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立在客廳沙發上等了片刻，就見樓梯上，一人走了下來。


    這人看起來有四十多歲，兩撇很濃的八字須，不過一道極短的刀疤從他的八字須上斜著劃過，將本來應該是兩撇的八字須給分成了三撇。


    他整個人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即使是那刀疤，若不細看也看不出來。三撇的八字須，倒讓人覺得他在成熟穩重之中，還多了幾分有趣。


    嗯，選臥底就該選這樣的人，成熟穩重。


    艾立在心中暗暗說道。隨即又有些疑惑：不對呀，自己成熟嗎？一點也不。自己穩重嗎？一點也不。那狗剩子為什麼還把自己派來？


    嗯，他看重的應該是自己的實力。


    至於成熟穩重方麵，有馬家華在自己身旁，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那八字須見艾立竟然如此年輕，看起來最多十七八的樣子，他眼裏微微閃過一絲疑惑。


    上頭為什麼會派這麼年輕的小子來臥底？


    以自己這樣豐富的經驗，在臥底時也多次遇險。這小子嘴上沒毛，辦事能牢靠嗎？不說完成任務了，恐怕自保都是問題吧。


    他倒了一杯水，放到艾立麵前，微笑著開門見山說道：“我是馬家華，你叫艾立吧？”


    艾立有些奇怪，問道：“第一次碰麵，不是應該有接頭暗號嗎？比如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之類的？”


    馬家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那套？從今天起，你就是九頭幫的外圍成員了。由我管轄。以後很多黑幫的事，我會讓你去處理。對了，以後你和其他人一樣，叫我華哥。”


    艾立點點頭：“明白了，華哥。”


    看來這馬家華臥底九頭幫這麼些年，已經從外圍成員混到了哥這一級別。


    馬家華將一把鑰匙遞給艾立，說道：“這是給你的房子，以後就住那裏就行。”


    “嗯，沒想到加入黑社會福利就是好啊，還贈送房子的。”


    華哥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九頭幫，加入九頭幫，成為正式成員。也就是仔。”


    艾立有些小興奮，問道：“華哥，那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成為立仔？”


    “成為仔不光需要勇氣，還需要一定的機遇。這一個月內我會讓人和附近的小幫會故意起點摩擦。到時候我會通知你。隻要你膽子大一些，在雙方的摩擦中能有一些對九頭幫有利的舉動，我就會批準你成為正式成員，也就是仔。”


    艾立再次點點頭，說道：“華哥，那現在我做什麼？”


    “現在你就在你的屋子附近待著，一旦摩擦起來了，我會通知你。”


    “明白了，華哥。”


    “現在就走吧，姝仔就在門外，她會帶你去。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找我。”


    “好噠，我現在就有問題。華哥，能不能先借我點錢，隻剩下二十了。”


    華哥沒有任何猶豫，打開電子手表，就給艾立劃了一筆錢。


    艾立剛要開口表示感謝，但低頭一看那數字，頓時就心裏罵開了：尼瑪，也太摳了吧。一百，就給我一百？還敢不敢再摳點？


    華哥自然猜到了艾立心裏想的什麼，不過他並不理會，劃好了錢，就對艾立擺了擺手：“走吧。”


    艾立無奈，隻能一邊心裏罵著摳逼，一邊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到了院門外，姝仔果然等在那裏，她將口裏的棒棒糖拿出來，嘴唇晶亮：“走吧，老子帶你去你的狗窩。”


    ……


    片刻之後，他們就來到好大一個廣場東麵兩公裏處。


    這裏是棚戶區，大片大片低矮的棚屋搭建在這裏。感覺還不如艾立之前所住的a區的貧民區。


    其實這裏就是c區的貧民區。在棚屋之間的空地上玩耍的孩子們，身上穿的冬衣都雙髒又舊，很多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有多處補過的痕跡。


