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橫這話,虞韻輕笑了聲,“那我還有什麼好擔(dān)心的?”
說話間,虞韻打開車門,自己坐了上去。
江橫隔著車窗和她對望,嘴唇翕動還想說點(diǎn)什麼,虞韻趴在車窗催促他,“江橫弟弟。”
她揶揄,“你還想讓我等多久?”
江橫目光灼灼盯著她半晌,對上她那雙瀲灩勾人桃花眼時(shí),不再有任何遲疑。
他繞過車頭,跟著坐上駕駛座。
趙淮南在旁邊當(dāng)了會電燈泡,在江橫要開出去之前,總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清了清嗓,走到駕駛座旁敲了敲車窗。
江橫降下車窗瞥向他。
趙淮南叮囑:“先開慢點(diǎn)。”
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囉嗦的說這麼一句話。但現(xiàn)在不比以前,今天是江橫出車禍後,第二次開車。
他不是那麼的放心。
江橫頷首應(yīng)下。
“放心。”
趙淮南了然,默默走到一側(cè),“玩吧,今天給你清場了。”
-
在坐江橫的車之前,虞韻看過不少賽車比賽,也去國際賽車場那邊看過現(xiàn)場。
她總覺得玩賽車的人,肆意又張揚(yáng),總有股說不出的痞意和不羈。那種勁,格外吸引人。
如果不是虞韻沒時(shí)間,她猜想,她可能還會是賽車手們的一員粉絲。
和她想的差不多,江橫的車開得比她想象中更刺激。
剛開始,江橫怕她承受不住,開得並不快。
漸漸的,他好似察覺到虞韻那種坐在賽車裏而迸發(fā)出的興奮,問了她一句他要加速她怕不怕,得到不怕的迴答後,他便一腳踩下了油門。
耳廓有疾馳的風(fēng)聲,有轟鳴的排氣聲,擋風(fēng)玻璃前有飛揚(yáng)的細(xì)小塵埃。
虞韻坐在副駕駛座,戴著頭盔,感受著身旁人帶給自己的不同尋常體驗(yàn)。
車窗玻璃明明是緊閉的,她卻依舊覺得自己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了起來,鼻息間甚至還聞到了身側(cè)人的熟悉味道。
那股味道,讓她心安。
第一次坐賽車。
虞韻說不緊張是假的,她一顆心起伏不定,沒有著落定。
倏地,耳朵裏鑽進(jìn)熟悉的男聲,“虞韻。”
虞韻耳朵微動,下意識偏了下頭。
江橫立體的側(cè)臉輪廓鑽入她眼簾,他直視著前方,唇角微微勾起了不那麼明顯的弧度,“看前麵。”
虞韻下意識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看向前方。
午後的日光高掛於天空,湛藍(lán)色的天空下懸掛著潔白柔軟的雲(yún)朵,雲(yún)朵像迷了路,全部堆積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個(gè)碩大的棉花糖。
日光包裹住這根大大的棉花糖,棉花糖上似鍍上了一層金光,在熠熠閃耀。
虞韻怔了怔,隨著車子繼續(xù)飛馳往前。
堆積在一起的雲(yún)朵又散開,找尋到了自己要前行的方向。它們在挪動,他們也在前進(jìn)。
……
-
一路疾馳。
唿嘯聲不斷。
虞韻又去看了眼旁邊開車的人。
開車時(shí)的江橫,比她想象中更有魅力。他深情專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路況上。明明什麼都沒做,可就是有種與生俱來的,吸引她去注意的點(diǎn)。
驀地,虞韻感覺到車身好似飛起來了。
緊跟著,又往下墜。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江橫完成了一個(gè)漂亮的甩尾,把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诹怂麄兂霭l(fā)點(diǎn)。
虞韻有丁點(diǎn)的暈。
江橫熄火,側(cè)眸看她,“虞韻。”
虞韻迴神,抬起眼去看他。
江橫還戴著頭盔,他把頭盔鏡往上推,沒有任何阻擋地看向她,“還好嗎?”
“……還好。”虞韻盯著他此刻的神情,嘴唇微動,“你呢?”
