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好準備從雲南啟程,坐上去西藏的火車時,一條信息硬生生的把她攔在了車站,
【方飛躍:妹,我和你綰清姐訂婚了,十月中旬辦儀式,你能趕迴來嗎?】
【方飛躍:以後就得叫嫂子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好拽著行李箱,費力的從人群裏擠出來,靠在火車站的牆上給他迴複:【。。】
【小滿:能迴,等著給我改口費吧】
【方飛躍:就知道你會答應,快迴來快迴來,好多事等你出主意呢】
【小滿:什麼事要我出主意啊?你找綰清姐商量不就好了。我又沒結過婚我怎麼知道】
方好拿著手機走到售票窗口,對裏麵坐著的人說要一張最近日期去臨祈的票。
賣票的人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她看了看方好,動作十分緩慢的打開了電腦,然後抬起頭,說話的速度也和她的身體動作一樣慢:“最近的一張票是三天後,要嗎?”
方好思索了一下,點點頭,“要。”
解決了車票問題,她拖著箱子走出火車站,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迷茫了一會,看看車站兩旁透露著詭異的小旅館,最後還是沒敢住,又坐著公交迴了這幾天一直住著的青旅。
青旅的老板娘看到方好迴來還很驚訝,邊轉頭問著一邊給她登記入住:“欸?咋迴來了?沒趕上火車嗎?”
方好搖搖頭,笑起來,“不是啦,我哥哥要結婚,所以就先不出去了。”
老板娘驚喜的哇了一聲,“要結婚了呀?真好真好。”
登記完,她放下筆,彎腰從櫃臺下麵拿出一個小布包,伸手衝方好搖了搖,笑瞇瞇的招唿她過來。
方好推著箱子走過去,老板娘把布包放到了臺麵上,裏麵裝著很多各種顏色的披肩。
她指指小包,“姑娘,你挑一個吧,這是我自己做的。不收你錢,就當是給你哥哥嫂子的新婚禮物,每個來我這的新婚夫妻我都會送一條。”
方好最後挑了一條紅色的,又把自己無意中裝在行李箱裏的一個玩具送給了老板娘的女兒。
三天後,方好告別青旅和雲南,坐上了迴臨祈的火車。
在綠皮火車上晃蕩了一天多,她終於在一個明媚的清晨,腳步虛浮的下了車。火車站外的方飛躍早已等候多時,見方好的身影出現在出站口,他直起身子,用力的揮了揮手,小跑著過去從她的手裏把行李箱接過來。
方好目光呆滯,腳下就差拌蒜了,隻是茫然的跟著方飛躍的腳步靠近停車場。
直到坐上方飛躍的吉普後,她才有點迴過神來,腰際和後背也開始陣痛。方好誒呦誒呦的捂著後背倒了下去,隻從一個小縫隙裏看著滿麵紅光的方飛躍。
方飛躍轉著方向盤,嘴裏哼著歌,儼然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把車停在小區樓下,方飛躍一探身,從手扣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反手丟給方好,“喏,改口費,以後管綰清叫嫂子吧。”
方好接住,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看,發出一聲驚歎:“一萬啊!方飛躍你發大財了?”
