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交本來是最炎熱的季節(jié)，但鄯州依然很涼爽，薛崇訓(xùn)早上起來還穿了兩件衣裳，外麵一件青色的輕袍，裏麵一件薄褻衣。今天要動身迴京，所以起得額外早，收拾停當(dāng)後，天才剛蒙蒙亮，東邊一片魚肚子一般的顏色。


    薛崇訓(xùn)拍著平常坐的這輛鬆木馬車，自言自語道：“千裏隴右道，路遙知車力，你要是能挺到長安，就真是輛好車！”


    程婷挑開竹簾問道：“郎君剛才和我說話嗎？我沒聽清。”


    “沒，我和這輛車說。”薛崇訓(xùn)道。


    程婷掩嘴笑小聲道：“真傻。”


    這時宇文孝、張五郎等，還有鄯州的各級官員也從城門口走出來了，都是來送薛崇訓(xùn)和王昌齡的。劍南軍本來已經(jīng)調(diào)往吐穀渾王城，但張五郎專程趕迴來送別。


    薛崇訓(xùn)有些傷感地笑道：“五郎和蔡家的親事，我是沒法參加了，到時候你遞個信到長安來，我差人補(bǔ)上禮。”


    張五郎搖頭道：“信肯定會帶給薛郎，但路途遙遠(yuǎn)，禮就不必了，薛郎的心意我們收下。”


    薛崇訓(xùn)道：“自然不會太多禮物，就是一份心意。”他轉(zhuǎn)頭對宇文孝道：“讓宇文公留在這邊陲之地，難為你了。”


    宇文孝笑道：“薛郎不必在意，我在鄯州幹得挺樂，這不我這把老骨頭還有用武之地麼？”


    眾人聽罷也跟著一陣大笑。薛崇訓(xùn)又道：“我迴長安後，會照看著宇文公的家眷，你勿憂。”


    他說罷又一一和鄯州的故吏抱拳告別，然後對張五郎說道：“我有一點私事交代五郎，咱們借一步說話上馬。”


    薛崇訓(xùn)用馬鞭指了指，自己也翻身上馬，與張五郎並馬行到驛道旁的草地上勒住馬韁停下來。馬背上的倆人說話，馬兒隻顧低下頭吃草。


    “薛郎有何事交待？”張五郎問道。薛崇訓(xùn)隻顧眺望西方，良久未語，仿佛在想著什麼，過了許久才淡然道：“朝廷讓我掛著伏俟道行軍總管的頭銜，和吐穀渾的議和也是我辦的，這事不能出問題。你在伏俟城要密切監(jiān)視伏呂氏的動向，如有異動提前察覺宇文孝管著情報局，他也會派人到伏俟城布置眼線，五郎和他多聯(lián)絡(luò)。”


    張五郎正色道：“薛郎所言極是，目前吐穀渾人雖然還服服帖帖，就怕時日一長，對每年都要交納五分之一的收成心生怨言，有什麼異心。”


    薛崇訓(xùn)點點頭，沉吟片刻道：“萬一我是說萬一出了事，你得站在慕容氏那邊，別相信伏呂”他又畫蛇添足一般解釋了一下，“因為慕容氏是親唐派。”


    張五郎“哦”了一聲，好像是想起什麼事兒一樣（薛崇訓(xùn)和慕容嫣的事兒？），但他轉(zhuǎn)瞬又恢複了一本正經(jīng)。


    薛崇訓(xùn)饒有興致地看了兩眼張五郎的神色，麵露微笑道，“吐穀渾能動員的人馬不下十萬，要是事情不對，你們要從伏俟城撤軍，要把慕容氏兄妹一起帶走。”


    “是。”


    薛崇訓(xùn)輕輕一踢馬腹，“其他沒什麼事兒了，咱們迴去罷。”


    迴到人眾當(dāng)中，薛崇訓(xùn)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說道：“看來今天是晴天，一會太陽高了天氣熱，得趕早上路。諸位就不遠(yuǎn)送了，後會有期。”


    他說罷在馬上抱拳一禮，下令車馬隊啟程。除了幾輛馬車，就是飛虎團(tuán)的馬隊，馬匹帶了一些，沿路可以在驛道上換馬，路程雖遠(yuǎn)代步倒不是問題。


    走得遠(yuǎn)了，薛崇訓(xùn)迴頭再看了一眼鄯州，卻看見宇文孝張五郎等官吏還在遠(yuǎn)處望著蜿蜒的驛道。


    暫時別了，鄯州。


    這時薛崇訓(xùn)竟然有些傷感，因為這時的交通實在不便，一次離別就不知何時能相見。就像征婦送出征的良人，說了要迴來，卻不知何時是歸期。可薛崇訓(xùn)不知是在傷感誰，漸行漸遠(yuǎn)，前麵的驛道在千裏隴右平原上看不見盡頭，仿佛那漫漫的人生路，曲折而不知何處是終點。


    走了一個多時辰，太陽升高了。程婷挑開車窗對在旁邊騎馬的薛崇訓(xùn)說道：“上車來吧，你都夠黑了，別總這麼曬著。”


    薛崇訓(xùn)依言上了馬車，和程婷坐到一塊兒。程婷忽然說道：“剛才你在外麵一直沒說話，我就在旁邊，你都不上來，難道已經(jīng)厭煩我了嗎？”


