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中,據傳被張俊陣斬的韓世忠,此時正在長江北臨河的軍營中,喝羊湯。
作為一個延安府的潑皮,韓世忠曾經以為這世上最美味的,大概便是羊湯了,如今雖然山珍海味吃了不少,還是覺得這玩意好,吃了暖和。
春捂捂,秋凍凍,正是吃點羊肉補補的時候。
以前隻能吃羊雜,現在吃羊肉,而且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這日子就完美。
嗯,隻看他麵色紅潤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要死了的樣子。
說起這事,韓世忠自然是一肚子委屈的,俺好好的沿河巡視,突然被人帶兵突襲,然後便被人一箭射下馬,要不是親衛拚命搶迴俺的“屍首”,恐怕人頭都被人砍了誇功了。
謠言就是這麼來的,韓世忠落馬,在張俊匯報的時候,就成了重創韓世忠落馬,然後劉光世上報的時候,就成了張俊陣斬韓世忠。
這功勞劉光世可是一點都沒貪張俊的,難得的發揚了一次風格。
韓世忠雖然不知道怎麼傳到杭州,就是人被陣斬了,不過這些不重要。
奇恥大辱。
不對,是委屈。
俺現在沒提大軍去報仇,都是俺會做人,沒有軍令前絕對不動手。
看,俺就是這麼守規矩的一個人,所以怎能說嶽飛潔身律己,是各軍統帥標桿。
咳咳,俺不是在意這點小名聲問題,俺現在是委屈,但是俺不說。
“演技有些拙劣了,便是不死,也該躺著的,如此這般被人看見,顯得咱做的不到位。”
“軍師來了,有失迎迓,坐坐,我這便躺好。”
韓世忠連忙起身。軍營中,能不通傳直接到帥帳的人不多,韓世忠口中的軍師,便是許貫忠。
韓世忠對許貫忠,是真的有點尊重的,雖然韓世忠當年做潑皮的時候,對讀書人因為嫉妒產生過一些不好的看法,甚至一度對立的比較嚴重。
但是許貫忠不是一般的讀書人。
除了各種收拾人的手段過人,許貫忠還是曾經的武狀元,武藝也是過得去的。
當然,武藝再高,韓世忠也沒放在眼裏,但是今年過年之後,許貫忠的江湖地位就又高了一些,不由韓世忠不尊重。
“齊國能有今日,許子安至少三成功勞。”
這話是王燁說的,過年之後大宴會之後說的,雖然不知道王燁當時是不是喝醉了,但是這話一出,可是真的太重了。
齊國有今天,王燁至少占一半功勞吧,然後許貫忠自己又占了至少三成,那剩下所有人分那個兩成唄~
韓世忠牙有點酸,但是潑皮如韓世忠,也不得不承認,王燁這話說的基本還是有道理的。
看得見的,看不見的,許貫忠確實在梁山從無到有,以及從山寨到政權的過渡中,居功至偉。
三分天下許貫忠,是如今燕京城流傳的說法。
這說法一出,因為許貫忠手下錦衣衛查出諸多貪官汙吏,而鬧出的對許貫忠一些不好的言語,瞬間偃旗息鼓···
“軍師,此番咱們便直接動手嗎?”韓世忠躺下,便迫不及待問道。
“杜老大在蜀中已經休整了一段時日,拿下蜀中之後,這南宋的半壁江山,便早晚能拿下,順長江而下,本就沒有地利遮掩,如今咱們既然準備的差不多了,那便該動手了。”許貫忠解釋道。
對韓世忠,許貫忠也是有些尊重的。
嗯,這大概就是相敬如賓了。
作為中軍都統製,韓世忠常年統領齊國大約八分之一的精銳力量,那麼多人輪換,他還是不動如山,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那俺直奔楊州而去?”韓世忠問道,吐蕃早打完了,就是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敢信,還是真情報工作做的不夠好,還一直以為齊國還一直跟吐蕃死磕呢···
打仗了嗎,總是要有個兵分數路的,這誰主攻誰輔助,中間門道可是多了去了。
很明顯,眼前的軍師,就是能決定這些事情的那個人。
