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霄從秦玉娘家裏迴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賀小寶的事情。


    年前她一直在悄悄的投放糧包，雖然也幫助了不少的百姓，可是對於大量的災民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霍驍離開的時候，除了留下幾名看家的守衛，其餘人手幾乎全部帶走，高雲霄投放糧包的事情便也跟著擱置下來。


    從城裏到城外，馬車從鄉村小路到康莊大道，路上的景象讓高雲霄看的心痛。


    一路上衣衫襤褸的討飯人絡繹不絕，甚至連城裏的街道兩旁也有不少賣兒賣女的人。


    “這怎麼當街賣人了？不是要找人牙子嗎？”


    阿香從馬車上掀開簾子探出頭，看見路旁一個男子領了兩個女孩兒，正跟人因為幾文錢吵得不可開交，兩人爭執間，堵了馬車的去路。


    “找人牙子賣人，被壓價不說，還得給官府交稅，反正都要賣孩子了，給自己省兩個錢不是更好？”


    車夫對此見怪不怪，一邊迴頭給阿香解釋，一邊甩了個空鞭驅趕擋路的人。


    阿香仔細瞅了眼路邊的兩個女孩兒，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一個比一個瘦削，兩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不知道是被鞭子嚇到，還是在擔心被賣。


    “唉，也不知道被賣到哪裏去？”


    想起自己也是這麼大的時候進的袁府，阿香忍不住的替他們歎氣，女子身如浮萍，誰知道明天會在哪裏？


    “看買人的穿著打扮，八成是個幹皮肉買賣的......”


    “啊，這個人怎麼忍心把孩子推進火坑。這一輩子都要被毀了啊!”


    阿香氣憤，就算要賣孩子也得給孩子挑個好去處啊。


    車夫聽了阿香的話，倒是很淡漠。不鹹不淡的接了句，


    “賣到妓院可能還多活幾年，要是賣到個心狠的主家，說不定幾個月就死了，哼哼，在自己家裏，死得更快。”


    這年頭，家裏有糧便不至於此，但是有糧也輪不到她們，肯定也要緊著家裏的男丁先吃。


    一般家裏都是先賣女兒，再賣媳婦兒，萬不得已才會賣掉兒子，這個時候基本也是家破人亡了。


    阿香悶悶的甩了簾子坐進馬車裏，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她心腸軟，看不得這傷心的一幕。


    “老百姓都過成這樣了，官府也不管嗎？”


    “官府的人忙著鎮壓起義，哪裏有空管百姓的死活，況且管這些事情又不能撈到好處。”


    高雲霄將阿香和車夫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說這甘州知府是徐武華的侄子，徐武華能搶奪馬家的礦山，他就是最大的幕後黑手，這樣的人，能是心有百姓的官兒嗎？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老百姓都過得是什麼日子啊，你也顯顯靈，救救受苦受難的人吧......”


    阿香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了那對姐妹，隻能嘴裏忍不住的念叨，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看著阿香雙手合十的禱告，高雲霄心裏冷哼一聲。


    求人不如求己。


    這種話她自然不會說出口，但是當下的世道，她不能貿然出手，幫得了這對姐妹，後麵還有無數的人。


    賀小寶的事情她有些後悔應承下來，一路走一路看，情況遠比她最初預計的還要慘烈。


    她的那點資產根本就不夠看的。


    如果要幫賀小寶，恐怕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糧食，安保，發放的人手，與官府的關係，這些都需要人去做。


    看來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高雲霄半躺在馬車的軟墊上，瞇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阿香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收聲，也跟著閉上眼睛。


    “阿香，給馬大姐準備的年禮送去了嗎？”


    高雲霄突然問出一句話，讓正有些昏沉的阿香瞬間清醒。


    “送去了，你沒睡著啊？”


    阿香知道高雲霄的心思重，沒想到她連睡覺都在操心。


    “沒，我在想小寶的事兒。你迴去給馬大姐送個帖子，咱們過兩天去給她拜年。”


    高雲霄剛剛思索一番，覺得馬家在西北這麼多年，又是世家。


    平日裏布施捐助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做，馬大姐應該會有些經驗，便想著去馬家，跟她取取經。


    而且糧食的事情，恐怕還需要馬君則來幫忙。


    “那敢情好，好久沒見馬大姐了，咱帶著小滿去，多逛她幾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