江橫瞳眸漆黑而亮,深邃的眼眸蘊(yùn)藏著翻湧的潮水。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輕聲道:“我也還好。”
聞言,虞韻放心了。
她緩了緩,抿唇道:“我想下車喝口水。”
冷靜冷靜。
江橫了然,手指在她麵前一晃而過。
緊跟著,虞韻又聽到了‘哢嚓’的一聲,是江橫給她解開了安全帶。
兩人下車。
江橫沒來得及脫下自己的頭盔,先替虞韻取下了她頭上戴著的頭盔。
他手指修長,做這些時(shí),神情專注又認(rèn)真。
有那麼片刻,虞韻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江橫不像是在替自己取頭盔,反倒是在照顧她頭上戴著的頭盔。
因?yàn)樗@一連串動作,實(shí)在是過於溫柔。
頭盔被取下,虞韻覺得自己能正常喘氣了。
戴上的時(shí)候雖然也能,但她就覺得自己腦袋有點(diǎn)兒重。
思及此,她看向江橫,“你不把頭盔取下嗎?”
“?”
江橫還沒來得及把給她取下的頭盔放好,聽到這話,他頓了頓說:“我等你幫忙。”
虞韻愣了下,對上他真誠眸光少頃,慢吞吞地哦了聲,“那你往下蹲一點(diǎn)。”
她說:“太高了,我夠不到。”
江橫勾唇,一手拎著她戴過的頭盔,慢悠悠地朝她低頭彎腰。
“會嗎?”他低斂著眼瞼問。
虞韻嗯了聲,冰冰涼涼的手指摸到頭盔插扣,然後解開。
聽到細(xì)微聲響,虞韻眼睫微微往上抬了抬,江橫似有所感應(yīng)一般,弓著身子朝她靠近。
虞韻心跳稍滯,不急不緩地把他的頭盔掀開。
掀開的那瞬間,江橫直起了腰。
他立體精致的五官輪廓從她眼前晃過,頭發(fā)被頭盔壓扁,軟趴趴的耷拉在他額間,再往下,是勾人的眉眼。
他第一時(shí)間把視線鎖定在虞韻身上,眼睛裏浮現(xiàn)著她的倒影。
此時(shí)此刻,虞韻產(chǎn)生了一種——這是一隻在外麵玩累了,喘著氣小跑著迴到自己身邊的,濕漉漉大狗勾的錯覺。
瞬間,她那顆跳動的心髒被他擊中。
無法自拔,無法自控地為他此刻呈現(xiàn)在自己麵前的模樣,而心動。
驀地,手上一輕。
是江橫把她取下的頭盔拿了過去,“謝了。”
他嗓音低啞,有種說不出的欲。
虞韻再次產(chǎn)生了心猿意馬的衝動。
在當(dāng)下這一瞬,她腦海裏閃現(xiàn)過他在自己床上低低啞啞和她說話的模樣。
腦子裏鑽入“不健康”思想,虞韻耳廓一熱,掩唇咳了聲,眼神飄忽道:“不用謝。”
她對著江橫黑亮的眼,佯裝淡定道:“禮尚往來。”
“嗯?”江橫翹了下唇,斂眸看著她,細(xì)細(xì)品味這個(gè)成語的深層含義,“原來禮尚往來是這麼用的。”
虞韻:“……不可以?”
“可以。”江橫沒忍住笑出聲,“你是虞老師,你怎麼用就怎麼用,我沒有異議。”
虞韻嗔嗔睇他一眼。
-
兩人在車旁你來我往互動著,可急死了不遠(yuǎn)看戲的趙淮南。
在江橫車停下的那一瞬間,他就想衝過去抱住他,然後吶喊。
但考慮到他車裏還有虞韻,他忍住了。
他想著,等兩人走過來再向江橫表達(dá)自己激動的情緒。
可等了又等,這兩人就是不往他這邊走。
趙淮南瞅著,撓了撓下巴問:“他們倆說什麼呢,這麼久還不過來?”
旁邊和他以及江橫都熟悉的賽車場工作人員嫌棄地瞥他一眼,“你說呢?人小情侶不能說會悄悄話?”