    他們往前走了一段，拐過了好幾道巷子，終於來到一間棚屋前。艾立隻看了一眼，心就拔涼拔涼的。


    隻見這間屋子，就是四麵用磚石壘起了牆壁，然後在頂上用一些建築的邊角料隨便搭了一下，不露風就行。


    艾立打開了屋門，門頂上的塵土撲麵而來。


    他往後退了退，等那塵土不再飛揚，走了進去。


    隻見這棚屋也就十來平米，裏麵除了一張床之外，空空如也，真的是連個雞拔毛都沒有。


    雖說現在是三月份，但天還是很冷，要暖和起來的話，至少得再等半個月到二十天左右。


    現在連床被子都沒有，在這冰冷的棚屋裏，自己該怎麼睡？


    艾立苦笑一聲，說道：“本來以為加入九頭幫還帶分房子的，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房子，唉。”他一邊說一邊長歎了一口氣。


    那姝仔撇了撇嘴：“看樣子你還不滿意是吧。”


    “嗯，你觀察得很細致。”艾立直接承認。


    姝仔說道：“老子倒對華哥的做法很讚同。”


    “姝姐，你就別取笑我了好伐，我這都慘成什麼樣了。不然我跟你混，你養我怎麼樣？”


    “切。”姝仔白了艾立一眼，說道，“外圍弟子，大多數都是混不下去了，才想著加入九頭幫。既然混不下去了，他們的生活都是非常慘的。你這還有一間屋子，很多外圍成員晚上都沒地兒睡去。華哥並沒有讓你直接進入九頭幫，而是從基層做起，這對你是個鍛煉。”


    “鍛個毛煉個蛋，鍛煉個毛蛋。”艾立對此不以為然。


    “你不知道，當初華哥在別的區混不下去了，才來的c區。成為九頭幫的外圍成員之後，他就住在這間棚屋裏。而且他可沒你這麼好運有人送屋子。當時為了這間屋子，他幾乎是拚了老命。比起華哥來，你不知要幸運多少倍，還不知道珍惜。”


    “呃……看不出來啊，原來華哥的經曆這麼勵誌。”


    “等會老子會讓人送床被子給你，以後有什麼事，華哥就會派老子跟你聯絡。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艾立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姝姐，你看這屋裏冷得吸口氣肺都要凍住了，待會送被子來的時候，你能不能幫我暖暖床？”


    姝仔瞪了艾立一眼：“再特麼亂說信不信老子撕爛你的臭嘴！”


    “不信。”艾立賤兮兮地說。


    他能看出來，這姝仔是剛剛成為正式成員，所以總是盡力模仿黑社會成員的一言一行。可是她模仿的總是不倫不類，老讓人覺得想笑。別的不說，就光是那根棒棒糖。有幾個黑社會的成天叼根棒棒糖跑來跑去的？


    姝仔見艾立頂嘴，也沒辦法，隻能恨恨地瞪了艾立一眼：“你給老子等著！”


    說著將棒棒糖吐在地上，扭頭就走。


    “嗯，我就在這裏等著。”艾立嘿嘿笑著說，“晚上早點來啊。”


    豈料到姝仔這一走，這一晚上都沒迴來，艾立一個人縮在棚屋裏，冷得他直哆嗦。


    他這才知道，女人的報複心真的很強啊，看來以後沒什麼事，嘴還是別賤了，最起碼在女人麵前別賤了。不然受苦的隻能是自己啊。


    實在冷得受不了，隻能活動起來才感覺不到那麼冷。於是他將整個屋子從裏到外，齊齊打掃了一遍。


    他在周圍轉悠著，找來一件破布，將這裏牆壁上、床板上、地麵上都齊齊抹了一遍。因為是晚上，屋裏也沒有燈，不知道抹得幹淨不幹淨。所以他將那破布在屋外撣幹淨之後，又抹了第二遍，第三遍。


    可是屋子隻有最多二十平米，而且基本沒什麼擺設，即使仔仔細細打掃三遍，也隻用了一個小時而已。


    打掃完之後，艾立縮在屋裏，又覺得冷氣逼人。


    還好他這人其他方麵不怎麼樣，睡眠質量絕對剛剛的。而且曾經在a區狙擊中隊進行魔鬼訓練時，雪地裏睡覺的事都幹過不止一次。


    沒過多久，他就在硬床板上睡著了。


    不過以前在狙擊中隊訓練時，那是體力耗盡，困到了極點，所以在雪地裏也能睡得安穩。但現在沒經過那麼大運動量的消耗，睡在這冰冷的硬床板上，畢竟是不踏實。


    這一晚上他醒來了數次，而且當他醒來之後起夜時，發現特麼的竟然沒有廁所。


    無奈之下，他隻能直接來到門外，順著牆根撒了一泡。當然，他不可能撒在自己的牆根，要不然將來天熱了太陽一曬，太過難聞。他是向前走了五十多米，撒在了另一間棚屋的牆根，然後啟動了二級精靈之速和極限跑酷，三秒之內就迴到了自己的棚屋。


