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破壞力不止來自於外,更多的反而是來自於身體內部。
戰舟釋放的強大威壓,已然引起周身血脈發起暴動,一次次衝擊,企圖破開束縛。
這種破壞力越來越強,漸漸難以鎮壓。
桑北不得不停在那裏,便如病弱老者一般,陷入泥潭。
“我的身體已然無法承受那一縷縷強悍的劍意傷害,人力有時窮,該怎麼辦?時不我待,倘不傾力拚搏一把,如何甘心?”
思忖一刻,識海中那一道銀色劍痕突然吟吟一顫,連帶起漫天種星齊齊顫動。
桑北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居然是這樣麼?”
當下識海世界無限放大,幻覺中,一顆顆碩大的種星迎麵撲來,唿應著中央的那一道銀色劍痕,不斷震動,共鳴。
與此同時,插在船頭上的那柄軒轅劍,吟吟一震,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橫掃整個種星世界。
銀色匕首停在空中,久久不動。
一顆饑渴的求道之心終於捕捉到了一絲共鳴和脈動,間不容發,銀色匕首輕輕一劃,唿嘯破空。
軒轅劍,嗡嗡一震。
識海中的那道銀色劍痕跟著發起迴應,激發出一道銀色光華,在一顆種星的表麵,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那顆種星轟然一震,頓時膨脹一圈,那一道長長的劍道烙印中,激發出一聲鏗鏘的轟鳴,釋放出一股無比愉悅之意。
想想在軒轅十老召喚出那把軒轅劍的一刻,自己當真經曆了九死一生啊,隻是在最後一刻,僥幸逃過一劫,他不明白其中緣由,也不明白這一艘傳說中的軒轅破天舟為何會突然出現。
想想已然作古的軒轅十老和那些家族精英,時下看來,這個意外的結果,竟然看似是他們在促成。
世事造化,當真無常啊。
一天,兩天,十多天,一晃過去了。
雲集而來的修士越來越多。
這一片江灘之上已然人滿為患。
不斷有修士向前突破,軒轅破天舟周圍的空間正被一點點壓縮。
遠處,就見一匹健馬飛馳而來,及至近前,那匹千裏駒作人立長嘶,其上一名中官飛身躍下,手捧一卷金黃色聖旨,敕曰:“陛下有旨,蠻荒賊子勾結太鹹廢帝禍亂天下,企圖奪走天下至寶軒轅戰舟,實乃十惡不赦之徒!為避免國寶有失,並剿除逆黨,特降下聖旨,發布誅殺令,但凡能夠斬殺那異域賊子,當即封侯拜將,賞賜一應富貴榮華,直接晉升龍星聖戰本戰,陛下還將一力推舉他進入劍門,欽此!”
中官一席話當即震驚周邊。
且不說封侯拜將等等富貴福祿,單單直接晉升龍星戰本戰已然令天下修士眼紅。
要知道龍星戰可不是一國選拔,乃是五族聯合舉辦,但凡晉升本戰者,便有可能獲得大機緣,那個大機緣據說事關飛升機密,誰不眼紅?
而劍門更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聖地,一旦進入劍門進修,實力自然大漲,也便在未來龍星戰中,有了更大的把握。
在場修士無不怦然心動,轉而將目光齊齊看向中央的桑北。
桑北聽見那中官的一番宣敕,不由得麵泛苦笑,試想自己原本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邊隅一帶小人物,誰知甫一進入龍澤,竟在一日之間成為天下公敵。
這龍澤帝君也太抬舉自己了吧?
目光斜睨,已然和遠處那個紅袍中年人視線相交,看著對方的一臉痛恨之色,桑北淡淡一笑,所謂虱子多了不咬人,我桑北等著你們!
一時間劍如野草,齊齊指向桑北。
便連在一隅靜坐的病弱老者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搖頭歎息道:“小子,你還真是善於拉仇恨啊,這一點,我不如你!”
他望向遠處的奚京,口中喃喃道:“女虛北宸,你又在耍什麼伎倆?這一次,老夫倒要好好看看!”
人群中,一個身影已然不顧一切,衝向桑北。
龍澤帝君降旨,發布誅殺令,他決不能容忍桑北死在敵人手中,他必須先一步發動,擊敗對方,拿迴傳承。
“太鹹劍道,遇強愈強,履險而戰,殺身證道,即便今日死在這裏,也無怨無悔!”