趙淮南:“……他們還不是情侶。”
工作人員,“那也是曖昧對象,曖昧期更要說悄悄話。”
“哦。”趙淮南看了眼手表,“說五分鍾了,該說完了吧。”
工作人員無言,隻得搖頭歎息,“難怪你單身。”
“……”
趙淮南睇他一眼,“不要人身攻擊。”
工作人員嗤笑,“南哥別等了,他們倆起碼還得再膩歪五分鍾再過來,坐下喝口茶吧。”
趙淮南正想拒絕,可看到不遠(yuǎn)處連個(gè)視線都沒給到他這邊的兩位,放棄了掙紮。
“行吧,喝茶。”
他暫時(shí)把自己激動的情緒,往迴收了收。
……
過了十來分鍾,趙淮南才等到兩人迴來。
“感覺如何?”他第一時(shí)間詢問江橫。
江橫示意,“給虞韻倒杯熱水。”
趙淮南:“……”
虞韻笑,“我自己來。”
“別。”趙淮南狗腿道,“虞韻姐你坐,我來就好。”
他連忙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熱水,等江橫接過後,他著急道:“現(xiàn)在可以迴答我了?”
江橫瞅他一眼,情緒淡淡,“還好。”
“真的?”趙淮南眼睛亮了亮。
江橫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嗯了聲,捧著杯子思忖了會道,“僅限於偶爾放鬆。”
趙淮南一怔,不可置信看他,“什麼?”
江橫低語,“你知道我意思。”
他可以繼續(xù)開車,也能繼續(xù)賽車,但他不會重迴賽場。
趙淮南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麼。
他原本以為江橫今天過來,就是表了態(tài),以後會重迴賽場。
想到這,他皺了下眉:“那你今天過來……”
後麵的話他不說,江橫也知道他意思。
他抬起眼去看起身到門口去接電話的虞韻,淡聲道:“虞韻今天心情不太好,帶她過來放鬆一下。”
“……”
趙淮南沉默半晌,難以置信道:“你幾年不碰車,好不容易碰一次竟然隻是為了讓虞韻忘記煩惱,為了讓她放鬆放鬆?”
江橫正想說有什麼問題?
趙淮南先嘟囔了一句:“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江橫哽了下,想拿過桌上的煙抽,忽而想起虞韻其實(shí)並不喜歡聞二手煙,她隻有心情很鬱悶時(shí)或很開心時(shí),才會抽一根。
想到這,他很輕地笑了下,看向趙淮南,“你說得對。”
趙淮南懵逼,“什麼?”
“我是——”他看向察覺到他目光而轉(zhuǎn)頭看過來的虞韻,輕聲說,“對她鬼迷心竅了。”
明知道虞韻不想談戀愛,隻享受和他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係狀態(tài),卻還是鬼迷心竅朝她走近,任由她吊著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踏進(jìn)她的曖昧陷阱裏,丟掉一切自主權(quán)利,把選擇權(quán)和決定權(quán)交予她。
趙淮南呆若木雞,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江橫半晌,自言自語低喃,“你真的不是鬼附身?”
他承認(rèn)虞韻是很有魅力,也知道江橫是很喜歡虞韻,可他沒想過,江橫在這段感情裏是這種卑微的狀況。
他一直都覺得,兩人除了沒把那層窗戶紙捅破外,他們內(nèi)心應(yīng)該是兩情相悅,旗鼓相當(dāng)?shù)摹?br />
聞言,江橫笑而不語。
“你要當(dāng)是也不是不可以。”
趙淮南:“……”
兩人正說著,虞韻掛了電話迴來。
“打完了?”