    為了撒泡尿，也真是蠻拚的。


    終於捱到了第二天天亮，艾立起了床。屋裏沒有水，洗漱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先去附近，找了一家賣早餐的，買了五人份的早餐，美美地吃了一頓，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一些。


    然後打聽了附近的市場，要去買床被褥。


    不過聽說那裏很多商戶應該還沒開門，無奈之下他隻能又在附近轉悠了兩個多小時，然後才到市場裏買了被褥。


    這麼一來，他的那120塊花得又隻剩下30來塊。


    別的不說，光說自己這驚人的食量，一頓飯最少都要花掉40，剩下這30塊，都不夠一頓飯錢的。


    不過先不管其他的，迴去先睡一覺，把昨晚的覺都補迴來再說。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日喝涼水。


    迴到棚屋，被褥都鋪好，艾立一頭紮進被窩裏，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哈欠，美美地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但艾立昨晚沒睡好，現在窩在被窩裏正睡得香，死活聽不到。


    門外，一個脖子上紋著紋身的青年，嘴裏叼著一根煙，歪著頭，抱著一床被子。


    他敲了片刻門之後，搖了搖頭，索性將被子直接放到了門口：“去他娘的，反正老子把貨送到了，至於會不會被別人拿走，那就不關老子的事了。”起身之後，看都沒再看一眼，轉身離開。


    ……


    與此同時，在華哥的二層小樓客廳之中。


    姝仔給華哥沏了一壺茶，問道：“華哥，那個叫艾立的小子，既然是你老朋友的兒子，以你的權利，其實是可以直接把納入九頭幫中的，為什麼還要讓他在那裏忍饑受凍？而且昨晚我沒給他送被子，估計他凍得夠戧。”


    華哥淡淡一笑，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雖然我們是黑幫，但也要有規矩。他剛來，什麼規矩都不懂，這時候我就把他納入九頭幫，這是大爺的不負責，也是對我手底下這一百來號兄弟的不負責。所以他還需要和其他兄弟一樣，從外圍成員做起。等他真的做出可以讓我把他納入九頭幫的事再說吧。”


    “嗯。”姝仔點點頭，“看來我猜對了。不過華哥，你隻給他一百塊錢，這有點太少吧。我聽亮仔說他今天碰到了艾立，那小子一頓飯就吃了40塊錢，五人份的早餐啊。簡直比豬還能吃。”


    華哥聽了也有些驚訝：“這我還真沒想到。不過想當初我剛來c區時，身上連一分都沒有，他能有100，已經算是很幸運了。接下來這些天，要怎麼活下去，就算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吧。”


    “華哥你說他是個戰士，而且還是個三級戰士，要活下去應該不難吧。畢竟現在很多勢力都缺戰士，他隨便投靠了哪個勢力……”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我看錯他了。”


    華哥說道。


    其實他心裏真正想的是：這次就當是對他能力的一次考驗。如果他能在不投靠其他勢力的情況下，熬出一個月，那就說明這小子的能力相當不錯。將來與自己一起完成一些任務時，自己也可以放心。否則的話，自己是不會認可他的。


    雖然隊長說他已經有七級戰士的實力，但隻有實力，沒有腦子的話，做臥底那根本就是做死。


    ……


    艾立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三點才起床。


    起床之後，肚子又開始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找了附近一家飯館，把最後那三十塊都花了，才隻吃了個半飽。


    正在想要不要去傍個富婆搞點錢之類的，轉過街角時，看到前麵一陣喧鬧。


    艾立向路人打聽了一下那邊在幹什麼，聽明白之後，他嘴角掛起一絲笑來：真是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二逼送上前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