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坡。
山裏滿是荊棘,北涼騎兵難入,要到落馬山,隻能徒步。
這地方很少有人知道,是蘇羞發現的,也是蘇羞和蘇逍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曹長青帶著二十餘名隨從護著棺材走著,這地方,曹長青等人怎麼可能知道,而是蘇逍告訴他們的。
要是沒有他們在北涼城作亂,蘇逍要近徐風年的身,完成這麼絲滑的閹割,還真是有點難度。
所以蘇逍很慷慨的告訴了曹長青落馬坡這個地方。
果不其然,這落馬坡路雖然難走,但卻安全,現在整個涼州,全是兵,正到處在搜捕他們呢。
曹長青等人還真不好逃,不過在落馬坡,起碼能躲一些時日再做打算。
北涼的馬進不來,步兵來了,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做出應對。
棺材中,薑妮和魚幼薇不知道昏昏沉沉醒來幾次又睡過去幾次。
這種路,女人如何走得,而且又沒有抬轎子或者架子之類的條件,曹長青索性就把公主和魚幼薇留在了棺材裏,二十幾個楚人輪換著,一路抬著棺材奔走。
棺材裏麵不好受,薑妮和魚幼薇兩個不比抬棺材的輕鬆,但她們都覺得很踏實,很安穩。
這十幾年對於薑妮來說,沒有任何一天是比得上在這棺材裏這些時日的。
不知過了兩天還是三天,刺眼的光照射進來,薑妮昏昏沉沉睜開眼,渾身酸痛,連想要轉動一下身子的力氣都沒有。
“公主,公主......”曹長青輕聲叫著,又轉頭命令:“來人,取水。”
須臾,送水上來,曹長青親自喂薑妮喝水。
喝了點水,薑妮緩過神來,曹長青把薑妮小心扶出棺材,魚幼薇是自己掙紮著起來的。
“這是哪?”薑妮弱聲問。
曹長青迴答:“公主,這喚作落馬坡,北涼兵追的緊,我們隻能權且暫避。”
薑妮和魚幼薇靠於一棵巨木地下坐著,曹長青排頭,和他所帶的二十多個楚人,齊刷刷朝著薑妮跪下。
曹長青伏地道:“公主受苦多年,罪臣曹長青救駕來遲,實是罪該萬死!”
薑妮眼中又含熱淚,悵然道:“快快請起,官子何罪之有,我在北涼多年,跟階下囚沒什麼分別,西楚早已滅亡,我早不是什麼公主了,官子能來救我於水火,我自是感激不盡,何敢怪責!”
公主年歲不大,說起話來,直白簡單,隻不過因為一路上顛簸太久,頭腦昏沉,聽起來有些亂。
但無論如何,一個公主能這麼說,多年來,她吃的苦,想必非常人所能想。
又提到西楚舊事。
眾人臉上,盡顯悲憤哀痛之色,魚幼薇女兒之身,年歲比薑妮稍長,卻無薑妮那般堅強。
三兩句話,哭了起來,剩餘楚人,雖是大老爺們,卻也抵不過舊事一幕幕在腦海顯現。
魚幼薇一哭,其中一個開口道:“公主在世,乃是喜事,今日...今日......”他本想勸勸,誰知自己話說到一半,卻也泣不成聲。
眾楚人都是憋著熱淚,見那人一哭,都繃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曹長卿雙眼發紅,兀自不語,薑妮兩眼也紅,隻不過,她實在沒力氣哭了。
過了半晌,薑妮氣力恢複了些,簡單吃了些幹糧和水,曹長青才做起計議。
“公主,我們必須快離開北涼,離了北涼就能與屠獸盟的人會合。”
曹長青道。
薑妮疑惑:“屠獸盟?”
曹長青道:“哦,是江湖上一支反徐的組織,原有十幾萬人,後來作鳥獸散了。”
“其餘的,可用人士,被我聚攏在一起,也得小幾萬人,日後複楚,他們便是基本。”
薑妮更加懵了:“複...複...複楚?”
曹長青道:“這些事,容臣以後慢慢說與公主。”
薑妮道:“還要打仗麼?”
曹長青一怔,接著又說:“公主,你需知道,不是我們要打,而是離陽和它的鷹犬徐家,定要趕盡殺絕,不讓我們活啊。”
“公主,有您在,名就正了,凝聚力就有了。”
曹長青話中之意,很簡單,沒有主心骨,大事難成。
之前就是因為隻他一人,所以才無法組建軍隊,為此曹長青才多次入離陽,想刺殺老皇帝,同歸於盡。
但現在得知公主還活著,時局,又有不同。
薑妮沉思半晌:“我雖是不動,但一切,我都依官子所言。”
曹長青隨機吩咐,把棺材板拆開來,做了一副簡單的架子,要抬著公主前行。
薑妮見狀製止:“官子大可不必,我亦能徒步而行。”
曹長青大驚:“怎可讓公主步行?”
薑妮道:“我在北涼這些年所受的,遠不止這步行之苦,我又有甚怕的?”
眾人一怔,心中對薑妮已然多了幾分發自肺腑的敬佩之意。
自此,曹長青帶著公主等人,白天躲藏於山林間,夜晚便小心借著夜路往東而行。
......
太安城,皇宮中。
徐曉正和楊太水下著圍棋呢。
“老奸巨猾啊,你什麼時候又在這埋了一堆白子。”
徐曉手中握著一顆黑子,看著白子已經連成一片。
楊太歲的光頭被燭光照得發亮,嘿嘿笑起:“王爺,該連成一片的時候,自然就連成一片了,你是看著我落子的,棋麵就在你眼前,怎麼能說是埋伏呢?”
徐曉看著滿盤白字,黑子已無勝算,把手中黑子一扔,一把混亂棋盤:“不算不算,一定是你這個大光頭偷雞了。”
楊太歲麵上毫無波瀾,藏在白胡須下的嘴巴卻略顯著急:“別...別啊王爺,你又耍賴。”
“早上到現在,你已經破壞了第五次棋局了!”
徐曉從晨時就跟楊太歲在這下棋,而且從一開始的悔棋,直接上升到了打亂棋子重新開始,原因很簡單啊,徐曉悔棋也下不過楊太歲。
“來來來,我今日定要勝你一局。”
徐曉正說著,徐堰兵入來了:“王爺,軍師急信。”
徐曉心中一驚,李儀山親自來信,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迅速籠罩住徐曉心頭:“何事?”
徐堰兵道:“說是,世子,成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