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陸玄樓大道向前,境界高遠,大魏一國氣運猛然增長,那些受大魏氣運庇護的大魏王侯自然受益無窮。
殺力最高的虞王顏沉魚,境界最好的武王浮屠,究竟是那個最受那位年輕帝王器重?
皆不是!
天墟山脈上空,驀然浮現一道畫卷,畫軸緩緩滾動,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處肅殺寂靜的恢宏戰場。
戰場中央,騎軍對壘,其中一支,黑衣黑甲,赫然是大魏鐵騎。
在大魏鐵騎軍陣最前方,有一道身影高座馬背之上,身披厚重鐵界,遮掩身形與容顏,一手緊握韁繩,一手高舉大纛。
“大將軍,是您!”
耶律觀音奴身側,有一位中年將軍,雖然出身草莽,卻憑借界關、南域兩場大戰的軍功,接連升遷,而今已是大魏軍侯,掌控十萬鐵騎,轄製東荒三十郡,是大魏一國武將最高品序。
“是我大魏鐵騎!”
耶律觀音奴不勝唏噓,昔年的一介降臣,不過數十年的功夫,竟成了大魏王朝武將第一人,生逢其時,實在幸運。
畫幕中,那位將軍將手中大纛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大纛所指,同樣是一支人馬銜枚的鐵騎,白衣白甲,氣勢雄壯不已。
細細望去,無論是數量,還是軍勢,這兩支鐵騎都別無二致,便是馬背上的坐姿都盡數相同,唯一不同,便是戰甲顏色。
兩支鐵騎同時陷陣,迎頭撞上,人馬俱碎時候,仍舊向前,那管什麼生死,隻管馬蹄向前,將戰場踩個稀巴爛。
一時之間,兩支鐵騎竟然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片刻以後,眾人紛紛醒悟過來。
大魏鐵騎自北向南打穿一域,先後兩次問劍雲荒妖族,衝鋒陷陣,騎軍對撞,無敵於世間,哪有別的鐵騎有能耐與大魏鐵騎來一場勢均力敵的豪壯騎戰?這分明是大魏鐵騎的鏡像對決。
兩座天下,能打敗大魏鐵騎的,隻有大魏鐵騎!
“大魏王朝分明是將我等視作領烏合之眾啊!”
一座中州山下王朝離天墟山脈近,已經老邁的皇帝抬頭望天,將這一幕瞧在眼裏。
老皇帝身後的老太監深以為然,但這些話不敢說出口,隻敢心裏悱惻,“什麼烏合之眾,分明是土雞瓦狗,呸,狗屁都不是才對。陛下怕是得了無可救藥的失心瘋,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皇帝又問道:“大伴,你說大魏鐵騎越過天墟山脈,朕是該戰,還是該降?”
老太監聽的皮肉直跳,三教祖庭都攔不住大魏鐵騎,陛下的那點邊軍能頂個屁用!
老太監毫不懷疑,皇帝敢說一個戰字,那些邊軍就敢南下擒龍,然後獻土歸降,博一場潑天富貴。當然,不等那些邊軍打進京城,就有本朝供奉客卿砍下老皇帝的頭顱,跑到大魏鐵騎跟前邀功請賞。
這並非危言聳聽。
據他所知,自大魏鐵騎光複南域以後,比鄰東荒、南域的中州王朝皇帝但凡有點風骨,要麼身死,要麼禪位,就沒一個安安穩穩的。
而老皇帝之所以還在位,就是他雖然醉硬,但骨頭最軟,如果大魏鐵騎真的越過天墟山脈,老皇帝定然是褪去衣衫,自縛請降的。
一場廝殺過後,戰場之上,屍橫遍野,唯有那位將軍依舊高座馬背,手大纛迎風展現,其上文字,熠熠生輝。
畫幕陡然破碎,化作無數絲絲縷縷的光線和點點滴滴的星光,輕緩落下,盡數沒入耶律觀音奴的的身體。
片刻以後,耶律觀音奴一步登高,舉目四望,朗聲問道:“大魏鐵騎何在?”
“戰,戰,戰!死戰!”
一道道低沉而決絕的吼聲從東荒、南域響起,從一座座大魏鐵騎軍帳傳出,響起耶律觀音奴。
隻見一座金戈鐵馬的將軍法相拔地,巍峨十萬丈,其手中的那桿大纛迎風飄蕩,獵獵作響,其上書有“大魏鐵騎”四個大字,由昭武皇帝親自書寫,鐵筆畫銀勾,熠熠生雄輝。
青秀、白圩北遷以後,兩山相連作一山,名青白山,山嵬、鏖戰兩位妖族絕巔巨頭坐鎮其中。
此刻北望,一片羨慕說不成。
修行數千載,磕磕跘跘,好不容易躋身絕巔巨頭,其中辛酸坎坷,道也道不明,說也說不盡。但在合道大魏鐵騎戰意的耶律觀音奴這裏,絕巔境界唾手既得,好似白撿一樣。
鏖戰問道:“問劍耶律觀音奴,就是問劍大魏鐵騎,等同於問劍大魏王朝?”
