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雲(yún)彼丘和雲(yún)此心麵前的,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
身上的紅衣破破爛爛,依稀能看到裏麵的皮肉和傷痕。
她的頭發(fā)亂糟糟、髒兮兮的;臉上都是血痕,有些凝固,有些還在流血。
“雲(yún)郎,雲(yún)郎,你幫幫我……幫幫我……隻有你來救我了,以後,我一心一意跟著你……”
角麗譙急急向雲(yún)彼丘伸出雙手,想要尋求幫助。
雲(yún)彼丘認出了角麗譙。
他一向覺得,自己從來不是個膚淺的人,並不是因為角麗譙絕世的美貌,才會愛上她。
然而,當他看到角麗譙這副模樣,卻還是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連一句“阿譙”都未能叫出口。
這番言行已說明一切,角麗譙經曆太多人世間的寒冷和惡意,又怎會不懂?
她神色有些悲涼,唇角扯起嘲諷冷笑。
心中卻已燃起無邊恨意。
“阿譙,我不是……我……”
雲(yún)彼丘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補救。
可是已來不及,他的手剛觸到角麗譙的衣角,角麗譙就打掉了他的手,往後挪了挪,避開他。
“角聖女,你……”
雲(yún)此心看得蹙眉,不由歎氣,終是收起長刀,解下自己的鬥篷,給她披上。
“雲(yún)女俠,多謝……”
角麗譙沒有拒絕,一手抓著鬥篷,努力裹住自己身體,一手卻扯住了雲(yún)此心的衣擺,可憐兮兮看著她。
“角聖女,你是不是有話要說?”雲(yún)此心問。
角麗譙神色溫柔,聲音柔美,說出的話卻並不溫和。
“雲(yún)此心,我討厭你,討厭喬婉娩,討厭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所謂女俠。你們不過是有個好出身,就能一直站在光裏,永遠高高在上,從來不懂別人,在黑暗裏苦苦掙紮……”
她說著說著,緩緩站起來,如猛獸般突然發(fā)力,一把拽住雲(yún)此心手腕。
雲(yún)此心原本武功很高,又很敏銳。
這一次,竟不知為何,被角麗譙輕輕鬆鬆製住了。
“角麗譙,你想幹什麼?放開我堂妹!”
雲(yún)彼丘大驚,內力湧動,劍指角麗譙,握劍的手卻再次猶豫。
他也知此事不對,想救雲(yún)此心脫險,卻又不忍傷角麗譙。
正是這片刻猶豫,讓雲(yún)彼丘錯失最佳救人機會。
眼睜睜看著角麗譙,伸手扼住雲(yún)此心咽喉。
“雲(yún)彼丘,你別過來!雲(yún)此心已經中了我下的毒,這毒隻有我能解,你若想她死得更快,就盡管來試試!”
角麗譙威脅。
而雲(yún)此心神色十分痛苦,一雙眼卻還看向角麗譙。
“你……為何……”
她掙紮著出聲,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再也說不出。
眼中神采渙散,雙眸一閉,倒在角麗譙懷中。
“阿譙,有話好說,隻要你放了我堂妹此心,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或者,讓我代替她。”
雲(yún)彼丘手握著長劍,不敢進,又不能退,隻得勸說角麗譙。
角麗譙攬著雲(yún)此心迅速後退,退到雲(yún)彼丘力所不能及的距離。
這才嬌聲笑出聲:“可惜啊,你替換不了雲(yún)此心,我要一副男人的臭皮囊?guī)质颤N?你最多,也隻能供我們喝血吃肉,補補身子而已……”
雲(yún)彼丘聽見“我們”這個詞,猛然抬起頭,直視角麗譙,心中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
“阿譙,不行,你不能動她!否則雲(yún)氏一族,都不會放過你!那你……”
可他剛舉起劍。
角麗譙已拉了雲(yún)此心,徹底擋在自己身前。
她的手,也毫不留情直接收緊了。
昏迷中的雲(yún)此心,立刻便喘不過氣來,唇角也溢出絲絲鮮血。
“雲(yún)彼丘,你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掐死她!”
角麗譙冷冷威脅。
雲(yún)彼丘再次猶豫。
一群毒蟲就在這時爬了出來,攔住雲(yún)彼丘前進的腳步。
“還好,我早就給自己留了退路,在這裏藏了許多毒藥和別的東西,否則,也活不了這麼久。”
角麗譙漫不經心說著,放開了扼住雲(yún)此心喉嚨的手,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她嬌笑,抱著雲(yún)此心,繼續(xù)後退,一直退到身後的石床上。
角麗譙坐在石床上,攬著雲(yún)此心,再也不看雲(yún)彼丘一眼。
而是專注於自己懷裏沉睡的女子。
“雲(yún)此心,我終於贏了你。是你的善良害了你,讓我有機會下毒。四顧門,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因為隻有你,曾對我笑過,還會同我多說幾句話。”
角麗譙有些憐愛地看著雲(yún)此心。
嬌笑著,伸手撫摸她的臉。
“真是,天生的一副好容貌啊……我毀了容,又遍體鱗傷,總得換掉這張醜陋的人皮,才能去見尊上。
我既視你為知己,用你這張皮,豈不是最好?我一定會好生珍惜,不會弄壞的。
此心,你別怕,我給你用了很多很多無心槐,剝皮抽骨都沒感覺。你就好好睡吧,很快,你我兩人,就能合二為一了……”
畫皮之功,十分耗費內力。
角麗譙全神貫注充盈筋脈,舉起手中匕首,向雲(yún)此心刺下。
卻突然感到內力渙散、流失,全身無比寒冷。
她麵露驚恐之色,避開雲(yún)此心,嘔出一口鮮血。
“我竟然……中了碧茶……”角麗譙喃喃說道。
“既然不是碧茶,那到底是什麼?是誰幹的!”
方多病與笛飛聲一邊繼續(xù)嚐試解毒,一邊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
“不是雪融華,雪公的毒功,傷不了李相夷。何況他人還在金鴛盟地牢。”
“也不是冰中蟬,它克製不了揚州慢多久,揚州慢還可以解這毒。”
笛飛聲垂眸,看著李相夷。
方多病也看著李相夷。
李相夷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但在二人不斷合力救治下,情況終於未再繼續(xù)惡化。
笛飛聲看向方多病:“揚州慢雖不能百毒不侵,但已很少有毒藥,可以趁虛而入又不被發(fā)現(xiàn)。如果不是碧茶,那隻有一種可能。是有熟悉揚州慢功法的高手出手,調配了新的毒藥——”
方多病亦抬眸,看向笛飛聲:“這世間用毒,堪與藥魔媲美的,唯有當年的苗疆幽冥穀聖女藍月兒,據(jù)說是死於兩族紛爭,化為月光,守護苗疆……”
笛飛聲亦看向方多病:“你既是重生,就當知道,這藍月兒其實並沒有死,隻是死遁,她便是林白青的師娘曼陀娘子蘇琴語。”
醫(yī)仙夫婦二人,常居於蹤跡難尋的醫(yī)仙湖,一生隻收過兩個徒弟。
他們二人的一身本事,也都傳給了這兩個徒弟。
大徒弟林白青,出師即登頂萬人冊,成名江湖。
小徒弟歐陽明月,如今,還尚未出師。
“你是說……林院主?這不可能,不可能!”方多病喊道。
“為何不可能?林白青精通醫(yī)術毒術,又比任何人都更熟悉揚州慢。因為他體內,一直有揚州慢內力,他也知道,如何使用。”
笛飛聲說著,眸光卻已冷如寒冰。
“方多病,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