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再也不耐煩科勒一拐十八彎,就是拐不到正題的說話方式,她直接開口,一絲餘地都不留,“有多少變異者?”
麵對中將閣下的開門見山,科勒感覺複雜。
盡管鬆了口氣,畢竟有些話,站在他的立場上實在不好說——如今的他就是典型的敵我不明。倘若是朋友,沒什麼話是不能明說的;而即便作為敵人,也完全可以興師問罪。唯獨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況,無論怎麼開口,都不對。
前麵一番旁敲側擊的暗示,科勒幾乎把半輩子的語言技巧都用上了。
慕景能主動接話,對科勒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科勒沒想到她會接的如此不留餘地。原本還準備了一場有商有量的對話,但如此一來,似乎一句都用不上,科勒被活生生的整不會了。
憋了半天,科勒隻幹巴巴的憋出一句,“目前還不確定是不是異變者。”
與異變者相關的一切都非同小可,先不管是因什麼而變,罪魁禍首又是誰,但事情是出在他的地界上,他脫不了幹係。
科勒承認自己今天的態度不夠幹脆,但這恰恰正是他辛苦維係才得來的局麵。
立場不明又如何?在某些時候,過於明確的立場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他又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天才,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實屬不易,上麵的那些大人物,他一個也得罪不起,所以隻能與人為善。
與“每個人”為善。
元帥親自委托,科勒想著好望角號就在自己的工廠裏,雖然是圖紙之外的設置,但一個小小的底艙空間,無傷大雅,順手做也就做了。
即使將來真的有人利用底艙幹什麼勾當,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宋以軒的機甲裏有東西,科勒也很清楚,但他從來沒有親自看過,主打的正是一個“不知情”。
慕景也好,她的人工智能也好,截取機甲裏的資料,此事的重點在於“截取”,而不是他主動給的。況且當時正在維修機甲的是整備師林齊,要徹底撇清,借口著實不少。
科勒從來不希望成為“誰的人”。
“心腹”二字聽起來風光,一旦主人得勢,確實可以雞犬升天。隻不過,將來的命途誰又能說得清呢?一旦依附的大樹倒下,猢猻可不是一哄而散便能逃過的,少不了會淪為陪葬。
可憐的兵工廠廠長實在想不通,自己都已經如此處心積慮的保持平衡了,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與慕景綁在了一塊,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慕景是什麼人?一聽對方措辭,便將他此刻的顧慮看透了七七八八。
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不是異變?那是什麼?你連天亮都等不及,這個時候上門,肯定已經發生了某些變故!
科勒又從終端裏調出一段視頻。
影像資料真是好東西,不僅是有圖有真相,在不便於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這東西無疑是最好的佐證材料。
用一個字來形容這段視頻,亂。
兩個字,血腥。
四個字,無限奇詭。
因為有了前麵的鋪墊,慕景大致料到自己迴看見什麼。也幸虧如此,否則從淩亂晃動的畫麵中,一時半會兒還真的很難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群相互撕咬的人。
沒錯,字麵意義上的撕咬,彼此之間仿佛有著什麼深仇大恨,張開血盆大口,照著對方脖頸等要害,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力氣之大,仿佛恨不得活生生的撕下一塊皮肉。
被咬的那位也不甘示弱,仿佛絲毫也沒有感受到疼痛,照樣亮出一口尖牙,照著自己的目標咬去。唯一的問題則是,目標的選擇實在有些敵我不分,隻有個別家夥選擇報複襲擊自己的那位,而更多的受害者卻是衝著無辜的路人而去,不知殃及了多少池魚……
本身場景已經夠混亂了,偏偏畫麵還不停的在晃,那顯然不是固定鏡頭,更有可能來自於某人手腕終端的記錄儀。
而這個拍攝的倒黴鬼似乎也是深陷混亂的一員,也不知正被多少“吸血鬼”追殺,“畫外音”中他的喘息和腳步都異常急促。
突然,畫麵毫無預兆的傾覆,場景顛三倒四的一通翻轉,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尖銳度足以刺穿人的耳膜。
別墅中的眾人都顧不上捂耳朵——科勒不是頭一迴看見這段視頻,他的反應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其他幾人,心裏都是“咯噔”一跳,實在不難想象拍攝者的遭遇……
慕景無聲的歎了口氣,沒有掩飾此刻的壞心情。
然而,她的同情也僅僅隻是對於被“吸血鬼”襲擊的那位。
隻是片刻,慕景便收拾起多餘的情緒,整個人看起來幾乎是淡漠的,“被襲擊者們都做過檢查了嗎?是否存在失血癥狀?”
