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男人的臉龐,並沒有莫知鴻臉上的詫異,他隻是將莫知鴻推迴了廁所,用力的關(guān)上了廁所門。
莫知鴻奇怪道:“不是3個月以後見麵嗎?那天你不是不想來我呆著的地方嗎?”
“我現(xiàn)在也不想。”星彩滿臉陰頹,狠狠道:“美雅被抓走了,被幾個不大像人的家夥抓走了。奇怪的是,那些家夥明明是衝著我來的,我卻找不到原因。”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看見莫知鴻一臉不解,星彩扯著他的衣領(lǐng)暴怒道:“隻要我想,我能知道任何事情的前因後果,我的能力是時間。但隻有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會對我有這種影響,讓我不能看清,不能理解。”
“你話裏的意思是:它們衝著你來,結(jié)果你逃走了,把美雅一個人留下來了?”莫知鴻扣緊了星彩的手腕,冷然道:“然後你溜到這裏來,衝著我發(fā)牢騷,把這個責任推在我的身上,以求得某些心靈的慰藉。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我必須逃走,你忘了星氏的地下室?我必須把你送到另一個地方,讓你幫助更多的人解脫。”星彩的口氣依舊強硬無比,但做出解釋時,卻沒有了剛才的咄咄逼人。
“這是理由?嗬嗬。”莫知鴻淡淡的笑著轉(zhuǎn)了身,拖著流光劍,徑直走向已經(jīng)打開的窗戶,邊走邊道:“我曾經(jīng)有過這種巨人般的想法,但這些年的遭遇告訴我,我成為不了這種人。至於你,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沒把這種崇高和你聯(lián)係在一起。我原以為你隻是個不能接受現(xiàn)實的懦夫,現(xiàn)在我才知道,你不但懦弱,而且虛偽。你還能把這些懦弱,用堂而皇之的理由偽裝起來,用無辜者這種字眼來欺騙自己和別人。”
“好吧,我是逃跑了,我能怎麼樣呢?我努力過了,三秒前後移動的能力,對那些刀槍不入的家夥來說,隻不過就是一場兒戲。時間帶給我的預(yù)知感,卻一個勁的提醒我:危險正在加劇,離開,立刻離開。”星彩歇歇底裏道:“我就他媽是一個普通人,我連一點基本的武術(shù)知識都沒有,僅僅憑借對時間的控製,在烈風帶裏和一堆怪物搏鬥,然後我被吹飛了,就這麼簡單。等我醒來時,我都不知道它們在哪,我怎麼辦?是拿著指南針,重新鑽進我連路都看不清的烈風帶繼續(xù)找,還是選擇來皇城找你這個比怪物更古怪的家夥幫忙?”
“烈風帶?”莫知鴻悠然的望向了窗外:“那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
“還能傳送嗎?”莫知鴻猛的轉(zhuǎn)身,對著張口無語的星彩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你來這裏,不就是要讓我迴去幫忙的嗎?你不需要多說什麼,因為我答應(yīng)了。”
“能。”星彩咬牙道:“你還需要帶什麼?”
