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亥所想表達的意圖，洛小落也可以聯想得到，隻是該如何做，洛小落的心中還有些糾結。


    從自己被一拳打迴浩然人間之後，洛小落重新梳理了很多視角。


    西泉村跟老門頭的點滴，還有那次跟劉漢的對話……


    就像是餘福所說的，自己這盞燈還燃著，並不是自己的運氣好，而是燈芯中還有些燈油。


    誠然還有其他的燈油可以找尋，但如何將這些外部的燈油續到自己這裏就成了另外一個問題。


    李念孺輕輕的點了幾下桌子。


    洛小落安靜的看著李念孺，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聽見李念孺的下文，洛小落也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更加用力的敲了敲桌子，示意李念孺自己的耐心可不怎麼樣。


    李念孺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初咱們第一次上陣，你笑著非要跟闍婆國的那個王八蛋單挑，記得那是你第一次上陣，本來是想著要帶著大軍掩殺過去的，可你小子心血來潮，非要跟對方的將領單打獨鬥，幾萬人就等著你。”


    不明白李念孺怎麼突然提起來這個事，當時對方的那個王八蛋將領洛小落已經不記得名字了，但這件事洛小落是有印象的。


    李念孺不管洛小落臉上的表情，仍舊是語速均勻條理清晰的說道：“當時那王八蛋故意調轉馬頭，就是想要使一招迴馬槍，當時你知道，我也知道，可你是怎麼做的？”


    洛小落稍稍思量了一下，然後輕聲道：“我沒去追，就是張弓搭箭……”


    後麵的話洛小落已經說不下去了，但自己卻開始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戰場上不管是迴馬槍還是拖刀計，都是戰將常用的手段，大家都清楚，隻不過最後殺紅眼了，也就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了，見對方逃走，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追上去幹掉對方。


    雖然流星錘和弓箭也都是合理的手段，但難免會落下暗箭傷人的口舌，所以許多戰將都不願意使用這些手段，更願意靠自己的反應將敵方挑落馬下。


    隻是當時的洛小落並不在乎這些，並且即便是殺紅眼了，仍舊是可以分析出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說完之後，李念孺沒有再過多的渲染什麼，而是對洛小落做出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


    “不管是走哪條路，你都要從這裏走出去的。”


    李念孺指了指自己身後樓梯口的方向。


    洛小落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看著還剩下半隻的荷葉燒雞，稍稍猶豫卻還是轉身離開。


    原本還能安靜坐著的，可是在看到洛小落起身後真的向教坊司之外走去，芳芳娘手裏拎著馬勺直接就站了起來。


    從出現到此刻，芳芳娘在見到洛小落之後，開口說過的話都不曾超過十句，但她站在洛小落的麵前，洛小落就是腳步彳亍這，好像是邁不動一樣。


    跟芳芳娘對視了許久，洛小落這才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芳芳姨，其實我現在挺好的！”


    芳芳娘盯著洛小落問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爹和你娘知道嗎？”


    芳芳娘是詢問洛小落的，可是還沒有聽到洛小落的迴答，芳芳娘就忍不住的先哭了出來。


    不管是紈絝的洛小落，還是揮斥方遒的洛小落，芳芳娘都算是見證過。


    可洛小落現在的樣子，是芳芳娘不願意看到的。


    洛小落微微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可還不等洛小落開口，芳芳娘就截斷了洛小落想要說的話。


    “你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不學無術也好，冠絕天下也好，至少你也是囫圇完整的，可你現在想要去幹嘛？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麼？”


    芳芳娘在說話的時候，手中的馬勺都開始揮動，這讓洛小落不由得開始聯想，會不會不小心給自己腦袋砸一下子。


    又稍稍等了一會，等到芳芳娘身上的氣息逐漸的平靜了一些之後，洛小落這才說道：“芳芳姨，有些事情你不做總會有其他人去做，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去做，就真的可能沒有人去做了。”


    芳芳娘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可為什麼是你？”


    洛小落道：“不管是誰，隻要被選上了，斷然是沒有退縮的道理！”


    洛小落說話的聲音很輕，沒有刻意的繞過芳芳娘，也沒有強行的闖過去。


    最後經過了思索的芳芳娘還是給洛小落讓開了一條路，然而在洛小落緩步離開的時候，芳芳娘還是有些不死心的追問道：“難道就真的沒有別人了嗎？”


    洛小落緩緩轉身，看向芳芳娘的時候隻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子侄應該有的禮。


    隻不過在想著自己小時候在泰安城闖禍，也有很多次都是自己老爹提著荷葉燒雞去登門道歉，而每天隻做十隻荷葉燒雞的芳芳娘也是在關上門之後還要加班加點。


    有時候洛小落嘴饞了，還會直接就吃在芳芳齋了，這些恩情洛小落都記得。


    從教坊司的二樓走下來，洛小落臉上的笑容也開心了許多。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沒有人再把自己當做小孩子了，可是今天在教坊司遇見了芳芳娘，倒是讓洛小落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不錯！有所得！”


    洛小落自己心裏默默地想著，走到一樓的時候，教坊司內的所有人都自覺的給洛小落讓開了道路。


    不過作為今日教坊司的主角，當所有人都看到傳說中洛小爺的廬山真麵目之後，不少人都忍不住唏噓了起來。


    在場的一些人也是曾經見識過洛小落曾經的樣子，而現在這個看上去風燭殘年的老人，若不是這教坊司當中來了這麼多大人物，誰又敢相信這就是洛小爺？


    所有目光都匯聚在洛小落的身上，似乎很多人都忘記了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麼。


    最後還是洛小落笑著說道：“曲子聽完了，取一個曲終人散的意境，勞煩諸位讓個路，我想要出去看一看。”


    洛小落說話的聲音極為和氣，這也讓清楚曾經洛小落脾氣的人忍不住的開始驚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