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雲宗有一則流傳了數千年的古讖。
大致意思是,在數千年後的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將有兩名嬰孩降世。
其中之一,是惡種,以世間至惡鑄成一身邪骨,天性詭詐善欺。
而另一個,則是驚世之才,天生仙骨,將有望成為皓雲宗史上,第一位踏入仙境的仙士。
十六年前,古讖所言之日,皓雲宗的人按照古讖所示地點,果然找到了這兩個嬰孩。
他們同時生於某個王城之中,一為王後之子,一為大臣之子。
兩個孩子皆被帶迴皓雲宗。
能得仙緣乃是求之不來的福氣,雖然要斷親緣,他們的父母也是願意的。
迴到皓雲宗後,兩個孩子被放在宗內撫養長大。
當然,兩人待遇完全不同。
仙骨與邪骨,皆於脊背處有所示。惡種的孩子,自然過得苦了許多。
十三年後,原主晏辭影出關,已入化神境。
掌門便將有仙骨的孩子,安排到他門下,做了親傳弟子。
收徒儀式後,原主帶著徒弟迴青嵐峰的路上,恰遇被除魔符咒折磨,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惡種。
“他怎麼了?”原主在元嬰後期開始閉關了二十年,之前並沒見過兩個孩子。
不過看上麵的符文,也猜出是專門壓製惡種的。
“晏師叔,您不必在意,他呀,多半是裝出來博同情的。”
惡種怎麼會疼呢?他隻會騙人而已。
說話間,一旁還有弟子丟了個掃帚過去,不耐煩地說道,“別裝了,還不趕緊掃地!”
那孩子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抖著手抱著掃帚,開始掃地上的落葉。
原主覺得這孩子還太小,不該因為所謂的天命而被這樣對待,心生憐憫,便將人一並帶迴了青嵐峰,收做外門弟子。
他解開了施加在惡種身上的抑魔咒,授予他基礎的心法。
原主以前從未收過徒,眼下雖然一個是親傳,一個是外門,在教導上卻是一視同仁,傾囊相授。
可惜惡種受邪骨的影響,練氣後再無法精進。
原主翻遍古籍,嚐試找尋突破之法,卻無功而返。
直到昨天,惡種興奮地跑來,拿著一張殘卷告訴原主,沉淵裏的赤靈芝,可以幫他淨化邪骨。
原主便親自去了沉淵,想幫他取赤靈芝。
然而與四兇獸打到一半,忽然全身法力盡失,被重傷。
待師兄帶著人趕到時,隻堪堪救下了靈脈盡損,筋骨盡斷,淪為廢人的原主。
迴到青嵐峰後,才知道,是有人在他的茶水中,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妖毒,在法力大量消耗時,會一瞬間抽空體內的全部法力。
沒過多久,原主因修為散去,將近兩百歲的身體衰竭而亡。
【任務已開啟:找出下藥的人,替原主報仇。】
[小白,你不覺得這個世界的任務過於簡單了嗎?]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原主隻有兩個弟子能近身侍奉,所以把兩個都嘎掉!】
[......]
這是你一個認真負責的係統該說的話?
————
辭影迴到青嵐居,正要把一身染血的袍子脫下來。
跟在身後的少年立馬殷勤地湊了上來,要幫他寬衣。
辭影察覺到氣息,條件反射地甩著袖子轉過身,將人揮開,跌坐在地上。
“師尊?”
少年眨著一雙清澈懵懂的眼睛抬頭看著自己的師尊,臉上充滿了疑惑。
辭影垂眸睨向那雙異瞳,心底升起一股煩躁的戮意。
為什麼呢?
因為他愛人的眼睛,不在他愛人的身體裏。
想殺人。
他剛才就發現了,眼前的少年雖然擁有一雙漂亮的異瞳,那眼中卻完全沒有他愛人那種病態的浪漫。
辭影蹲下身子,伸手扼住了少年的脖頸,“說,你的眼睛,是從哪裏偷來的。”
“師......師尊......徒兒的眼睛......是天生的啊......”
少年艱難地說著,雖然現在辭影沒有法力,也不敢有一絲反抗。
“師尊......徒兒被帶到......皓雲宗時......就是這樣......的眼睛,師......師叔們......都可......作證......”
辭影將人甩到一旁,低聲道,“出去。”
少年爬起身,恭敬地抬手揖禮,“是。”
然後退出了屋子,細心地帶上了門,候在門外。
辭影褪下外袍,換了一身幹淨的,側臥在榻上思索著。
少年是原主的親傳弟子,也就是那個有仙骨的少年,名為墨丘琰,原青國王後之子,三王子。
當然,入了修仙一途,便沒有什麼王公貴族之分了。
叩叩叩。
門扉輕輕叩響。
“師尊,七師叔來了。”
原主在皓雲宗排行老幺,七師叔是他的師姐,也是皓雲宗各峰主之中唯一精通醫術的人。
“進來。”
墨丘琰領著七師叔進入房間後,便默然站在一旁。
辭影抬頭,語氣冰冷,“誰讓你進來了?”
墨丘琰一愣,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師弟,你怎麼對小琰這般冷淡?”七師叔一邊說著,一邊診察了一番,從靈囊中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藥,遞給辭影。
“你知不知道,多虧小琰發現了那欺師滅祖的霍檀做的事,還把那隻殘留著妖毒的茶杯給了我,我才能及時調配出解藥。”
霍檀,便是原主的那個惡種弟子。
以前大家都隻會直接將他稱唿為惡種。
被原主聽見,十分不滿地說道,“他沒有名字嗎?”
原主雖然性情溫和,但大概是因為修為高,生氣的時候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於是,後來大家就改為直唿霍檀的名字了。
辭影服下解藥,並未接這個話茬,而是問了別的,“師姐,墨丘琰的眼睛,一直都是異瞳嗎?”
雖然墨丘琰那麼說了,但辭影信不過他,還是得求證一下。
“是啊,小琰的異瞳是天生的。”七師叔點了點頭,“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沒什麼……”辭影搖了搖扇子,將人打發走,又癱迴到榻上。
究竟……是怎麼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