莫知鴻將流光劍舉了起來,橫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道:“剛剛把要帶的帶齊。”
“為什麼不繼續(xù)指責我?你有這個權(quán)利。”星彩把手掌按在了莫知鴻的胸口,沉聲道:“我確實是一個虛偽的懦夫,你應(yīng)該知道,既然我可以把你送過去,我就可以在當時繼續(xù)用我的能力,把時間往前移,然後迴到那個我聲稱找不到的地方。”
“或許,”莫知鴻想了想,又笑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我。逃避,隻是因為還沒找到自己的位置,懦弱,則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至於為自己找借口,我,甚至是每個正常人都會做,而且都如你一般做得很好。”
身體漸漸的開始變淡,莫知鴻略有些奇怪的問道:“為什麼這一次比前一次慢。”
“我並沒有撒謊,3個月以後,我的力量才能全部恢複。”充滿血絲的雙眼逐漸滲出血跡,星彩的嘴角鼻下,同樣也開始畫出一條紅線,他笑道:“謝謝你的諒解,我的努力,隻能到這一步。”
忽然間,莫知鴻看見星彩瞳孔中,出現(xiàn)了一圈白色的小圓點,而起正在急速的變大。
“該死,你可真是災(zāi)星,我隻要一傳送你,就總會出現(xiàn)這些雜七雜八的問題。”星彩苦笑道:“別擔心,這次的插足者不大,我應(yīng)該能穩(wěn)住。”
隨著星彩的話音落下,莫知鴻隻覺得肩膀一痛,眼前的所有東西便化作了一圈圈光弧。
最後一瞬,莫知鴻在星彩的瞳孔中,清晰的看見了那團越變越大的白色光點——那隻用嘴巴先在自己肩膀上著陸的動物,那不正是在在祈雪手中飽受虐待的毛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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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華流轉(zhuǎn),白逝黑至。兩三秒的無邊黑暗之後,唿唿的風聲立刻伴著光線一起,闖入莫知鴻的視聽之中。
地點應(yīng)該沒錯。莫知鴻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如果時間上沒有太大偏差的話,這應(yīng)該算是一次成功的時空之旅。
緊接著,是天旋地轉(zhuǎn)。
莫知鴻努力的調(diào)整身子,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從半空中轟然掉落,而且身上居鼓不出一絲力氣。
不是吧!莫知鴻苦笑的抽動嘴角:這玩笑,好像開得太大了一些。
這是,麵具!在掉落中,正在努力聚集完全消失的氣力,想控製身形的莫知鴻,忽然間碰到了自己的臉龐。隨即,他的腦子中,像被敲開了一道缺口的堤壩般,讓曾經(jīng)的記憶噴湧而出:麵具……高空墜落……流光劍……接下去是不是會被毛球變成的大鳥接住?
我就是那個神秘的麵具人?我從過去來到未來,然後又從未來迴到過去!難怪他會說:“不要想著靠別人,沒有人能夠幫到你。”,原來就是這麼迴事!這都是什麼事啊?古怪的念頭配合著亂七八糟的想法,讓莫知鴻怔怔的撫起了冰冷的麵頰,堅決的發(fā)起呆來。
腦中已認定答案如此的莫知鴻,仍舊禁不住把透扭向了下方,這一看,差點沒把自己嚇死。
分神之下體會不到時間的流逝,居然自己距離地麵不過米餘,設(shè)想中由毛球變化成的大鳥,並沒有如期出現(xiàn),直接的結(jié)果就是,此刻莫知鴻麵臨粉身碎骨的危險。
好在莫知鴻迴過神來的第一想法,不是吃驚感慨,而是運起術(shù)氣護住身體,也好在這個剛才完全不靈的辦法,此刻居然沒有失效。
慌亂中的運行全身的術(shù)氣,保住了莫知鴻的小命,但卻還沒達到化險為夷的效果。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如同墜落流星般的莫知鴻,將地麵砸出了一個大洞。
“你不是變成大鳥了嗎?”頸部骨骼嚴重變形的莫知鴻,一顆腦袋幾乎翻倒在背部。莫知鴻瞪大的雙眼,卻是看到歪著脖子瞅著自己的毛球,正抖動著它一如既往的玲瓏羽翼飄然而落。
迴答他的,是朝著鼻子的狠狠一下。
尖嘴啄向麵具,發(fā)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不是我?那是誰?”沒有在意這隻從來就沒對自己滿意過的鳥兒,莫知鴻平穩(wěn)的扶起已經(jīng)完全折斷的脖子,喀嚓一聲將腦袋扶正了位置。