    “沒有，怎麼可能？”薛崇訓(xùn)忙應(yīng)道。


    程婷好像有點不高興，想了想道：“我問你個事，吐穀渾使節(jié)來的那段時間，有一天晚上你很晚都沒迴來，後來我聽到風(fēng)聲，你在吐穀渾公主的房裏？”


    薛崇訓(xùn)的額上頓時冒出黑線，心道真是有人地方就有八卦，這事兒也能傳到程婷的耳朵裏？


    他皺眉一想，本來覺得說實話也沒什麼，但慕容嫣是成婚了的人，幹那事在道德上實在有錯，於是他張嘴便滿口謊話：“本來是去找那吐穀渾大相伏呂商量正事，哪想得伏呂不在，我就坐了一會；更不想他突然迴來了，你是知道的，慕容嫣已經(jīng)成婚了，我和她孤男寡女呆一塊恐怕招人誤會，我就躲起來了。”


    程婷疑惑道：“隻是誤會？”


    “難道還有什麼？”薛崇訓(xùn)恬顏反問道。


    程婷好像也學(xué)到了薛崇訓(xùn)的一點哄人本事，連哄帶騙地輕輕握著他的手道：“其實就算有什麼我也不管著你，但你不能瞞著我啊，不然我感覺自己就像外人一樣。”


    坦白？薛崇訓(xùn)想起一句話叫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立刻就毫不猶豫地說道：“真沒什麼，不過那些小吏閑來無事憑空揣度搬弄是非罷了。”


    “這樣就好。”程婷笑道，“馬上迴長安了，我得向夫人交差不是，看牢你了沒在外邊沾花惹草。”


    “夫人”薛崇訓(xùn)的腦子裏浮現(xiàn)出李妍兒那張清純的還有稚氣的臉，頓時忍俊不禁，“妍兒懂什麼，你跟她說我在外麵找了一百個女人，她都不會生氣。”


    程婷：“”


    薛崇訓(xùn)道：“你沒見過她？等迴去見了她你就明白了，反倒是嶽母大人”說到這裏薛崇訓(xùn)頓時意識到說漏了嘴，急忙停下來。


    程婷卻是聰明，一聽就品出味兒來，笑道：“總算有個可以治你的人，嶽母就是孫夫人吧？”


    “怎麼可能，她又不是咱們家的，管得著我什麼事？”


    程婷歪著頭想了一會，“我想起來了，好像郎君來隴右之前，孫夫人就在衛(wèi)國公府上了。孫夫人就算管不著你，但你要是對她的千金不好，肯定在太平殿下麵前告你的狀，殿下還治不住你？”


    薛崇訓(xùn)愕然道：“婷兒，你是我的人，得幫襯著我啊，別成日介的想怎麼治我不是？”


    “得看你的表現(xiàn)。”程婷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那點不快，掩嘴笑了起來，好像她覺得捉弄薛崇訓(xùn)這個在千軍萬馬麵前神氣的人很有意思似的。


    不過這倒讓薛崇訓(xùn)鬆了口氣，程婷的優(yōu)點就是好哄，很快就哄好了，不然到長安還有那麼長的時間，一路上都看她板著張臉得有多難受。他便趁熱打鐵道：“那現(xiàn)在我表現(xiàn)怎麼樣？”一麵說便一麵動手動腳。


    程婷臉上一紅：“大白天的，外麵都是人，別這樣。”


    “誰還敢掀開簾子來瞧不成？”薛崇訓(xùn)的手把住了她胸前的一隻柔軟的大白兔。


    程婷急忙推開他的手：“坐正了！外頭那麼多人，在這車裏如此也不嫌別扭，擔(dān)驚受怕的。”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薛崇訓(xùn)把嘴湊到了她的耳邊，一手抱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的柔荑，用帶著磁性而溫柔的聲音道，“我的手是不是很暖和？”


    程婷低著頭，時不時去瞧一眼旁邊的竹簾子，一麵還顫聲道，“郎君，這樣不太好”


    薛崇訓(xùn)繼續(xù)輕言細(xì)語，“抱著你的感覺如何，喜歡嗎？”


    “不！”程婷紅著臉道。


    薛崇訓(xùn)故作失落的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對了，你變成我的女人本來就是被逼的。”說罷他故意想鬆手，卻不料程婷一下子就按住了他的手，“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薛崇訓(xùn)歎了一口氣。


    程婷身體一軟，靠到他的懷裏：“我沒有被逼迫剛才隻是怕被別人瞧見了，不丟死人麼？”她一麵說一麵拉了薛崇訓(xùn)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薛崇訓(xùn)的手掌頓時感受到了軟軟的叫人愛不釋手的觸覺，他貪婪地向下一按，想更強(qiáng)烈地感受那美好，卻摸到了她的心跳。


    他閉上眼睛，沿著她的身體線條慢慢觸摸，腦子裏卻想著那吐穀渾公主慕容氏的異國風(fēng)情，極盡誘|惑的姿態(tài)聲音。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很悲哀，女人太多，心裏全是肉|欲，滿口情話大部分是如真包換。可是因為自己有那樣的身份條件，又沒法抗拒誘|惑，不趁手多玩幾個，實在覺得虧得慌。


    驛道是土夯的路，凹凸不平，而此時的馬車又沒有防震係統(tǒng)，難免顛簸。薛崇訓(xùn)的身體搖來搖去的當(dāng)口，看了一眼那竹簾也是在搖晃，不時會露出一道縫隙，他也就沒有繼續(xù)動手，隻是抱著程婷女人的身體真是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