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知我者,陸羨也
小舟緩行,進入形似嘴巴的門戶之後,沒過多久又急轉而下,進入一條昏暗的甬道之中,隨後又曆經多處大大小小的空間,最後又進入一條九曲十八彎的甬道之中。
薑武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晃悠了半天,眼前終於豁然開朗,竟又到了一座湖泊中。
這片湖泊不似血湖那般鮮紅如血,湖水清澈見底,四野茫茫,一眼望不到頭。
“人頭山……眼洞、嘴巴……這裏難道是‘心湖’?我們現在在一具遺骸體內?”薑武結合一路觀察到的場景,得出結論,心裏頭很是驚訝。
“哈哈……猜對了!”擺渡老人笑道:“這就是一具遺骸,據說其生前無比強大,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他的心湖內,隻可惜歲月久遠,心湖內的景象早已磨滅殆盡,不然有幸一窺這位強者的心湖氣象,定能受益匪淺。”
“心湖氣象?”薑武想起了自己的心湖,那裏死氣沉沉,僅有一株青蓮綻放。
見薑武一臉迷糊,老人笑著道;“你境界還低,心湖氣象隻是伊始,人身小天地,四肢百骸,氣府竅穴,心湖還是最重要。當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心湖之中便會呈現出不同的景象,如飛鳥和蟬,魚遊淺底,如山河壯麗,鬆濤萬裏,如蛟龍潛海,鳳舞九天,人生閱曆之不同,心湖景象亦不同,修為越高,越是壯闊,這便是心湖氣象。”
薑武聞言,如飲甘霖,心曠神怡。
驀然之間,他的心湖陽光普照,終於不再死氣沉沉。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
擺渡老人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端倪,撫須擰眉道;“奇了怪哉,寥寥數語竟有茅塞頓開之象,莫非人族氣運皆在你身,注定有道可成?”
薑武又有疑問,問道;“前輩,世間真有氣運一說?”
老人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人自降生,自有禍福,禍福何來?就如昔日佛聖所言的因果,一個念頭,一件隨手為之的小事,都有可能伏線千裏,牽扯出大小不同的因果,輕則個人榮辱,重則王朝興替,所以冥冥之中,萬事萬物,都有氣運,隻是牽扯太多,一言難盡,便是似虛似有,難以說清。”
薑武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他的理解是,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環,自有天定,諸事諸人,看似沒有絕對的公平,但若把時間線延長,又有絕對的公平了。
玄而又玄。
小舟緩緩飄蕩,湖麵波光粼粼。
薑武思緒萬千。
前方不遠有座漂浮在水麵上的府邸,府門上的牌匾有’福宮’二字,乃是人族古篆。
“喏!這就是陸羨鼓搗出來的福宮,據說裏麵積攢了不少寶貝,你小子從一窮二白,直接坐擁金山銀山,天底下都沒有這樣的好事了。”擺渡老人指了指那座福宮,語氣還頗為吃味。
薑武望去,那座府邸談不上如何氣派,但四處透露著一種古樸的氣息,好似一位世外高人隱居的府邸。
擺渡老人坐擁這處寶地,卻沒有監守自盜,實在是品德高尚。
“你小子肯定悶心裏誇我沒有監守自盜吧,得了吧你,要是老子能進這道門,哪裏還有你的份?”
擺渡老人似乎能直透人心,一眼洞穿薑武的心思,而後沒好氣地一腳踹到了薑武的屁股上,直接給他踹飛了出去。
“滾進去吧,瞧著就他娘的來氣。”
薑武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而後穩穩地落在了府邸門口,不過老人這一腳的力道不小,著實給薑武的屁股蛋子踹得火辣辣的疼,未必沒有公報私仇以泄私憤的意思。
薑武諢不在意,拍了拍屁股上的大腳丫子印,便昂首挺胸地上前開門去了。
光影浮動,府邸大門自動打開。
擺渡老人伸長了脖子,卻隻瞧見了一片混沌,府內情形,啥也看不清楚。
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嗷嗷咒罵道;“陸羨你個王八蛋小鱉孫,也沒把我自己人啊,這都要防著我?”
轟隆隆!
心湖天空忽然烏雲密布,天雷滾滾,遠遠望去,好似雲海之中有幾頭雷龍翻滾遊弋,聲勢浩大。
一瞧這架勢,老人眼睛瞪得極大,直接揚起脖子,指著自己的脖頸道;“喲嗬,罵你幾句還不樂意了,有本事就照這兒劈,你要是劈不死我,我就天天罵。老子我鎮守這道大門幾千年了?早就活膩歪了,有本事整死我啊。”
恰在這時,原本已經進入府邸的薑武又走了出來,手裏提著一個壇子,他喊道;“前輩,符聖前輩在府邸給你留了幾壺好酒。”
說著,他抬手便將酒壇拋了過去。
老人伸手接過,愣愣地站在小舟上,旋即眉開眼笑,衝著天空喊道;“行,算你小子有點良心,以後老子就不罵你了。”
頓時烏雲散去,晴空萬裏,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老人揭了封泥,頓時就聞到一股馥鬱酒香,一個勁的傻笑,好似比得了福宮的薑武還要開心。
陡然之間,老人又似想起了什麼,猛地往福宮望去,薑武早已消失,福宮大門再次掩上。
老人不由地嘀咕;“不是說有幾壇好酒嗎?怎地就給我一壇?這王八犢子莫非得了整座福宮還不知足,還要貪墨我的好酒?”
老人抓耳撓腮,便在福宮門外左右徘徊,一直不肯離去。
約摸過了一個月,福宮大門終於打開,薑武精神倦怠地走了出來。
“小子,你敢貪墨老夫的好酒?”
老人一溜煙地衝上前去,揪住薑武的衣領,兇神惡煞,好似薑武欠了他很多錢似的。
事實上確實是欠錢了。
薑武訕訕笑道;“前輩這是說哪裏話,晚輩豈敢貪墨前輩的好酒?就是借晚輩幾個膽子也不敢啊。”
“那你把酒拿來?”
老人伸出手,要不是礙於欺負一個後輩有失顏麵,他都想用搶的了。
薑武沒有拿,而是笑道;“不急不急,前輩,其實這都是符聖前輩的意思,他說老張這人啊,啥都好,就是管不住肚子裏的酒蟲,若是一股腦全給他了,準也是一股腦喝完了,根本就沒個節製。這酒啊隻能一次給一壇,他隻有一壇酒,就會格外珍惜了。”
老人驀然愣住,旋即又嚎啕大哭起來,哀聲道:“知我者,陸羨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