虞韻嗯了聲,看向江橫說,“我需要去趟療養(yǎng)院。”
剛剛的電話是療養(yǎng)院院長打來的,說她奶奶今天狀況不太好。
江橫立即起身,“我陪你去。”
虞韻看他半晌,沒拒絕。
臨走前,趙淮南“忍痛割愛”對著虞韻發(fā)出邀請,“虞韻姐有時(shí)間多來我們這邊玩。”
虞韻爽快答應(yīng),“一定。”
-
去療養(yǎng)院的路上,江橫開的車。
虞韻沒和他客氣,她有事要跟照顧她奶奶的護(hù)士了解。
江橫看她神情緊張,沒多問,隻是默不作聲地盡自己能力,把她最快地送至療養(yǎng)院。
抵達(dá)療養(yǎng)院,虞韻跟江橫匆匆交代了聲,便往裏跑了。
她到的時(shí)候,她奶奶還在鬧著要找婷婷,說要買蛋糕,今天是婷婷生日,她要給她過生日。
聽到這話,虞韻眼眶一熱。
她深唿吸了一下,輕輕地喊了聲:“奶奶。”
“啊?”虞奶奶扭頭,在看到虞韻這張熟悉的臉後,她把身邊的小護(hù)士推開,急急忙忙地朝她走近:“韻韻,今天是你媽媽生日,你跟奶奶一起去買蛋糕。”
虞韻奶奶早些年得了阿爾茨海默癥,狀況時(shí)好時(shí)壞。
虞韻沒想到的是,她這樣的狀況了,還惦記著要給她媽媽買生日蛋糕。
虞韻一直都知道,他們家的奶奶和媽媽,沒有婆媳矛盾。小的時(shí)候,她奶奶護(hù)著的永遠(yuǎn)是宋婷和她,挑刺的對象隻有虞潭。
虞韻隱約記得,虞潭抱怨過好幾次,懷疑自己不是她奶奶親生的,她媽反而像是親女兒。
在虞韻奶奶生病後,她奶奶偏向更為明顯。
她常常不會記得自己還有個(gè)兒子叫虞潭,卻清楚地記得,她有個(gè)兒媳婦叫宋婷。雖然有時(shí)候記憶力會混亂,會記錯日子。
但她心裏,是有記掛的這件事的。
虞韻抿了抿唇,伸手扶住她奶奶的手臂,也沒糾正她的認(rèn)知,輕聲道:“好,韻韻陪奶奶去給媽媽買蛋糕。”
聽到這話,虞奶奶笑道:“要買香芋奶油的。”
宋婷喜歡香芋。
虞韻喉嚨一澀,看著她奶奶此刻笑盈盈的模樣,緊抿著唇角說,“我知道。”
虞奶奶點(diǎn)頭,拍著她的手背,“好好好,奶奶和你一起去。”
虞韻怔了怔,和身後的護(hù)工對上視線。
她沉吟了下,和虞奶奶打著商量,“奶奶,外麵冷,韻韻一個(gè)人去買就好了。您在這兒乖乖等我好不好?”
聞言,虞奶奶皺眉,“不要。”
她孩子氣地說,“奶奶要和韻韻一起去買,韻韻會買錯。”
虞韻愣住。
片刻後再出聲時(shí),她嗓音明顯哽咽,“這次不會買錯了。”
她哄著虞奶奶,“奶奶您放心好不好,韻韻這迴保證不出錯。”
虞韻其實(shí)記不太清自己是二年級還是三年級時(shí),她跑去給宋婷訂生日蛋糕,腦海裏記得是訂香芋味的,但因?yàn)樽约耗翘煜氤圆葺案猓喅闪瞬葺案狻?br />
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都差點(diǎn)忘記的事,她奶奶竟然還記得。
“真的?”聽她再三保證,虞奶奶態(tài)度有些鬆動,“這迴不會買錯?”
“嗯。”虞韻鄭重道:“這次韻韻一定不買錯。”
有了她的肯定迴答,虞奶奶鬆了口,“那好,韻韻你快去快迴,奶奶在這裏等你,今天就要過去了,我們要趕上你媽媽生日。”
虞韻低斂著眼,緊抿著嘴角說好。
她深唿吸了下,正要交代護(hù)工看好她奶奶,她去買個(gè)蛋糕迴來,身後傳來江橫的聲音,“我去吧?”
虞韻扭頭,並沒發(fā)現(xiàn)他是什麼時(shí)候過來的。
她對上江橫認(rèn)真眉眼,嘴唇微動,“你過來很久了?”
“不算久。”江橫看著她,眼睛裏情緒明顯。
虞韻嗯了聲,這會也顧不上問他別的。
她正糾結(jié)著是讓江橫去幫自己買,還是自己和江橫一起去時(shí),虞奶奶忽然朝越過虞韻,朝江橫走近。
“虞潭!”她抬手推了一把江橫,“你這個(gè)臭小子,你還知道迴家?”
她中氣十足,瞪著江橫道:“工作就有那麼重要?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婷婷生日?”
“……”
虞韻猝不及防,呆若木雞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奶奶認(rèn)錯人了。
“奶奶。”
虞韻及時(shí)出聲製止,沒讓虞奶奶再推江橫,“您認(rèn)錯人了。”
虞奶奶皺眉,“奶奶哪裏認(rèn)錯人了?”
她指著江橫,“這不是你爸爸?” 沒等虞韻迴答,她憤怒道:“你爸爸化成灰奶奶都認(rèn)識,你別攔著奶奶,奶奶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
虞韻:“……”
江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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