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中的工人躺在長椅上,望著天花板。
腦子裏想著的都是那名律師說的“兩萬塊錢”的事情。
老實說,他被那筆錢打動了,畢竟那是兩萬塊。
按照他現在出去自己的用度,每個月能留下大約十五塊錢來計算。
一年也不過一百八十塊。
兩萬塊,是他一百年才能獲得的積蓄,但是現在,隻需要他做出一些不同的決定,就能存進他的賬戶裏。
他轉動了身體,望著牆壁,腦海裏思考的都是“如果我有兩萬塊,我能做什麼”的事情。
如果我有兩萬塊,我應該買大一點的房子。
如果我有兩萬塊,我可以買一輛車,大家都喜歡開車。
如果我有兩萬塊,我可以買一些時髦的家具。
如果我有兩萬塊……我還能做點什麼?
他突然間有點茫然,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擁有這兩萬塊後,這筆錢能夠為自己的生活帶來怎樣質的變化!
它能做到的,一萬塊錢也能做到。
一萬塊錢做不到的,兩萬塊錢其實也做不到!
比如說,改變社會階級,不管是一萬塊還是兩萬塊,都做不到。
他又轉動了一下身體,望著拘留室的門,很結實的鐵門,阻斷了他擁抱自由。
五年是一個很漫長的期限,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父母……
那個家夥的話一直盤恆在他的腦海中,本來很堅定的意誌,變得又不那麼的堅定了,他不想失去孩子成長中重要的階段,不想失去對妻子重要的陪伴,也不想成為父母無法觸摸的依賴。
他想了很多,甚至覺得自己居然學會了排比句猶如一個詩人那樣!
他再次轉身,重新麵對著天花板,腦子裏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些在碼頭外幹散工的工友們,想到了那些窮兇極惡的人拿著球棒進來見人打的場麵。
想到了有人躺在血泊中,而製造了這些慘案的人卻和警察們勾肩搭背的離開。
突然間,他腦子裏出現一個聲音。
“這裏,是金港城!”
是的,這裏是金港城!
他有一個正在成長的孩子,寄托了對家庭未來發展的期望需要茁壯的成長!
他有一個溫柔的妻子,雖然身上稍微有點味,也不是那麼愛洗澡,但是水分充足!
他有一雙父母,他們養育了自己這個廢物,但這已經盡了他們的全力,是時候讓他們也安詳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了!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一個小人物最容易的就是被巨浪拍得粉碎。
他不認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能夠對抗藍斯家族的追殺,哪怕那些人承諾把他送走。
在金港城長大的他從小到大聽說最多的東西,就是黑幫的追殺令。
他們會派人專門去搜尋那些人的訊息,然後在某天安排殺手,把他們殺死在角落中!
想到這,他突然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走到門邊,用力拍打著門,“我要見藍斯先生!”
十幾分鍾後,藍斯來到了這裏,本來他不應該自己來,或者說他完全可以讓別人來。
但因為馬多爾發現了有人在盯梢,所以他覺得這個信息可能會很重要。
在關鍵的時刻不輕視任何的情報,才能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傷害,所以他親自來了。
工人見到藍斯親自來了也非常的驚訝,他的屁股立刻就離開了椅子,有些不安的說道,“藍斯先生。”
藍斯抬手虛按,示意他坐下來,房間裏幾個人走到了角落裏,雙手懷抱的盯著坐在椅子上的工人,氣氛有些生硬。
“別在乎他們,他們隻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藍斯說著頓了頓,從口袋裏拿出一盒香煙,遞了一支過去,“吸煙嗎?”
工人愣了一下,有點手忙腳亂的接過了香煙,“是的,我吸煙,謝謝,謝謝您,藍斯先生。”
藍斯自己點著香煙後把火柴丟了過去,“所以,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工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煙霧充斥著肺葉,讓他整個人似乎都舒展開了。
他彈了一下煙灰,其實什麼都沒有彈下來,畢竟這是第一口。
“剛才有個警察進來,讓我在開庭的時候作偽證。”
和藍斯一起進來的還有杜克分局長,藍斯轉頭看向了他,後者一臉的難以置信,但很快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我去了解一下。”,藍斯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迴到工人身上,“介意把他對你說的話,再和我說一遍嗎?”
