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神威的結(jié)界刷的一下就將鐵騎和將士們隔了開來，靠在前方的鐵騎因為離結(jié)界太近，立刻就灼傷了那些黑馬。


    黑馬被刺痛的厲害，而高昂的嘶叫起來，前肢高高的揚起，幾乎把馬背上的那些黑騎給摔下馬。但他們不慌不忙，拉緊韁繩，很快又控製好了因為刺痛而焦躁不安的馬。


    修羅站在將士的前麵，他已經(jīng)盡他最大的速度劃下了這一刀結(jié)界，可是任然無法阻止更多的將士被鐵騎殺掉。


    一時間屍橫遍野。


    金色的結(jié)界隔斷了和鐵騎的接觸，修羅看著地上這些殘活著的將士，他們都受了重傷，幾乎無法站立起來，這些和他上過無數(shù)戰(zhàn)場的將士們，他們經(jīng)驗無數(shù)，如今卻被那些不知是何物的鐵騎給輕輕鬆鬆的斬於馬下。


    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悲憤！


    點點血絲漫上眼珠，他恨急了眼，手不斷握緊刀柄，終於按耐不住，揮起大刀就往窮奇方向砍去。


    銀光和黑氣的纏繞，神力和魔氣的糾纏。


    修羅銀色的頭盔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的臉上沾滿了血跡，發(fā)絲淩亂，右臂上的護(hù)甲已經(jīng)不見，連胸前護(hù)甲都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他紅著眼，舉著斬魔刀，腦中不斷浮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他們一起馳騁沙場，可是如今卻被這些鐵騎給斬殺。


    他修羅自拜師以來，信奉的都是這天地間，神就是正義。神之所以為神，就是心中的善意啊。他辛辛苦苦的修煉升階，就是為有朝一日，用自己這一身神力來保衛(wèi)天界，追隨正義！


    可是，為什麼？窮奇他生來為神，可以侍奉在女媧左右，又為何要作惡？


    修羅的一生遇事不多，除了在軍營練兵就是上陣殺敵，他從未想過這個世界，會有神族背叛天界轉(zhuǎn)而和魔族合作。


    想著想著，他就殺紅了眼，手下的斬魔刀一下比一下用力。而反觀窮奇，嘴角依然掛著若有似無的笑，閃躲著修羅一下又一下的砍刀，卻不反擊，似乎是在嘲笑他，無論用多大的力，使多大的勁，也殺不了窮奇，不是給他的兄弟們報仇！


    修羅和窮奇，一銀一黑，在半空中飛快的打鬥，除了修羅斬魔刀的刀鳴聲，還隱約有著細(xì)細(xì)的鈴鐺聲。隻是修羅殺紅了眼，根本沒注意到這細(xì)小的聲音。


    瑤疏和容潯到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的場景。


    天兵天將們幾乎全軍覆沒，魔族的屍體混合著將士們的屍體，血腥氣充斥在空氣中，混合著屍體散發(fā)著難聞的味道。


    修羅沒有注意到瑤疏他們的到來，他的眼中隻有窮奇，腦中不斷迴響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窮奇的眼神一轉(zhuǎn)似乎是瞧見了瑤疏的到來，嘴角扯得更開了，一個閃身就竄到了修羅的旁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斬魔刀會對我有用？我可是上古神獸啊。”


    修羅充耳不聞，還在拚命揮著手中的刀，比之前更快。窮奇也不著急，縱然再快，可他的表現(xiàn)就像是無所謂。


    “我知道，你喜歡瑤疏上神，對嗎？”修羅的手稍稍一頓，瞳孔略一收縮，很快，可是卻被一直看著他變化的窮奇看在了眼裏。


    窮奇原本一直閃躲著修羅的攻擊，現(xiàn)在他依舊不攻擊，隻是速度變快了，很快修羅的攻擊就趕不上他的速度，原本隻是隱晦的捉弄，現(xiàn)在依舊是正大光明的調(diào)戲了。


    窮奇就像一條蛇一樣，遊走在修羅的身邊，時不時的靠近他，在耳邊說話。


    “你喜歡瑤疏，可是瑤疏不喜歡你。”


    “瑤疏喜歡的，是那個容潯。”


    “他是上古燭龍，和你靠著自己才堪堪爬到戰(zhàn)神位置的相比，你有什麼資格？”


    “容潯隻是憑著自己的身份，才到帝君的位置，可是你不同，你戰(zhàn)功累累啊。”


    “憑什麼，瑤疏隻看上他？”


    “你應(yīng)該把她搶迴來。”


    “殺了容潯！”


    最後一句話，入了修羅的耳，像是被蠱惑一般，一聲又一聲的敲擊在他的心上。


    “殺了容潯！殺了容潯！殺了容潯！”


    修羅似是魔怔了一般，雙眼通紅，緩緩轉(zhuǎn)過身，窮奇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看，容潯，就在那邊。”順著他的手指過去，容潯站在瑤疏的身邊，蹙著眉觀察戰(zhàn)事。


