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來的是三個看起來不滿二十的孩子，打扮的流裏流氣，帶頭的留著紅色的公雞頭，脖子上掛著粗粗的金項鏈，牛仔褲上刻意的挖了好幾個洞，一張臉和他一樣有些消瘦，嘴裏還叼著幾十塊錢一包的煙。


    不管在那個城市，總是有一些地下的黑社會會收取一些保護費，這些做小本買賣的人早就熟悉了，都是抱著破財免災的想法過活著。吳明也知道每個地方都有他特有的秩序，他也不會冒稱英雄去打破這種平衡。


    老宋從抽屜裏拿出了幾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


    帶頭的公雞頭點了點，不滿的說道：“我說老宋，還差點。”


    老宋看了看公雞頭手裏的鈔票，有些不解的說道：“不是每個月四百麼？”


    公雞頭的手下一個叫放到了吃飯的小桌子上，哼聲道：“那是以前，現在我們馬少管理這條街，保護費得交八百，快點交，要不掀了你的鋪子�！�


    “八百？”老宋頭都大了，他是做小買賣的，一個月才賺多少啊，這四百都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直接要八百，那他吃什麼喝什麼？


    但是這些小混混不好惹啊，都說了寧惹閻王莫惹小鬼。


    吳明也覺得這些小鬼們有些過分了，但是他不想真的去打破這種平靜的生活，於是從自己兜裏掏出了一點錢遞了過去道：“就這點了，都是做小買賣的，你們也給自己地點陰德吧。剩下的有了再說吧�！�


    公雞頭的狗腿子罵道：“吳明，你倒是大方，你的房子也該交租錢了，這次也會漲的，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


    公雞頭點了點，雖然不多，但是也夠今晚銷魂了，於是也不在意了，擺手道：“也好，別說我們欺負你們，我們收錢保護你們生意興隆，咱各需所取。”說完帶著自己的狗腿子大搖大擺的又去禍害別人的攤子了。


    老宋歎了口氣道：“小吳，你這又是何必呢，他們唉，你幫我這交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這心裏”


    “老宋，你別這麼說，我不缺這點錢，花錢買個清淨嘛�！�


    老宋歎息道：“可你現在沒工作，這錢是坐吃山空啊。我這一輩子還不了就讓我閨女還”說到閨女，老宋臉上展露出了一點自豪的笑容。


    兩人在這裏閑聊了一段時間，來吃飯的人漸漸多了，老宋也忙起來了，吳明就起身告辭了。


    他穿過農貿市場來到一幢破舊的老式胡同裏，一腳就踩到了一個別人家挖出來的下水道溝，沾了一腳的髒水。


    甩甩腳毫不在意的往裏走去，在最末的一個小房子前，吳明直接推門而入了，這消失的一段時間連門都懶的鎖，再說，那個小偷會沒眼力見的來這偷東西啊。


    進到屋子裏後，吳明一屁股坐到了一個嘎吱嘎吱響的床上，再次打量著自己這個便宜到極點的屋子。一張不知道多少年的床，一個別人家淘汰的桌子外加一個黑白的電視，這是他全部的家具和家用電器了。


    無聊之極的吳明打開電視，使勁的拍了拍，連中央臺都收不清楚了，他搖頭關掉電視後倒頭便睡下了。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胡亂的洗了把臉從床上雜亂的衣服裏掏了一件還算幹淨的穿到了身上出門去了。


    來北海的這幾年他幾乎重複著這樣的生活，他是不覺得什麼，同住在一個胡同裏的人倒是有些人很看不起他，背地了也說著一個大小夥子沒錢沒房的還不努力上進，天天好吃懶做。他們也都用吳明來當反麵教材教訓自己的孩子。


    吳明聽到也當沒聽到一樣。


    在他眼裏，他們確實很小孩，至少年歲是這樣的。


    老宋其實也對他有點意見，但是他是出於內心上的關心。老宋也算是有眼力的人，他老覺得吳明這小子其實是有大能耐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窩在這個地方甘願當一個社會底層的人。


    現在正是中午吃飯的點，老宋這倒是挺忙的。看到吳明來了後，他二話不說就給他下了一碗麵。


    “小佳，給小吳端過去。”老宋對自己的閨女說道。


    現在大學放假了，他閨女宋佳也迴家幫忙了。


    吳明每次看到宋佳這丫頭後都會生出一陣感慨，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問問老宋，這是你閨女嗎？


    沒辦法，老宋長的那麼難看，生出的閨女卻俏麗異常，在這一片被稱為‘麵西施’，就是說她長的好看。


    宋佳趕緊往大廳看了一下，吳明果然坐在一個角落裏正打量著外麵的行人。他心裏一暖，端著麵條就過去了。


    “吳明哥，麵條。”宋佳彎腰把麵條放到桌子上後甜甜的說道。吳明收迴了思緒調笑著道：“小佳迴來了，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宋佳先是愣了一下，在這幾年的印象中，吳明很少說這樣的話，現在似乎有點變了，不過她心裏很欣喜。