“當然不!”
“藍斯先生,我通知您,就是為了告訴您這一切!”
他把那個“警察”對他說的那些都說了一遍,藍斯一遍吸煙一遍安靜的聽著,他翹著腿,雙手放在腿上,“他說有點道理。”
他先評價了一句,“我會讓人去注意一下這些事情的,確保你的孩子不會被人欺負,你也可以經常和你的妻子見麵,你的父母也會很安全。”
工人有點難以置信,“我能和他們經常見麵嗎?”
藍斯笑著歪了歪頭,“原本不行,但是現在行了!”
“等你出來之後你不用去碼頭工作了,直接到公司來,我會給你安排一份更適合你的工作!”
工人一臉的驚喜,他連忙站起來,彎著腰,雙手合十,“謝謝,謝謝您,藍斯先生……”
藍斯等他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後說道,“你做得很好,那些外來者根本不懂,這裏是金港城,我們的金港城!”
“他們隻會亂來,隻會帶來傷害!”
此時杜克也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身邊跟著拘留室的看守。
他掐著腰站在旁邊,示意那個胖看守說話。
胖看守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掏出手帕不斷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還不小心把帽子碰掉在地上。
一頭的頭發因為汗水黏在了一起,又白又胖的身型讓他那些動作顯得很可笑,但是卻沒有人笑。
他有些困難的彎腰拾起了帽子,手帕已經有些潮濕了,“藍斯先生,我今天一天都在這裏沒有離開,之前有一名同事說要請我吃甜甜圈,還請我抽了一支煙。”
“我發誓,我隻離開了五分鍾……”,他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我來開的時候看到有一個不認識的警官從裏麵出來。”
“那個人……”
藍斯站了起來,胖警官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眼神裏也帶著哀求。
隻有他們這些和藍斯,以及藍斯家族高度接觸的人,才會明白藍斯家族的可怕之處。
其他人,其他地區的警察,普通人,黑幫,根本不懂!
他們動不動就弄死一堆人,而且每個人的身體裏都灌滿了子彈!
不管是警察,敵對的黑幫成員,還是那些得罪了他們的人,隻要藍斯認為你有罪,那麼那些人就會幹掉你!
藍斯走到他的麵前,看了他一會,然後露出了一些笑容,“帶我們去找到你的好同事。”
此時胖警官已經一點掙紮抗拒的心理都沒有了,他重新戴好帽子,舔了舔嘴唇,也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汗珠,“當然,藍斯先生,請和我來!”
杜克分局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歎了一口氣,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
那名剛剛還上了亨特一個人情的警員並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他正在考慮如何讓手中的錢發揮出最大的價值,又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異常。
突然他周圍的辦公室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大多數人都朝著他這邊看了過來。
他臉上充滿了疑惑,順著別人的目光,略微側身,然後向後看去。
在那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間縮小,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
椅子腿在地麵上滑行發出的刮擦聲格外的刺耳,他很慌。
胖警官站在旁邊,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憎恨,這讓他意識到,出問題了!
藍斯剛準備說話,杜克分局長給了藍斯一個眼神,兩人對視了片刻後,藍斯沒有開口。
他給杜克分局長一個麵子。
後者說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些事情我們需要你。”
警員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一大幫人離開,辦公室裏頓時又恢複了熱鬧,但人們討論的卻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至少在有誰公布之前,他們不會知道。
杜克分局長的辦公室在五樓,來到了辦公室裏後,藍斯坐在了杜克分局長的位置上,而杜克分局長,直接先一步離開了。
他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房間裏就隻剩下藍斯的人,以及兩名警員。
“我們以前見過嗎?”,藍斯問。
那名警員沉默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不,我們沒見過,藍斯先生。”
藍斯不置可否的點著頭,“那麼我是否得罪過你?”
這句話稍稍有些重,警員的心髒也開始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他盡可能的安撫著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一切都好”。
“沒有,您沒有得罪過我,藍斯先生。”
藍斯抬手捋了捋頭發,“那麼你能告訴我,我們沒有見過,我也沒有得罪過你,為什麼你要幫助別人來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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