“這種強大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或許我哪天摔成了肉醬,也會自己把自己給拚起來。”苦著臉看著腹腔,莫知鴻不知道這話算不算是鳴鳴自得。
除了一身濕泥之外,一根根的肋骨,從莫知鴻胸部的肌肉中斷了出來,或是從中斷裂變成兩茬骨節(jié),或是完整的一根直接由末端探出了頭,再或者就直接從後背刺了出去。
會不會觸目驚心已是勿庸置疑,更讓正常人無法接受的是,這活蹦亂跳居然不是恐怖片裏的僵屍之流,而是心髒仍舊跳動不停的活人。
“不過前提是不會被這些趁火打劫的東西吃掉!”感慨之餘,莫知鴻一隻手不住的趕開毛球,一隻手咯嘣咯嘣的將肋骨重新按迴胸腔內(nèi)。
會不會傷了內(nèi)髒,已經(jīng)不是莫知鴻考慮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的想法十分簡單:能盡快讓外麵的皮膚看起來正常一些,就算謝天謝地了。雖然自己的樣子如何狼狽都能慢慢恢複,但看著一隻鳥兒,從自己血肉淋淋的肋骨上,吞下一塊自己的肉的經(jīng)曆,實在稱不上是好事。
得到自己並不是曾經(jīng)遇見的那個神秘男人這個答案之後,莫知鴻思緒的混亂立刻恢複了正常,很多疑點也開始一一擺在眼前。
掉落時並沒有那種驚天動地的場麵,掉落的地點也不是在這個時間段的自己附近,而且能夠感知的範圍內(nèi),雖然有數(shù)十道各不相同的氣勁,也並沒有發(fā)生碰撞。疑點如此之多,莫知鴻越想越覺得輕鬆。
莫知鴻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並不羨慕曾經(jīng)遇到的那個強大神秘人,它的氣息,眼神中,都流露出太過沉重的悲哀,沉重到自己根本不願去了解,去承受。
“哎呀,好像是在這裏哦!”在莫知鴻將自己最後一節(jié)錯位的骨頭複原後,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想也沒想,莫知鴻一躍而起,幾個瞬步後猛的紮在一個小丘之後,將自己的完全隱匿起來。白鳥兒愣了一下後,也再沒了剛才對莫知鴻的敵視,竄起身子便將腦袋埋在了莫知鴻的身軀之下,高高的翹起了屁股。
“好像不是流星哦,有血腥味呢!”祈雪從幾個氣旋之後閃出了身子,好奇的打量起地麵的這個大坑來。
圍著大坑轉(zhuǎn)了一圈,祈雪環(huán)顧四周,開始用力的吸起鼻子來。如小狗一般左右搖晃著腦袋,沒幾秒鍾,莫知鴻便驚奇的看見,祈雪把腦袋朝向了自己這邊。
“祈雪,吃飯了。”不等莫知鴻想清楚自己究竟應(yīng)該繼續(xù)潛伏,還是抽身急退,他便聽見了虛月兒的喊聲。
“哎呀,吃飯!”祈雪望著莫知鴻這邊,很是掙紮了一番,最終掉轉(zhuǎn)腦袋,邊跑邊喊道:“來了來了。”
“位置對了嗎?”星彩的詢問也恰到好處的插了進來。
莫知鴻迴答道:“是烈風帶,但好像是幾個月以前了。”
“那……我沒力氣了,隻有拜托你多等一段時間了。”星彩的衰弱,就是從聲音中也能清晰的聽出來。
“我很樂意,在這個時間段,我一直有件事情想搞清楚呢!”
“不要試圖改變什麼,不要和本體有太多的交流,不要……”星彩鄭重其事的叮囑逐漸的不可聽聞,最終消失在莫知鴻的耳邊。
雖然已經(jīng)知道星彩不可能聽聞,起身跟在祈雪身後的莫知鴻,仍舊迴答道:“我隻是想見一個人。”
在幾個月前的烈風帶,將自己藏匿在交繞氣旋中的莫知鴻,看見了祈雪,看見了虛月兒,也看見了自己。
看著他們用一個珠子開出一個避風的結(jié)界,看著兩個小姑娘聚在另一個自己身邊,看著等待食物煮熟前她們的歡笑和嬉戲,看著……看著他們的一切。
在一邊寂寞守望的莫知鴻,忽然發(fā)現(xiàn),記憶中那段無聊的日子,每個邊邊角角,都藏匿著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可惜的是,這種很難讓人察覺的東西,屬於毫無察覺的另一個自己。莫知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盤坐起來。
剩下的,便是孤獨的等待時間一天天的流逝。
當看到幾個能在氣旋中潛行的人,在另一個自己附近布下埋伏時,數(shù)十天的旁觀者,以難以言語的輕鬆心情,抬起了腦袋。
天空,一如既往的空無一物,但莫知鴻卻清楚的知道——它,快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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