    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


    就是這個男人那天晚上從幾個流氓手中把自己救了迴來，從此後芳心就不知所蹤了。


    “老板，我的麵還沒好嗎？”有人扯著嗓子催促著，這才打醒了宋佳，她瞥了一眼低頭唿嚕唿嚕吃麵的吳明趕緊跑去端麵條去了。


    宋佳跑開後，吳明抬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梳著馬尾，上身穿著鵝黃的短袖襯衫，下身是有些發白的牛仔，頭發上還沾染了一些麵粉-------這個鄰家小丫頭啊。


    長在吃著可口的麵條的時候，那個昨天收保護費的公雞頭又帶著兩個小弟闖了進來。吳明皺了皺眉頭放下了筷子。


    公雞頭左右看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在看到宋佳後臉色忽然一喜，眼裏流露出了一絲淫.欲的光芒。


    他後麵的小弟絲毫不避諱的諂媚說道：“馬少，你看怎麼樣？”


    公雞頭馬軍拍著小弟的肩膀，很滿意的說道：“好，總算給少爺我辦了一件上眼的事，以後有你的好處�！�


    “謝謝馬少謝謝馬少�！毙〉芊路鹗鞘芰硕帱N大的獎勵似的小雞啄米的點著頭。


    老宋看到這個公雞頭現在闖進來後，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裝著受寵若驚的樣子，在自己圍裙上擦了擦手小跑上來說道：“馬少，您怎麼來了？那剩下的錢能晚些再給麼，你看，現在有些忙。”


    老宋說的小心翼翼，宋佳看到這三個流氓後皺起了眉頭，那個公雞頭她第一次見，但後麵兩個狗腿子她見過很多次了。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


    公雞頭馬軍老成的拍著老宋的肩膀哈哈道：“老宋啊，這麼客氣幹啥，咱都是一家人，來，先弄點麵讓我們嚐嚐�！�


    這下可把老宋弄懵了他們這些流氓什麼時候來吃過麵啊。


    那兩個狗腿子已經在驅趕著正在吃飯的顧客了，這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紛紛起身把錢扔到桌子上走了。


    不一會，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麵館裏就剩下了這三個人和吳明了。


    老宋沒有辦法隻好下麵去了，隻希望他們吃飽了能趕緊走人吧。


    不一會麵下好了，老宋端著兩碗，宋佳端著一碗送了上來。馬軍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宋佳，當宋佳剛放下麵條的時候馬軍手也摸了上去。


    宋佳手一抖差點罵出來，不過麵湯卻撒在了桌子上滴落到了馬軍的褲子上了。


    老宋就怕這種意外，說不準他們會以此要挾賠償呢，趕緊拿著餐巾紙給馬軍擦。


    馬軍笑嗬嗬道：“不礙事，咱一家人沒啥�！�


    老宋怔在了當場，疑惑的說道：“一家人？”


    這次該著狗腿子出馬了，其中一個小弟說道：“老宋，恭喜你啊。”看老宋還不明白，他繼續說道：“這樣的，我們馬少看到了你家閨女，真是一見傾心，這次我們馬少來就是想讓你閨女做馬少的女朋友，以後都是一家人，保護費啥的咱都不收啦。”


    仿佛他們這是給了老宋多麼大的恩惠似的。


    老宋大吃一驚，宋佳可是他的寶貝閨女，打死也不能給這種人做女朋友的，那樣是毀了她一生，宋佳也是知道惹不起這些社會上的混混，但是涉及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她氣鼓鼓的說道：“卑鄙。”


    “馬少，你看，小佳這還沒畢業，我”


    馬軍打斷了老宋道：“這不快了麼。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佳的，保準給她找個好工作�！�


    “可馬少，這不能啊。”老宋焦急的很。


    這下馬軍耐心也被磨光了，臉色陰沉了下來了。旁邊的狗腿子見狀立刻罵道：“老宋，馬少看上你家閨女是給你天大的麵子，跟了馬少吃香的喝辣的，你別不知好歹。”


    宋佳氣鼓鼓的看了一眼正在看戲的吳明，心裏就有些傷感，對老宋道：“爸，趕他們走。”


    另一個小弟也拍著馬軍的馬屁嗬斥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同意這鋪子就甭想開了。”說吧一腳就踹飛了一個板凳以此來顯示自己的權威。


    老宋沉默了，憋了半天他才說道：“馬少，我就這麼一個閨女，為了他我什麼都敢做。”


    吳明心裏讚賞了一番，這種父愛真是偉大啊，可悲的是自己不僅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甚至連自己怎麼來的都不知道。


    老宋的話就等於拒絕了，馬少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揮了一下，那兩個狗腿子就開始砸了起來。


    乒哩乓啷


    桌子椅子亂飛，老宋知道自己的店鋪從今天開始算是完了。


    吳明吧嗒吧嗒嘴說道：“那個什麼馬少是吧？收錢也就算了，你還想禍害人家閨女，你大可以去夜總會找你情我願的小姐，再不行外麵站街女多得是，來這裏怕是找錯地方了。”


    馬軍示意手下停手，輕蔑的看著吳明道：“吳明，你又想管閑事？”


    那狗腿子也厲聲罵道：“吳明，你算什麼玩意，也敢這樣跟我們馬少講話，活的不耐煩了吧�！�


    “馬少，我早看不慣這小子了，讓我替你修理他一頓吧�！�


    馬少點頭道：“別弄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