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隊伍終於走出冰川了！


    重新踏上雪地的那一刻起，歡唿聲、尖叫聲響起，也有人放聲大哭。


    羅天明拉開7號保溫車的門，坐進駕駛室裏，身心疲憊得厲害。


    門又響了，有人想進來，卻並沒有動靜？


    羅天明睜開眼，看見兩個穿著白色貂皮衣的女人站在門口，一個衣服長，一個衣服短，她們互不相讓，麵對麵瞪著對方，像是在鬥雞。


    “小美。”


    羅天明不耐煩地點了個名。


    白丹丹轉身就走，踩得腳下的雪咯吱咯吱響。


    蔡永美鑽了進來，關緊車門之後，什麼也沒說，隻是並排和羅天明擠在一起。


    外麵的人在歡唿，在蹦跳，薛鹿在車前走來走去，卻並沒有進來。


    過了一會兒，蔡永美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說道——


    “這個隊伍真不好帶，要不就算了！”


    羅天明冷漠地笑了一聲，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說別的……”


    “有些人不值得帶，也不值得救！我不該放夏琳走，她藏得太深，我要是早看出來就好了，我還跟她們生活過三天……還有一件事！他們那兩罐士力架，裏麵有毒藥，是陳一博昨晚告訴我的，我就不該帶他們迴來……”蔡永美忿忿地說道。


    羅天明皺了皺眉，當時在小酒店的大門口，對方拿出士力架的時候，他就有些警覺，原來真的有問題！


    可真正讓他意外的，是小美居然把這件事給隱瞞了！


    “對不起，我以為……反正士力架被搶走了，也沒危害到你們，你知道了又會反應過度，所以我就沒說……”


    “我知道了會直接殺掉他們！不過，陳一博可以留下，隻要他老實一點，我隻要你。”


    羅天明知道這是句殺人誅心的話，他故意說的。


    小美的臉變得煞白，她肯定後悔死了……


    這個女人呆了十幾秒，終於雙手捂臉，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這就是說謊的代價！”羅天明在心中默默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折磨小美，也許這樣才解恨？


    他也不想安慰這個女人，隻是默默欣賞著……


    過了一會兒，小美直起身子，她抹掉眼淚，控製住了情緒。


    “明哥……”


    小美努力笑了笑，說道——


    “要不我們散夥吧，就在這裏！你帶上一臺車和你的狗，再帶走兩頭驢，其他的留給這些人，讓他們自生自滅……”


    “你呢？”


    羅天明心中一動，覺得這個提議，好像藏著別的意思。


    “我也自生自滅，我不跟著你，也不跟著他們，我自己走……”


    小美的聲音像是在夢遊。


    羅天明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本來已經動搖得厲害，可小美越這樣說，他就越不甘心！


    怎麼可能便宜那些人？


    也許黃俊凱和個別人有資格分行李，但其他人……如果不是自己，他們早就死了！


    所以，他們要充分發揮工具人的作用，支撐團隊走到安全區，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才有資格分行李、然後各奔東西！


    “別說蠢話，離開團隊，你們誰也活不下去！就要走出山區了，到了平原驢就能跑起來，明天就能到南州！現在不能忍也要忍，等到了安全區……你愛去哪裏都行……”


    羅天明說著說著，忽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鬆口，為什麼要放掉小美？


    “媽的……”


    他咬了咬牙，暗暗罵道。


    然後，他心一橫，忽然抓住了小美的手。


    小美一驚，身體瞬間僵住了。


    羅天明卻不由分說，扯掉了小美的手套，然後皺了皺眉。


    他本來打算收點利息，但小美的手心有好大一片血跡，這是被林暢踩的！


    每個人的鞋底都有鐵絲做成的蒺藜，這還是小美的奇思妙想，卻刺傷了她自己。


    羅天明放開小美的手，推開門下了保溫車，召喚道——


    “薛鹿！”


    “來啦來啦！可以出發了嗎？”


