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呂繼業受傷之後,就一直都是馬大姐在照顧。
原來的宅子被徐武華的人盯上,馬大姐做主又在別處買了一間不大的小宅子,剛好住下他們姐弟倆與呂家父子。
這是高雲霄第一次來,雖然她和馬大姐一直書信不斷,也時不時的互相見麵,但都不曾到她的新家來做客。
馬大姐把新家布置的雅致溫馨,一看就是踏實過日子的人。
馬家姐弟接了高雲霄的帖子,一早就開始準備了。她們如今沒有親人,以往的世家朋友對她們也是避之不及,因此這個新年過得也是冷冷清清。
馬家的門口沒有貼春聯掛燈籠,還是素淨著的黑色門框,高雲霄心裏明白,換做是她,家裏有這麼大的冤情,她這輩子不可能穿紅掛綠。
雯兒上前叩門,今天阿香留在家裏,由她陪著高雲霄出門做客。
馬家新雇的門房不認識雯兒,但看她的一身上好的綢緞夾襖,配上豔麗的一張臉,也知道定不是普通人家來訪。急急忙忙進去通稟。
馬大姐和馬君則一道迎了出來。
“快進屋,想著你們不會晚來,沒想到到的這麼早,剛剛小六還說要出去迎迎呢......”
馬大姐拉著高雲霄的手不放,扯著她坐到炕上。兩人許久不見,自然親熱無比。
“一說要出門,不等我收拾完畢,小滿就坐不住了,自己掙著就要往外走,過個年,串親戚給他慣野了。”
高雲霄笑著跟馬大姐解釋,此時馬君則正懷抱著小滿,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這小子已經把我忘了......”
馬君則陪著小滿出宮,當時鵬郡王給他的囑托便是,讓他到忠勇侯府,陪著小滿長大。
“你有半年沒有見他了吧,小孩子沒記性,玩一會兒就熟悉了。”
高雲霄替小滿解釋,她也沒想到,造化弄人,他們全都從京城跑來了西北,馬君則再跟在她身邊就有些不合適了。
“來,拿著,給你保平安,除邪祟。”
馬君則從懷裏掏出一個拇指蓋大小的小金豬,遞到小滿的眼前。這一看就是專門準備好哄小孩子的。
小滿的眼睛立即被小金豬勾了過去,他一把抓住,卻不是拿在手裏仔細觀察或者把玩,而是一把塞進了嘴裏。
“哎,吐出來,快吐出來......”
馬君則沒想到這小子玩這一招兒,嚇得急忙大喊,一隻手掐著小滿的下巴,防止他將金子吞進去。
高雲霄的動作比雯兒和乳娘麻利,他一聽見馬君則的聲音,立刻就衝到小滿跟前,直接伸手往他嘴裏掏。
“這小子無論拿什麼都愛往嘴裏塞,這個娘給你收著,等你長大了再給你。”
高雲霄拿帕子將小金豬抱起來,揣進自己懷裏,又將眼巴巴看著她的小滿抱到炕上,塞給他一個蘋果。
“你現在帶孩子真是熟練......”
馬君則看著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忍不住讚歎一句。
坐在炕上的馬大姐,眼睛一直在自家弟弟身上,他眼中稍縱即逝的落寞被她捕捉的一清二楚。
在心裏為自己的小弟歎氣,都是造化弄人,命運天定。
中午的酒席,馬君則和呂繼業父子都與高雲霄熟識,便沒有避嫌,五個人一道坐在桌上,熱熱鬧鬧的吃飯。
上過茶水,高雲霄示意馬大姐清退屋裏服侍的丫鬟,這才開口說了自己的來意。
高雲霄沒有隱瞞,將自己與賀佑山的關係,還有賀小寶的提議,以及她們一路上的見聞全都講得清清楚楚。
“如今才剛剛春耕播種,到夏收之前的日子,恐怕百姓們輕易是熬不過去,我於此事並沒有經驗,所以想來請教一下,也想請你們幫幫忙。”
高雲霄說完,看著屋裏的其他人,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
“百姓受災,這些事情並不少見,往年這個時候都是官府統一組織,賒給老百姓糧種和口糧,就算官府不管,也有鄉紳地主出頭,總之不會讓田地荒蕪,可是如今......”
呂繼業的眉頭皺起,他是屋裏年紀最大的人,經曆的事情比她們都多,自然是知道流程的。
但是如今的情況,官府不提,這世道不穩,流民災民,遍地起義,鄉紳地主都被搶怕了,所以也不敢出頭。
老百姓自身貧困,就算想種地,也沒有種子播種,這樣哪來的糧食夏收啊。
“官府的情形,咱們都看到了,那個徐知府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指望他牽頭根本就不用想......”
馬君則義憤填膺的說道,他最近一直在打聽老宅的事情,順道也打聽了不少關於徐知府的事情,這個人可以說是五毒俱全,心裏就是沒有百姓。
“我可以跟霍驍商量,能不能以西北軍和霍家的名義出麵,但糧食和糧種又是大問題......”
“糧種得到下麵鄉裏去,各鄉鎮的地主手裏肯定會有糧種,他們的地,肯定不會讓它白白空著,這個我想辦法......”
呂繼業認識不少地主,馬家以前也有大片的土地,好多種地的老手他都知道。
“糧食我能幫忙,但是得去趟西北軍大營,跟廣平王打交道,還是得提前跟霍侯爺說一聲。”
馬君則記得楊司理說過,開春了,還得再去趟平城,或許可以趁機多購些糧食。
幾個人在屋裏一直商量到太陽落山,這才初步製定了章程。
這件事情真的做起來,不是朝夕,更不是幾日,高雲霄突然覺得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