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種兄弟會的臨時巢穴，非常糟糕。


    雖然位於冰川深處，可溫度隻維持在零下二十度左右，能躲避風(fēng)雪，但也是個冰窖。


    頭目們的房間裏倒是有爐子，可羅天明隻是個剛?cè)霑�的嘍囉，能有個單獨房間就是郜雪琪的麵子。


    他雖然被認(rèn)為槍法不錯，可末世裏最不值錢的就是槍手，因為子彈稀缺，弩手反而比槍手受歡迎，都是炮灰，成本越低越好。


    羅天明觀察了一天一夜，本來還在想他們?yōu)槭颤N不投靠冰河軍，後來意識到，這些人都該死！


    他們是火炬軍和極地兵團(tuán)的餘孽，要不就是居心叵測的家夥。


    還有一半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出生在末世前後，沒經(jīng)曆過夢幻般的文明時代，不知道深淺，滿腦子叛逆精神，懷揣著成為冰河大鏢客的夢想。


    像自己這種人，不受待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能力或者體力，而是不好忽悠！


    羅宇森那種老江湖，隻在這裏停留了小半天就走了，這邊隻不過是他的下家之一，這個火種兄弟會，也僅僅是他的一個工具。


    這人倒是留下了一點點線索，他走之後，有人在走廊裏發(fā)放物資，說是大佬犒賞兄弟們的“軍糧”，羅天明開門出去要了一份，居然是天災(zāi)前的特殊食物！


    一個白色的扁平盒子，上麵印了一些外文，沒有夏爾文字，但對羅天明來說不是障礙。


    這玩意是“長航食品”，一般是空軍或者海軍用的應(yīng)急食物。


    羅宇森是什麼來頭？他弄到了儲備倉庫，還是跟其他勢力勾結(jié)了？


    他會不會是從南州城出來的，他認(rèn)識蔡永美嗎？


    一想到那件事，羅天明就腦袋發(fā)脹，這預(yù)示著一個極其惡劣的後果……


    “哐啷！”


    木板門被踢開了，郜雪琪施施然走進(jìn)來，兩條黃狗也跟著溜了進(jìn)來。


    “昨晚睡好了嗎？你的狗我已經(jīng)喂飽了，走不走？這邊沒事兒幹了，巴雷特還得等等，搶劫冰河軍運輸隊的獎金我替你領(lǐng)了，換了個保溫的雪地車，算我的！”


    郜雪琪扔了一個小袋子過來，掉在被子上發(fā)出“噗”的一聲悶響，裏麵有細(xì)碎的嘩啦聲，應(yīng)該是硬幣。


    羅天明把袋子扔迴給郜雪琪，那女人愣了一下，隨即抿著嘴笑起來。


    “算你懂事！知道孝敬我啦？”


    “全部換成物資，買別人手裏的長航軍糧就行，你看著辦，再買幾條狗，你走的時候還會蹭我的車對吧？兩條狗拉兩個人太累了，走不快，這邊都是沒腦子的笨蛋，你應(yīng)該會做買賣吧？”羅天明沉聲說道。


    “哈哈，你怎麼知道那是長航軍糧？果然是個聰明人！不過以後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以後要叫我隊長！我剛剛提拔了，現(xiàn)在是分隊長，可以帶十個人，算你一個，其他九個在別的屋等著我呢！”