布衣青年葉莫迴口中喃喃,頂住巨大壓力,步步向前,周身浴血,距離那蠻荒賊子越來越近。
如此一幕,震動周邊修士,他們沒有想到,那人居然不要命。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人一定被龍澤帝君降下的聖旨所誘惑,鋌而走險,拚死一搏。
眾人紛紛眼紅,齊齊拔劍向前,一步步破開那艘戰舟釋放的威懾,竭力突破。
五步,四步,三步……距離桑北越來越近。
“蠻荒異族,速速將劍帝傳承交出來,我葉莫迴饒你不死!”
布衣青年步步周身浴血,麵目尤其猙獰,近乎嘶吼道。
聽聞對方姓葉,桑北已然大致猜到那人來曆,驀然迴首,淡淡道:“劍帝重托,豈容輕棄?除非我死,否則不敢有負!”
“那就去死!浴血河山,殺身成劍!”
這一路所來,周身所遭受的劍道殺傷,竟被他以莫大毅力,生生凝聚出至強一劍,淩空躍起,刺向桑北。
“他居然當真不要命,這份血勇,也還不錯,隻是腦子太過執拗,如此愚笨,我又豈能將陛下所托,交付於他?”
腳踏大地,虛空震顫。
葉莫迴大大張開嘴巴,但見一劍破空而來,竟完全無視他的攻擊,仿佛負載了天地大勢,摧枯拉朽般破開他的攻勢,刺入了他的身體。
他的身影倒栽出去,拋灑出一串長長的血花。
卻見一人,與跌飛出去的葉莫迴擦身而過,一劍渾若秋水,於空明無跡中刺來。
那人借助葉莫迴蹚開的道路,發起攻擊,心思可謂敏銳犀利,在周邊眾人方未反應的情況下,提前出擊,迅如雷霆。
“桓越楚洗硯,先前曾在冶皇逍遙天中有幸覿麵,今日出手,心癢難耐,閣下小心了!”
那龍澤帝君所降聖旨中並沒有限定哪一族,倘能擊敗那小子,進入夢寐以求的劍門,足以為桓越一族爭得榮光,也將為自己劍道提升,帶來極大助力。
他此番遊曆龍澤,主要為五族合謀而來,順便是與天下豪傑結交,印證所得。
此刻見識到桑北所顯露的劍道天賦,見獵心喜,若能順手拿下獎勵,再好不過。
濯足南天外,洗硯秋水中。
道境釋放,天地空明之中,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墨染,散入一泓秋水之中,已然將他的一劍洗去軌跡,而那股淩厲殺傷,早已逼近桑北的要害。
桑北深深沉浸在對方所釋放的那種空明意境之中。
他看似無動於衷,眼前忽然當即浮現出一泓潭影,便如明鏡,當即將楚洗硯隱遁的一劍照了出來。
“好意境,但要破我的洗天水墨,還不能夠!”
一劍破空,削金斷玉,已然將那一泓潭影攪碎。
孰料虛空破碎之中,驟然傳來一聲長嘯,就見一頭斑斕白虎,一躍而出,撲向楚洗硯。
十丈之外,一個年輕人猛然抬頭,看見那頭猛虎幻影,露出無比欣喜之色,忖思對方當初學自自己的秋湍劍意,沒有想到居然覺悟到了如此地步!
“那是秋之肅殺,白虎劍意!”
看到這一幕,步焉流怦然心動,屏息觀看。
桑北發動白虎劍意,當然是因為受到楚洗硯釋放的道境所感染,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楚洗硯一聲怒喝,劍光濃縮,驟然綻放,竟將那頭白虎砰然擊碎。
然而那一道道破碎的虎紋,已然化作絢爛的秋之肅殺,漫空綻放。
楚洗硯踏空而去,再出一劍,同時閉上了眼睛。
背負南天,心鎖雲夢,要的是一種感悟。
若有若無間,一縷傷害已然刺中目標,綻放出一團豔麗的血花。
“好劍!”
桑北讚,絲毫沒有因為被敵人刺傷所沮喪,他是欲通過那種殺傷,去充分感悟對手的劍道意境。
痛楚帶來的感知尤其敏銳,而於血脈中迸發的一股殺戮,已然循著對手攻入的軌跡,反噬了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