    離得遠(yuǎn)，瑤疏看不清他們到底在幹什麼，扯過一遍容潯的袖子問道：“修羅在幹什麼？”


    容潯看了看恍惚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影，搖了搖頭。


    修羅緩緩舉起手中的刀，窮奇依舊在他的耳邊喃喃細(xì)語：“對，一刀下去，殺！”最後一個字一出，修羅就仿佛是離玄的箭一般飛了出去，往容潯方向飛去，而窮奇的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眼中有著按耐不住的得意。


    容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修羅的不對勁的，在看到修羅舉著刀就要衝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就舉起手擋在了瑤疏的麵前，可是施結(jié)界的手法剛到一半，卻被一陣血雨澆了一頭。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瑤疏二人幾乎沒有時間反應(yīng)過來，瑤疏呆呆的看著落在她身上的血雨，沾了點起來聞了一下，血腥味直衝鼻腔。


    再抬起頭，空中的修羅被窮奇一手掏破了心窩，蒼白纖細(xì)的手穿過修羅的胸膛，紅色的心髒隨著它的穿過，而被手帶了出去。


    瑤疏想喊，可是喉嚨仿佛被人鎖住了一般，一絲一毫的聲音也發(fā)不出，連腳底都好像被人施了法術(shù)而固定在原地。


    紅色的心，還有著隱隱的金色光芒。修羅的刀堪堪停在了窮奇的頸邊，他咬著牙，忍著血恨道：“我乃堂堂戰(zhàn)神，是不會受你蠱惑的！”


    窮奇輕蔑一笑，另一隻手輕輕擋開了刀刃，湊近他，低聲說道：“你不會，真以為我會讓你去殺容潯吧。”


    修羅的眼睛因為聽到這句話而微微放大，窮奇瞧見這樣的表情，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修羅啊修羅，妄你空有戰(zhàn)神的神號，居然蠢鈍如豬。”


    他瞇起了眼睛：“我本來就是，耍你啊。”話音落下的同時，他也將手中的心給捏爆了，又是一場紅雨淋了下來。


    瑤疏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眼睜睜看著修羅死去，而她隻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終於在窮奇將手收迴來，而修羅的屍體如同破敗的娃娃一樣落下來的時候，她爆發(fā)出了第一個聲音。


    “修羅！！”


    瑤疏撕心裂肺的唿喊聲響徹天空，修羅也仿佛是聽到了瑤疏的聲音，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瑤疏幾乎要撲過去的身影，可惜因為容潯的攔著，而沒有過得去。


    就這樣，就好了。隻要知道，我在你心中還是有位置的，就夠了。


    修羅這樣想著，被掏空了的心窩仿佛又有了暖意，然後緩緩閉上了眼。


    我喜歡你啊，瑤疏。


    ***


    死別是什麼樣的？換個問題，和親近的人死別是什麼樣的？


    瑤疏從記事到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的死別其實沒有經(jīng)曆過，哪怕在凡間，師兄和師父也是因為飛升為仙所以離開。若說死別，那死的隻是凡間的自己，死的時候隻有解脫，她不知道還活著的人是什麼感受。


    現(xiàn)在她大約是感覺到了，就像是心裏什麼東西被生生的挖走了，說不出，道不明，還喊不出來。她感覺到心口在咯咯作響，喉嚨在陣陣發(fā)緊，腿也站不住了，隻能蹲下身來，捂著胸口。


    半響，默默垂下了淚來。


    悲痛之情一時間在南天門擴(kuò)散了開來，戰(zhàn)神隕落，南天門一列天兵天將，全軍覆滅。


    ***


    修羅的獨白：


    你知道嗎？我好像還沒有正式和你說過呢。


    其實我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了。


    沒見過你之前，我很瞧不起你，一介女流之輩，又何德何能是上古武神？人人都說天道選了你，我覺得你大概是天道最大的錯誤。


    找你單挑，不過是想嘲諷你，可我錯了，你不一樣。天道從來都是對的。


    其實那一場我敗了，我看出你讓我了，故意在某些地方故意輸給了我，以及，你的漫不經(jīng)心。


    和我打架很無聊是嗎？你是天生的武神，這些招式你信手拈來，而我需要修煉萬年才能將這些招式做到身心如一。


    你是善良的，答應(yīng)了我的請戰(zhàn)，也維護(hù)了我的麵子。可你在女媧殿活的太單純了，你沒有發(fā)現(xiàn)我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的小善心。也許不是善心，也許你是為了有理由和女媧請求出來獨住。


    可是，無論理由是什麼，我都喜歡上你了，就在那一次的對戰(zhàn)中。我說我喜歡你，是你的追求者，你總是將我的話當(dāng)做是玩笑。


    你說開玩笑，那我也隻能默認(rèn)，因為其實我是一個懦夫，我不敢說我其實是真的喜歡你。看到了容潯，我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偏偏到你們兩真的在一起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不是很傻？


    唉，其實我死的時候一點也不難過，至少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作為朋友。


    可惜，這些話，我不能當(dāng)麵和你說，你就當(dāng)，我還是一個懦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