方飛躍客氣了一句,嘴上很謙虛:“就是賺了點小錢。行了,你下去吧,我還得弄新房那邊的東西呢,有事給你打電話啊。”
方好哎了一聲,心情很好的跳下車,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直接單手扛著行李箱就躥進了樓門口。
方飛躍哼笑一聲,“小屁孩。”
因為方飛躍要結婚的事情,這半個月來所有人都忙的團團轉,方姑姑方姑父忙著邀請親戚朋友,方爸爸方媽媽忙著幫忙包喜糖,方好忙著想法子、出主意,方飛躍夫婦倆忙著優化婚禮的細節。
但沒有見到宋聞歸。不知道他會不會迴來。
終於,十月十號,這一切都塵埃落定。
方好他們早早的就起來,幫著去酒店準備。
中午十二點左右,禮廳已經坐滿了人,方好坐在椅子上轉著腦袋到處看。方飛躍穿著西裝站在舞臺的盡頭,正在等待著新娘的到來。
一片寂靜中,原本舒緩低沉的婚禮進行曲突然停滯了一瞬,下一秒,禮廳盡頭的兩扇大門被人從外麵拉開,一束光筆直的打在了禮廳外站著的人身上。在看清來人是誰後,婚禮進行曲的聲音陡然放大。
站在門後的宋綰清穿著層層疊疊的婚紗,在所有愛著他們、他們也愛著的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長長的舞臺,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要與她共度一生的人,那個,從她年少時期就一直在她身邊的人。
就在這時,原本專注的看著宋綰清的方好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直白的目光,她轉過頭,發現自己這邊舞臺的對麵站了一個人——而且那人正在看著她。
方好一看到那人,渾身的血液就像是倒流了,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她怎麼也沒想到,時隔六個月,與宋聞歸的第一次見麵,會是在宋綰清的婚禮上。
他們隔著鮮花、氣球、彩帶、歡唿、掌聲對視著,誰也沒有移開眼睛,誰也沒有挪動腳步。
太久沒見,方好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忘記了宋聞歸的臉,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方好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
他又瘦了。
宋聞歸出國前剪的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劉海已經能堪堪觸到濃密的眉毛了,黑眸依舊明亮,身姿依舊挺拔,隻是身形似乎清減了,那件灰色的圓領衛衣套在他身上都有些晃蕩。
兩人隻是這樣沉默的、惡狠狠的注視著對方,眼神如同藤曼那樣糾纏著,像兩隻發狂的野生動物,緊緊的用眼睛鎖定著對方,誰都不肯先移開目光。仿佛一方移開的下一秒,另一方就會突然發狂,衝上去將他吞吃入腹。
是司儀的聲音打碎了他們的沉默和對視。
“下麵,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方好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頭去看臺上的兩個新人。
西裝革履的方飛躍紅著眼睛,用手抬起宋綰清的手,想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進她的指頭,但因為太過緊張,套了好幾次都沒成功,臺下傳來陣陣調侃的笑意。宋綰清已經掀開了頭紗,露出了妝容精致的臉,眼圈也紅著,但嘴唇是向上翹著的。
看到他們,方好又想到宋聞歸在那張合照相框裏留下的戒指,忍不住又悄悄地看過去。
站在舞臺另一端的宋聞歸沒再看他們兩個,隻是垂著眼睛,柔軟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也是想起了那兩枚戒指吧。
總不能,總是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場困局裏。
看著他這副模樣,方好心頭又痛,又有一種被疼痛激出來的快感。幾年前分手時心髒的絞痛又開始出現,這下連著整個上半身都在痛,方好努力維持表麵上的正常,捂著胸口,順著周邊人的動作也跟著坐了下去。
“小滿?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身邊的方媽媽輕聲問道。
方好放下手,搖了搖頭,餘光中看到已經換了敬酒服的方飛躍和宋綰清正相攜而來,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輕輕說:“我沒事,媽。嫂子他倆來了。”
這一桌都坐的是新郎和新娘的最親近的家人,按理來說是應該先敬這一桌的。
方好看著宋綰清的父母,兩人正笑著和方飛躍說話。
宋聞歸的臉型和宋爸爸有些像,其他五官則更像宋媽媽。方好在看到他們倆時就想到了。
——隻不過,為什麼宋聞歸沒有坐到這邊來?按理來說,新娘的親弟弟更應該坐在這啊。
方好正兀自發著呆,一隻手冷不丁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方好以為是宋聞歸來了,心髒立刻砰砰砰的跳了起來,渾身也開始不自在。
她屏著唿吸轉過頭去,最先看到的,卻是一件白襯衫——方飛躍剛換的。
方好的心瞬間冷了下去,隻能勉強的扯開嘴角笑起來,端著酒杯站起身,分別和方飛躍與宋綰清碰了碰。
宋綰清看著方好,眼角眉梢全是幸福的笑意,她說:“小滿,今天這菜怎麼樣?”