“楊州不著急,一個小小的南宋,不值得咱們折騰太久,此番是要一戰定乾坤的,便是打一年兩年的,也得這一次把仗打完。”
“仗,打完?”韓世忠一愣,輕聲問道。
“放心,陛下不是那種狡兔死走狗烹的人,若真的是,咱們也成不了郡王。”許貫忠笑著安慰了一句。
“不是,隻是不知道仗打完,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用?”韓世忠道。
“可以天天生孩子,可以天天遊山玩水,可以天天花天酒地,隻要不違法亂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俺今年已經四十四了,生孩子是不是有些晚了,再說,俺兒子也不少了。”
“生孩子不在於結果,而在於努力的過程。”
“呃~那俺是往哪進軍?”韓世忠貴精貴精的,自然不會被許貫忠帶跑偏了,生孩子的過程自然喜歡,但是打仗才是俺存在的意義。
“杜老大領天輝軍和左軍全軍東進,吳玠領右軍留守蜀中,兼顧青藏高原部分防禦職責。”
韓世忠心中暗自點頭,那如此俺的主要的對手,就是杜老大了。
等等~
這個好像爭不過啊~
論年齡,杜老大比韓世忠大一歲;
論資曆,那是除了王石頭和卞祥,其他人都要靠後的資曆;
論軍功,善戰者也有赫赫之功,那是斬將奪旗好多次的猛人;
論武藝,那是打陛下都隻用一合的猛男,而陛下打自己,也就是三五合的事情,換算一下,打自己差不多半合?
論統帥能力,嗯,論能力自己不輸於人的,嗯,不輸於人的···
“沿河而下,一路道路也不好走,若是南宋節節抵抗,杜老大也辛苦,不若俺領兵直接捅了杭州城。”韓世忠道。
雖然有點搶功的意思,但是話是對的。
作為打了快二十年仗的統帥,韓世忠對局勢不說洞若觀火,最起碼也是心裏有數的。
這幾年除了在梁山泊趴著,韓世忠動不動就沿著長江溜達,自然不是白溜達的。
“李助軍師一直在荊湖北路,木蘭山的基業也一直沒有放棄,那裏因為王慶之亂,南宋朝廷的控製力很弱,有一片地盤可以接應。”許貫忠道。
指著杜老大領兵順河一路打過來,自然是比較費勁的,但是布局,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沒有吐蕃這檔子意外的話,對齊國上下來說,最大的事情就是一統天下,那像許貫忠這種,自然是要圍繞著南征做準備的。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所以很多糧草,是提前準備出來的,當然除了糧草,還有營寨,還有許多布置,李助做的就是其中一部分。
關於大軍行動的戰略,樞密院是做過好幾稿的,也一直在調整。
比如最開始的時候,是計劃讓曲端強攻下襄陽的,如此便能截斷南宋和蜀宋的聯係,嗯,結果人家壓根就沒想聯係。
說這些陳年舊賬,隻是想說,局麵一直都是在變化的,計劃也是在調整的,如今的總體戰略,便是大軍沿長江一路往東,先掃清楚荊湖地區,然後再說南宋朝廷的事情。
“既如此,俺便先在此處等著。”韓世忠道。
“嗯,拳頭沒打出去的時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時候,有韓帥陳兵於側,他們自然不敢派遣大軍去援,再等曲端破了襄陽,沿著漢水南下,如此大事可成。”許貫忠道。
所以哪裏有什麼高明的謀劃,不過是敵弱我強,以勢壓人罷了。
“俺明白了~”
“不,你不太明白。”許貫忠搖搖頭,道:“我今天過來,隻是想告訴你,安心打仗,然後安心退伍,不要瞎想,‘將軍最好戰死在最後一場,注定勝利的戰役中’,這種說法已經過時了···”
“呃,俺明白了···”
“我最近尋摸著個能打的好漢,叫劉寶,舉薦於你,人老不以筋骨為能···”
“這劉寶在哪,俺跟他抻量抻量~”韓世忠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