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慧心疑慮重重，其他眾人對此處巧致的建築亦是隱隱露出幾分驚訝之色，從而暗中打量著，隻心中默默感歎這山寨寨主想來不是一般的人物。


    饒是生於京州權貴之家、見多識廣的趙舒玉，此刻眼神中也有了幾分興趣。


    “看不出來，你這匪首的住處倒是別致。”盡管惱恨山匪的所作所為，趙舒玉卻也不吝嗇自己的些許誇讚，然話出口，又帶了幾分諷刺，“隻可惜藏在這荒郊野嶺，深山暗穀之內，搞得跟見不得人似的。”


    聽聞此言，那首領眸中一冷，湧起幾分暗色，卻不由得嘲諷了迴去：“人都被綁了，嘴卻還毒的厲害，你這丫頭當真是不識好歹，想來須得關上你一陣，好挫挫你這身銳氣！”


    說罷，便吩咐了其中一名手下，將掙紮著的趙舒玉拖進了柴房。


    “……放開我！你這山賊，給本姑娘等著，有朝一日我出去了，指定要你好看……”雖被迫拖著往柴房而去，趙舒玉仍是有些得理不饒人，直到拖著她的山賊將她的嘴堵上，那首領的耳朵這才清淨了些。


    他掏了掏耳朵，徑直入了大堂，眼神示意手下將其餘人押入堂內。


    因其餘人不過是護衛及普通商人罷了，故而隻簡單被搜了身，繳了物品，又盤問了幾句，便如趙舒玉那般分別被關進了柴房之中。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們被捆成一團被關押的，並不如對她那般憐香惜玉，且對那些個隨行的護衛更是多增了些戒心。


    不過半會兒，堂內的人便隻餘下商隊首領賈掌櫃與慧心，以及坐在上首的山寨寨主及兩個手下。


    寨主的目光掠過賈掌櫃後頭的慧心，隻瞧見他垂著眸子，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倒是好一番風姿。然寨主倒也不急著處置這位被順路帶上山寨的和尚，但也不避諱著他，故而隻將他晾在一邊，徑直將銳利的目光射向那賈掌櫃。


    “說，你背後之人是誰？”寨主單刀直入。


    賈掌櫃行商多年皆是順利，突逢巨變經此遭遇，本就有些惶惶不安，生怕自個兒經商不成，半路殞命。而今這寨主露出一番厲色，愣是將他唬住，一時驚嚇險些癱軟在地，驚懼不已。


    他嘴唇哆嗦著，有些忘記了出聲。


    寨主微微皺起眉，有些不悅，一旁的手下察覺，便抽出身側大刀，橫在了賈掌櫃的下巴上，以此嚇唬他。


    “別、別殺我！”賈掌櫃嚇得一聳肩，不由往後縮了縮，“什、什麼背後之人，我、我……我不知道啊！”


    “……是麼？”寨主瞇起眼，細細觀察著賈掌櫃麵上的變化，然除了驚惶與緊張，以及幾分莫名之外，依舊沒有其他令人懷疑的表現。


    心中不安的賈掌櫃暗暗打量著寨主的眼色，生怕他做出什麼傷他性命之事，忙不迭舉起手發誓道：“我……我發誓！在下不過是個靠行商安身立命的商人罷了，這、這些年都是靠自個兒摸爬滾打才有了如今的身家，向來無人幫扶，更逞論什麼背後之人，這位英雄好漢可莫錯怪了我，我當真是什麼也不曉得啊！”


    這番反應及發自肺腑的話到底打消了寨主的些許戒心，他冷冷嗤了一聲，繼續道：“既是如此，你若不想死的話，那接下來我問你的話，皆得從實迴答，可知道？”


    “是、是！”賈掌櫃怔了怔，忙點頭應下，“若有我知曉的，定然如實相告。”


    寨主重新靠在了椅背上，收迴那審視的目光，似乎在迴想著什麼。


    片刻後，他稍稍直起背，漫不經心問道：“……你可曾見過一個長臉鷹嘴鼻，細長眼，麵無須且身量中等偏瘦，下巴上有顆黑痣，左手虎口處帶刀疤，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


    聽到形容，賈掌櫃不由地迴憶起來。


    雖說行商之人閱人無數，然世上大多數人總歸是平平無奇，轉頭便會忘卻。而這山寨寨主所形容的樣貌，倒也是有幾分顯著特征，若當真見過，自是可以迴憶起來。故而賈掌櫃陷入沉思後不過半會兒，迷茫的眼中便有了幾點亮色。


    “想起來……還真見過那麼一位符合之人。”賈掌櫃如實道。


    “此人是何身份？”寨主眼皮一動，挑了挑眉。


    “同在下一樣，是個行商之人。”


    “商人？”寨主冷笑一聲，似有了然，略帶幾分諷意，“難怪。”


    聽到這聲冷笑，賈掌櫃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瞧了寨主一眼，看出這份冷意並非衝他而來，故而緊繃著的心稍稍鬆了幾分。


    瞬時，那寨主又恢複了那冷漠且略帶審視的目光，下巴輕抬，示意賈掌櫃：“……繼續。”


    賈掌櫃輕輕咳了一聲，是以清清嗓子，便將見過此人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凡各州行商經商皆有商會，或可尋機合作，又或是互通消息，求些個商機。故而同此人的一麵之緣，便是源自這商會……”


    這商隊首領賈掌櫃一打開了話匣子，心中那些不安與害怕倒也消散了幾分。年輕寨主仍靠坐上首，偶爾微蹙眉頭，隻因麵前之前言辭中無關且冗雜的話語略多，但到底從中探尋到了所關心的信息，神色緩和許多。


    被晾在一旁的慧心，便也隨著二人的交談，亦了解了這些本與他無關的消息。


    原是這山寨寨主所形容的男人，是商會中的新麵孔。他自稱常年居於江南，又隨船隊遠赴海外經商，故而雖是寧州之人，卻甚少迴鄉。而今年歲漸長，不願再出海跑商，故而決定迴到故鄉經商。


    他經由商會之人引薦，與寧州諸多商人初識，除卻想在寧州站穩腳跟之外，亦是想同大家尋求合作，帶來商機。


    故而初至商會，這人便為諸商人帶來了個機會。


    憑借著自個兒於江南生活數十年的經驗，他深知邊關各州有何貨物深受歡迎，且利潤可觀。這人自稱於揚州有位相識多年的老主顧，想要收購一批香料及玉石，然初至寧州，其並無渠道，故而隻能將消息帶入商會，讓出這趟買賣，隻得個一成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