宋綰清悄悄湊近,“我估摸著你們年輕人愛吃,就點了這些。”
方飛躍拍拍她的腦袋,話音裏全是嗔怪:“說的什麼話,你也不老好嗎,還年輕人,你當你七十歲老太啊。”
宋綰清嘖了一聲,衝他翻了個白眼,又舉起酒杯,晃了晃裏麵的紅色液體,笑看方好,“總之,小滿,謝謝你。”
方好喝了一口自己杯子裏的酒,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兩人,祝福道:“哥哥嫂嫂,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她又湊近宋綰清,“綰清姐,也謝謝你收了這個煩人精。”
敬酒儀式結束後,大家笑著鬧著就開始吃桌上的飯菜,一直鬧騰到了下午三點多才散場。
其間宋聞歸出現了幾次,第一次過來是來找宋爸爸,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他就擺了擺手走了。他好像真的沒有坐在這邊,而是坐在了舞臺的另一側。
等到長輩們都走了,大廳裏隻剩下年輕人的時候,宋聞歸這才走了過來,坐在了方爸爸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指敲著桌麵,也不看方好,誰也不看,隻是盯著桌麵一個勁的研究。
方好抿了一口杯子裏的橙汁,偷偷用眼角瞄他。
宋綰清就在此刻走了過來,她一屁股坐到了方好旁邊,喝了一口自己杯子裏的紅酒,臉頰紅撲撲的。
她有些神誌不清的轉過頭看方好,又指了指宋聞歸,用一種自認為很小聲其實很大聲的聲音對方好說:“小滿啊,你看宋——”
宋聞歸就是在這時站起了身,用手按住了宋綰清的肩膀,黑色的眼睛看著方好的,嘴巴一張一合,“抱歉,她喝醉了。”
說完,也不等方好反應的機會,他直接拽著宋綰清就走了,把她塞進方飛躍的手裏後才大步走了過來,依舊一言不發的坐在凳子上發呆。
宋聞歸怎麼了?方好對宋綰清沒說完,被宋聞歸打斷的那後半句話十分好奇,但現在又不好問,隻好默默的壓下疑雲,打算以後再說。
婚禮正式結束後,方好拿著手機站在酒店門口正打算打個車,一輛黑色的邁騰慢慢的滑行到了她麵前,搖下了靠近方好這一側的車窗,露出裏麵人的側臉。
宋聞歸微微偏了偏頭,劉海隨著他的動作小幅度的晃悠了一下,“上來,載你一程。”
方好結巴了一下,“啊,啊?”
宋聞歸揚了揚下巴,“這邊打不到車。”
方好忐忑不安的拉開車門坐到了後車座,整個人都異常的緊繃。車裏也沒有放音樂,但車裏的味道還是那股熟悉的太陽味。
方好猶豫了很久,才小聲問道:“你最近好嗎?”
宋聞歸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語調平平:“挺好的。”
“是嗎……”方好接上話,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那挺好的。”
宋聞歸斂下眉眼,裝作專心致誌的看著眼前的路。
到了方好小區門口,方好道了聲謝,也沒有聽到他吭一聲就匆匆拉開車門跳下車子,從車窗外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側臉,狠下心硬生生逼自己移開目光,轉身走進大門。
宋聞歸把手扶在方向盤上,貪婪的通過後視鏡目送方好一路走進了小區,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收迴了目光。
對不起啊,我怕我迴答了你,我就舍不得離開了,那樣,隻會給我們兩個人平添痛苦與難過。你過得那樣自在,怎麼能再被感情束縛。
良久,他低聲說了句“不客氣”,啟動車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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