幾個小時之前才剛剛與慕景一塊兒看過驗屍報告的秦湛,自然明白她為何會這麼問。
但科勒卻不明就裏,他下意識的懷疑慕景是在諷刺自己。誰讓他提起了電影拍攝之夜呢,還亮出秦湛的紅瞳。以中將閣下的護短,言語上諷刺他一下實在太正常不過。
科勒苦笑,“還沒來得及……不,確切的說是不敢隨便檢查!
不敢?聽到這個詞,慕景當即挑眉。好歹也是部隊裏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少將,科勒也有不敢做的事?
這個時間上門,科勒本來也是打算把事情說清楚的,也不隱瞞,“我們初步懷疑被襲擊者都感染了七號病毒!
“你們……擔心會出現感染?”慕景提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
科勒苦笑,“能不擔心嗎?”
縱觀人類曆史,七號病毒或許不是殺死最多人類的,但卻是完全由人工合成的病毒,其最可怕的一點便是它的傳染性,都不需要直接接觸,僅僅通過空氣,就能讓周遭的人死於非命。。
在殘害同伴這件事上,人類確實充滿了想象力和行動力。
也格外讓人毛骨悚然。
科勒的迴答沒有問題,然而他錯判了慕景對此的反應。事實上,在場所有人之中,大概隻有秦湛一個,隱約猜到慕景那一瞬間的心思。
她的確在擔憂。挨得很近的秦湛,清晰的感覺到她身體的緊繃。
不過秦湛很清楚,她擔憂的來源並非因為七號病毒的傳染性,而是其他。
事到如今,慕景肯定也看出七號病毒的變異性。
世上的一切事物,但凡出現過,必然會留痕。即使參與者不遺餘力的想要掩蓋,也很難做到天衣無縫。那位r博士找過什麼說辭來著,致幻劑?先不管這理由的可信度有多高,更重要的是這位博士希望瞞過誰。很顯然,慕景從來不是一個能被輕易忽悠的人。
秦湛確定慕景對於七號病毒背後的貓膩肯定有所覺察,隻是不知道她究竟看穿了多少。
緊張的情緒極具傳染性,秦湛感覺自己此刻緊繃的狀態比慕景更加嚴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前的狀態不需要他來主導事情進展,所以可以安心扮演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慕景沒有那麼好的命,預感到事情不妙,她追問,“已經被咬的人,是怎麼處理的?”
說實在的,這是一個挺奇怪的問題,科勒總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迴答,“當然是標準化處理程序。”
沒錯,對於曾經肆虐全球的七號病毒,對於如何處理感染者早已形成完備的標準化處理程序。即使人類早已清除病毒——起碼明麵上清除了,但這套程序還是嚴格保存下來。
人類忽然遭遇疑似感染者可能會慌神,暫時想不起處理程序的具體步驟,不過沒有關係,還有人工智能呢,這種節骨眼上,強大的存儲功能會格外有用,人類隻要按部就班的照做就行。
標準化流程就可以安排的事,科勒本來認為沒有報告的必要,也實在沒想到慕景會主動問。
“是單獨隔離嗎?”慕景竟然又問了一句,實在是相當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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