“有點過,但也差不多!”
山嵬輕歎說道:“這是我等羨慕不來的福分啊!”
都是合道,耶律觀音奴合道大魏鐵騎戰意,比那位年輕帝王合道大魏一國氣運難得多。
大魏鐵騎驕傲到沒邊沒譜,尤其是那些大魏將軍,個個身經百戰,兵法嫻熟,正奇詭道,信手拈來,看誰都像插標賣首隻之輩,偏偏對這位女子統帥心悅誠服,任其調遣,可想而知,這位女子統帥的兵法謀略高山仰止。
打鐵還得自身硬,倘若耶律觀音奴不爭氣,不能讓大魏鐵騎軍卒打心底裏信服,如何能真正合道?
鏖戰輕歎一聲,唏噓說道:“早些時候,和耶律觀音奴打過一架,五十迴合以內,勢均力敵,五十迴合以後,我略占上風。現在嘛,二三十迴合以後,我怕是要落入下風了!”
“可以預料。”
山嵬頷首說道:“我知你好強,但這事好事啊!而今我們是魏臣,陛下越強,身邊的袍澤越強,我們就越舒坦。”
“從未想過,天翻地覆,竟在轉瞬之間!”
一天之內的盞茶工夫,徐來、青原、耶律觀音奴,先後躋身絕巔巨頭,實在夢幻。
活了數千年的歲月,鏖戰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絕巔巨頭居然會紮堆出現,好似爛大街的白菜一樣。
關鍵是這三位妖族絕巔巨頭都極為強橫,絕非尋常新晉絕巔可比。
南域青原底蘊淺薄了些,但畢竟有一域氣運在身的絕巔巨頭,再淺薄也淺薄不到哪裏,隻比他們這等老絕巔弱上兩三分。
東荒徐來雖然隻有片刻絕巔,但昭武皇帝親自出手替她打下的根基,無疑是天底下最牢固的,及至將來,徐來再複躋身絕巔巨頭,其殺力之高,大抵就是第二個昭武皇帝。
尤其是耶律觀音奴,隻比敖坤那等人物弱上一籌,大抵相當於一尊絕巔境界的遠古天妖,譬如蠱雕、相柳、陸吾、白澤之流。
“大魏那三位殺力極高的大劍仙隻怕也要在今日踏足絕巔境界嘍!”
三位絕巔境界的劍修,鏖戰隻是想想,便毛骨悚然,甚至有些慶幸,他如今已然是魏臣,不用被強行問劍一場。
“隻怕?是定然!”
山嵬搖頭說:“比起雲荒妖族與三教祖庭,我大魏最欠缺的,就是可以一錘定音、左右一處戰場勝負的強大修士,難道指望陛下獨自問劍斬殺所有敵人?我並不懷疑陛下能做成此事,隻是如此一來,陛下養著我等大魏王侯還有什麼用?食君俸祿,忠君之事,那三位大劍仙承恩又是最重,在大魏王朝問劍三教祖庭的前夕,定然是要躋身絕巔劍修,替陛下排憂解難的。”
山嵬頓了頓,繼續說道:“憑借大魏氣運,躋身絕巔境界,少去一番苦修和廝殺,那三位大劍仙的殺力雖然會小有折扣,但無傷大雅,畢竟真正的勝負手,永遠都在陛下身上。”
鏖戰心服首肯,突然問道:“那浮屠呢?那廝已經是絕巔巨頭了!”
“嘖嘖!”
山嵬呲牙咧嘴,舊傷隱隱作痛,他當年與浮屠捉對廝殺,險些被那死,著實傷的不輕,躲在逐鹿山,吞吐南域氣運,將息六七年才勉強恢複過來。
“絕巔以上,還能是什麼?”
“至強?”
鏖戰倒吸一口冷氣,有被驚嚇到!
“你是真的敢想敢說啊!你當浮屠是陛下、聞溪那等絕代風華?”
山嵬皺眉、撇嘴,雙手伸展,比劃出寬闊距離,冷笑說道:“真不是我懷恨在心,所以誹謗、貶低浮屠,而是浮屠真差了陛下三五丈。失之毫厘,差之千裏,三五丈,就是十萬八千裏。”
山嵬頓了頓,正色說道:“依我推測,那時的浮屠要比敖坤、桃妃之流強上三分,又比三教魁首弱上一分。”
鏖戰恍然大悟,“天人!”
絕巔與至強之間,不是一根線,而是一道分水嶺。
而這道分水嶺上的修士,絕大多數都來自三教祖庭,而三教祖庭皆是人族,故而有人這道分水嶺單獨拎出來,視為一境,為天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