹤,都把我急懵了。
跟蹤腳印的一路,我不時用電筒照向遠處,並不時喊一嗓子,可前方既看不到人影,也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從腳印前後的間距來看,行人的個頭應該不矮,那麼,這個人,不是盧子嶽的話,就應該是老石了。
一開始還是走,到後來,我幹脆小跑起來,阿水體力很好,跟著沒問題,可肖肖就不行了,跑出幾步,就摔到在雪地上,我趕緊返身把她扶起來,拉著她,快步走了起來。
腳印一直通向山上,路越來越難走,我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汗珠,內衣裏也是汗津津的。
上山的雪地,根本沒有路可言,即便是踩著那些腳印前行,也是一腳深一腳淺,非常吃力,體力消耗過大,喘不過起來,鼻子不夠用,再加上嘴巴,每一次唿吸,都能在眼前看到一團白蒙蒙的霧氣。
前方是一片針葉林,地麵上隨處可見被雪壓斷的樹枝,針葉林並不十分茂密,但不知何故,才踏進去,就感到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麵而來,電筒的光,在樹林裏,似乎也暗淡了許多。
“好冷。”阿水打了個冷戰,東張西望地說。
“留神腳下。”我說,話音剛落,隻聽腦袋頂上啪啦一聲,一根積滿雪的樹枝不堪重負,折斷從樹上掉了下來,恰好跌在阿水旁邊,阿水被嚇了一大跳,兔子受驚似的朝旁邊蹦去,不料腳下沒站穩,嘩啦一下摔倒地上。
我伸手去拉他,問:“怎麼樣阿水,沒事吧?”
阿水哎喲哎喲叫了兩聲,用手摸著後背說,“後麵有塊石頭,碰著我的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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