    “你上車，給小美的手消毒。”羅天明低聲說道。


    他走到旁邊，牽了兩頭毛驢過來，拴在保溫車上，又召喚迴來大黑驢，也拴在這裏。


    白毛驢正被白丹丹牽著，那女人一副警惕的樣子，看來不想再做出任何讓步。


    她也是個可憐蟲……


    羅天明點點頭，便自顧自地上了車，沒再管白丹丹該上誰的車，該依靠誰。


    車隊繼續前進！


    狗群愉快地奔跑，狼在前方護航，對講機裏傳來黃俊凱興奮的聲音，他在前方的車裏，但還是按耐不住興奮，不斷迴味著在冰川上驚心動魄的時刻。


    羅天明把對講機扔給薛鹿，自顧自地看著保溫車的外麵。


    蔡永美受傷的左手纏著白紗布，她雙腿並攏跪坐在保溫車箱體裏，薛鹿時不時和她耳語著。


    越過冰川之後，一切變得像是歲月靜好，但有些感覺，再也迴不去了……


    羅天明想起雪災剛開始的那些天，還有跟她們擠在一個被窩裏卻凍得要死的時候。


    那時候大家都是弱者，但目的也更單純，隻是為了活著。


    可現在，當然也是為了活著，有人卻活得很累，而且滿嘴謊言！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最後一座冰凍的山丘，終於被保溫車越過了。


    無盡的白色平原在眼前展開，整個世界平坦無比，但……居然都結冰了！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也許是因為暖濕氣流被山脈阻隔，水汽在這邊大量凝結？


    冰的厚度起碼有一米，比山那邊還嚴重，道路全被吞沒了，隻有少量電線桿、路燈桿露出冰麵……


    附近還有亂糟糟的冰堆，通過半透明的冰層，能勉強認出那是曾經的鋼鐵輸電塔，已經不堪重負，變成了一堆扭曲的金屬垃圾！


    一眼望去，前方全是白色的冰麵，也許下麵會有疏鬆的積雪層？


    可雪橇之下的冰殼，很硬！即使毛驢蹄子上纏了帶蒺藜的鐵絲，仍然嗤嗤打滑，在地上留下一條條白印！


    結冰這麼嚴重，想在田野裏搜集物資，應該非常消耗體力！


    天色陰暗下來，又一個黃昏快到了。


    羅天明在手機上查看著……


    前方再有十來公裏就能進入山連縣的範圍，車隊的物資幾乎要枯竭了，不能再繞路！


    “通知他們，我們已經離開低溫區了，可能會遇到這邊的人，讓大家小心，準備好武器！”


    羅天明想了想，轉迴頭，把手機扔給了蔡永美——


    “你來設計路線，還有接下來的行動！”


    這個女人，不僅美貌，還有一定的智慧和勇氣，隻是還需要一些磨煉，她可以變得更果斷，更堅強。


    羅天明想給她鍛煉的機會。


    反正都世界末日了，人生如夢，養成一個美女首領也挺好玩的……


    她現在失去了牽掛，那件事處理得也很不錯，鍋都在別人頭上！


    剩下的，就是把她當作一個npc，不斷刷好感、刷羈絆值就行了……


    羅天明暗自得意，覺得小美就是砧板上的肉，就是爪子下的小老鼠！


    但自己當然會留著她……


    好像狼群也可以有兩個首領，一公一母，叫做狼王和狼後？


    蔡永美接過手機，用纏著紗布的手托著，微微蹙眉開始思考。


    “他們不是嫌我殺心太重嗎？你來管理就沒人說三道四了，要不然，我真沒耐心跟他們繼續拉扯……”羅天明凝視著擋風玻璃外的雪地，下意識地說道。


    雖然剛才得意了一小會兒，可那股愉悅勁過去之後，他便覺得空虛，孤獨！


    如今怎麼隻剩下互相算計？


    再也迴不到過去了……


    “這邊，還是很冷啊……”


    他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