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牽動人心無數(shù)。
界關(guān)城頭,聞溪著一身白色劍裳,駐足遠(yuǎn)眺,神情難得複雜。
從南向北,漸次望去,可見殺機凜然。
先是逐鹿山巔,那位年輕帝王立足之地,有一道前所未有的煊赫劍光,筆直豎立,當(dāng)真猶如撐天之柱,捅破天幕,刺如星河,以至於兩座天下都能看到這道劍光。
劍光在,帝王在,隻要這道劍光一直存在,大魏鐵騎就將心無旁騖的前赴後繼,一死無妨。
然後是天人境的純粹武夫武不狂凝煉一座巨大法相,好似一座巍峨山嶽,山嶽又在清白山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好似三山重疊,聲勢駭然。
接著是大散關(guān),羅浮山主,這位姿容昳麗的天人境女子修士一馬當(dāng)先,同樣凝煉一座法相,立於大散關(guān)群山中央,好似眾星捧月,與天人武夫遙遙對峙。
再往後,就是三教魁首,各自神通,各自手段,極盡聲勢。
天下文宗聚攏九州天下浩然之氣,打造一條文字長河,繞著大散關(guān)奔流不息,其中河水與浪花,每每激蕩而起,便是一幅幅圖畫,好似一部浩如煙海的古史。
最為寡言少語的道門魁首一言不發(fā),隻是將一身術(shù)法神通都施展出來,在大散關(guān)天幕處,打造出一片璀璨星河,其中星辰無數(shù),星羅棋布,極具章法,將太初兩儀,三垣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方,十二天都,二十四節(jié)氣都一一演化,這赫然是一座複雜無比的驚天殺陣。
還有佛門明尊,以千萬金光凝煉一座佛陀金身,佛有兩麵,一麵金剛怒目,一麵悲天伶人,懸浮當(dāng)空,猶如一輪大日,金光刺眼,普照天下。
許久以後,聞溪收迴目光,神情雖然漸漸淡然,還是忍不住輕歎一聲。
陸玄樓與三教祖庭,其實沒什麼是非對錯。
三教魁首如履薄冰,苦心經(jīng)營,目光長久,是為子孫稻粱謀,哪裏有錯?而那位年輕帝王是天底下最驚豔的劍修,遇事不決,唯有問劍,豈能有錯?
總而言之,還是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誌也。
這一場問劍,勝負(fù)作何數(shù)?
三教祖庭數(shù)千年的底蘊就擺在那裏,那位年輕帝王率先問劍,直似以卵擊石?
聞溪搖搖頭。
誠然,大魏王朝不及三教祖庭底蘊深厚,可那位年輕帝王身上與那座大魏王朝發(fā)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位年輕帝王練劍資質(zhì)、修行資質(zhì)都是一般,偏偏破境登高最快,最年輕的絕巔劍修、最年輕的天人武夫,殺力古來無雙,不是遠(yuǎn)古神靈轉(zhuǎn)世,卻比真正神靈更像神靈,而那一座大魏王朝,更是群星璀璨,人才濟濟,有年輕大劍仙顏沉魚、劍夢、陸三生,殺力絕不算低,有古往今來第一位十境魔修浮屠,殺力還要更高,有合道大魏鐵騎戰(zhàn)意的耶律觀音奴,隻要大魏鐵騎鬥至不滅,殺力不休,沒有盡頭,還有各自背負(fù)一域氣運的徐來、青原。
那位年輕帝王與這些年輕修士,好似將兩座天下積攢了一千年的氣運都瓜分殆盡。
天命所在?
聞溪轉(zhuǎn)身南望,目光越過千萬裏,正瞧與妖帝山巔北望九州天下的帝無四目相對。
憑借雲(yún)荒一域氣運,是率先躋身最強,已是妖族共主的帝無其實已經(jīng)壓了那位年輕帝王一頭,隻是不知為何,聞溪始終覺得,帝無不及那位年輕帝王。
聞溪嘴角微翹,噙上一抹冷笑,祭出一道劍光,橫亙界關(guān)城頭,劍尖朝南,然後有一道聲音緩緩蕩開,響徹整座雲(yún)荒。
“雲(yún)荒妖族修士,無論強弱,靠近界關(guān)千裏者,皆死!”
妖帝山下,帝無怒由心生,握緊雙拳,青勁爆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擼起袖子大打出手。
鬥轉(zhuǎn)星移,物是人非,這兩座天下早就不是遠(yuǎn)古神靈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若非有魏帝陸啓從中作梗,他早就下了妖帝山,打過界關(guān),將一座九州天下踩在腳下。
“陛下,稍安勿躁,且忍一時之氣!”
九尾天狐白簧忍不住提醒帝無一聲,大魏王朝問劍三教祖庭,各自消耗底蘊,對妖族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倘若帝無向聞溪遞拳,被那位年輕帝王誤認(rèn)為雲(yún)荒妖族要乘火打劫,立刻跳轉(zhuǎn)劍尖,與雲(yún)荒問劍一場,那就得不償失。
別懷疑,那位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年輕帝王真能做出這種事情。
那位年輕帝王嘴上輕描淡寫,朕死以後,管它大浪滔天,不在乎兩座天下的歸屬,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那位年輕帝王或許不在乎兩座天下姓不姓陸,但一定沒想過雲(yún)荒妖族獨占鼇頭。
從某種意義上說,大魏王朝問劍三教祖庭,其實是大魏王朝問劍雲(yún)荒妖族的前奏。
“這都能忍?”
伏帝關(guān)中,魏帝陸啓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帝無小兒,果然沒有帝王霸氣,不配與我陸氏麒麟兒相提並論!”
“忍了也好,也省的朕費心費力!”
在大魏王朝問劍三教祖庭的時候,伏帝關(guān)一脈修士也在秣兵曆馬,隻要雲(yún)荒妖族敢乘火打劫,遠(yuǎn)古天妖陸吾就將舍棄大道前途,以秘法短暫躋身至強,率領(lǐng)伏帝關(guān)一脈修士,與雲(yún)荒妖族來一場對壘廝殺。
劍光衝霄而起,法相巍峨矗立。
那位年輕與三教魁首,誰也沒有率先出手,隻是隔空相望,遙遙對峙。
大散關(guān)中,天人境武夫崔顥、裴馗,隱宗宗主周齊,聚在一起說話。
裴馗戲謔說道:“莫不是那位年輕帝王慫了?”
崔顥笑道:“未必會慫,但底氣一定會有不足。”
隻是三教魁首與羅浮山主四位天人,氣象就已經(jīng)勝過大魏王朝,更別提,三教祖庭還有數(shù)位老前輩,境界更高,氣象更盛。
裴馗又問道:“武不狂那廝怎麼迴事,竟然跑到大魏王朝那邊去呢?”
“誰知道呢?”
崔顥歎氣搖頭,就拳腳而言,武不狂要勝過裴馗,大有資格替武道抗鼎,偏偏沒輕沒重,不可儀仗。
“愛之深,恨之切,他這麼一鬧,羅浮山主不得宰了他!”
原本,羅浮山主會與他們坐在一起,看那位年輕帝王與三教魁首鬥法,伺機而動。
誰成想,武不狂那廝竟然倒戈,還悄悄摸摸的替大魏王朝招攬了許多山下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