    郜雪琪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姿勢很得意。


    羅天明瞥了這女人一眼便沒再說話，昨晚走廊裏嗷嗷叫，誰知道是誰在挨幹？


    掉毛的鳳凰不如雞，何況是個日落西山的老女人。


    一小時後，新的保溫車裏，羅天明不動聲色地思索著。


    這車不錯，大約有三米長，像個全封閉的獨木舟，底部是兩條鋼管做滑軌。


    不知道是匪徒們從哪兒搶來的，這東西半舊不新，腳下的木製地板還有大塊大塊的褐色血漬，前排兩個皮座椅的靠背有好幾條裂痕，海綿爆了出來，一看就是被刀砍的。


    拉車的除了自己的兩條黃狗，還有四條長毛狗，顏色混雜，體型也小，四五十斤左右。


    不過六條狗拖著這架雪車，速度提起來之後，跑得還是挺歡暢，郜雪琪正用吆喝聲指揮外麵的狗群。


    她很興奮，也很吵鬧，其實沒必要總是指揮狗，那些動物知道怎麼拉車。


    “虎子，我跟你說，我有個大計劃！以後搶劫了運輸隊，咱們隻交一半的物資，剩下的全存起來！我跟你一見如故才跟你說的，其他那些小孩子我才不敢招惹，他們都是愣頭青，腦子有病，弄不好就會出賣我，所以我才叫他們分頭行動，迴去再匯合，我隻相信你！”


    郜雪琪開始述說她的夢想，還有自立門戶的方案，羅天明聽得越來越煩。


    “也是怪了，我為什麼會這麼相信你呢？你讓人感覺很可靠，你究竟有什麼魔法？”


    羅天明歎了口氣，睜開眼睛，伸長手臂拍了拍郜雪琪的肩膀——


    “聽我的，安靜一會兒，你的腦子過熱了，最好躺下來睡一覺。”


    “哈！你在說什麼啊？”


    郜雪琪的聲調(diào)反而變高了，眼睛也閃閃發(fā)光——


    “你為什麼不叫我隊長？你還沒祝賀我呢？一個人在野外呆傻了嗎？”


    “祝賀你，郜隊長！你很不容易，我能夠理解，你懂我，我也懂你。”


    羅天明捏了捏郜雪琪的肩膀，注入了一些能量，希望這個老女人能安靜下來。


    “你這是什麼態(tài)度？連你也看不起我？你他媽站起來！”郜雪琪嗬斥道。


    這女人開始歇斯底裏了。


    羅天明盯著那張病態(tài)的臉，這女人身上一股劣質(zhì)煙草的臭味。


    不過，畢竟是個中年女人，郜雪琪的嘴唇在顫抖著，她也意識到了問題，自己摸出一包煙，哆哆嗦嗦點了一根，一股惡臭味便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郜雪琪經(jīng)常抽這種煙，她這次又買了整整兩條，兄弟會裏有人專門兜售這玩意兒。


    羅天明也算搞明白了，這煙有毒，不知道是誰製造的，也不知道用的什麼原料，也許是哪個動機(jī)不良的勢力？


    反正兄弟會幾乎每個人都抽，而難民裏也有人在抽。


    這是末世，食物比生命還金貴的時代。


    羅天明搶過郜雪琪手裏的煙，撚了個稀碎，又把她手上那包煙也給捏碎了。


    “你幹什麼？讓我抽死算了，要你管——”


    老女人想借機(jī)發(fā)狂，但她隨即就發(fā)不出聲音來了，一隻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正扼住她的喉嚨。


    “哥……哥……”


    郜雪琪的喉嚨裏咯咯作響，她的眼睛凸了出來，這女人好像有甲亢？


    死了就不用治了！


    羅天明加大了力量，很快就看見老女人在流淚，而淚水又變成冰花，在她臉上一朵朵綻開。


    這個景象讓羅天明腦海裏空白了一下——


    當(dāng)年前在南州城下，也是這樣的淚花在綻放……


    一時之間，羅天明分辨不清，那女人究竟是不是壞人。


    也許，她隻是個走投無路的受害者？


    自己就不該把她擄來，不該強(qiáng)迫她一起逃亡，不該在雪洞裏睡了她。


    之後的一切，都隻是第一個錯誤的延續(xù)。


    “你媽的！”


    羅天明咒罵了一聲，鬆開了手。


    郜雪琪彎著腰劇烈咳嗽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老女人嗚嗚地哭起來。


    “安靜，別跟我說你有多辛苦！要是活夠了，我隨時可以殺你，不用謝！”


    羅天明冷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