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三年六個月


    當然，這不是符聖陸羨的原話，但其中確實有這麼個意思。


    符聖陸羨自然早已不在人世，隻是福宮之中有不少陸前輩留下的符音，這些符音相當於陸前輩給後世的留言。


    其中一張就貼在酒壇子上，大意是交代後人，將這些酒轉(zhuǎn)贈給鬼王張璞燁。


    之所以不是當年親手交付，而要等到幾千年後的人族後裔轉(zhuǎn)贈，無非是符聖前輩早有預料，這個時候的鬼王已經(jīng)風雨飄搖，即將身死道消了。


    而這名為‘酆都’的好酒，乃是符聖專為鬼王量身定做，有修複靈體、枯木逢春的玄妙偉力，隻是要小酌慢飲，緩緩消化，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


    福宮門口，薑武隨手擺下兩張?zhí)梢危际歉m中的靈物，名為‘九霄玉竹床’，僅躺在上麵，玉竹床便會透出絲絲縷縷的玄氣，浸潤五髒六腑，砥礪肉身。


    二人躺在躺椅上，一邊感受著心湖微風，一邊小酌慢飲。


    當然，薑武喝的是自己的酒，那酆都美酒隻對鬼物有效，其他人喝了不僅沒有益處，甚至還有害身體健康，陸前輩可是在符音上反複叮囑過的。


    “怎麼？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莫不是錢多了愁著沒地方花？”老人小抿一口酆都，斜眼瞥著薑武，有些打趣地說道。


    薑武喝酒每一口都灌得腮幫子滿滿的，再一口咽下，喉結(jié)滾動極為明顯。


    他道；“之前沒愁這個，經(jīng)前輩一提醒，倒是有些愁了。”


    福宮之中確實錢多，多到薑武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說是金山銀山也不為過。此外，各種寶物也是琳瑯滿目，隨便拿一件出來，便是神族也要眼紅。


    上古諸聖的珍藏，豈能平庸？可以說，現(xiàn)在的薑武比誰都有錢，不缺任何資源了，可偏偏條件都如此之優(yōu)渥了，修行卻毫無寸進。


    怎能不愁？


    “德性！”


    老人翻了個白眼，一語道破天機。


    “瞅你都進去一個月了，神臺還是未開化的狀態(tài)，愁這個吧？”老人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神情，笑道；“急什麼呢？修行可不是你天賦異稟，且有花不完的財富就能一蹴而就，修行從來都是日積月累的水磨功夫，若真有那麼簡單，天底下不到處都是聖人了？”


    薑武確實是有些心急了。


    天上一年，人間百年，他怕等自己有所成就之後，下界的親人朋友都已不在人世。


    雖說修行之人就不該有這樣的牽絆，可人終究不是神，即便修為再高，該有的七情六欲還是有，若真是丟了一心向道，那這個道豈不是索然無味？


    “前輩教訓的是，是晚輩心急了。”薑武重拾信心，知道糾結(jié)也沒用。


    “這就對嘛，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小子福緣深厚，人族氣運凝聚於一身，還怕混不出個人樣？栓條狗進去都能磨成大妖，你怕個求？”老人爽朗一笑，話糙理不糙，卻好像有點罵人的意思。


    薑武渾不在意，大笑而去，走到門口時又突然停下，迴望老人，好奇道；“晚輩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當初在血池邊，為何那夜無僵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前輩？難道前輩擅長易容？”


    薑武原本以為這是件小事，老人一定會為他解惑，哪知老人把眼睛一瞪，沒好氣地道；“你他娘的不專心想著怎麼開辟神臺，想這破事作甚？老子堂堂一個鬼王，多幾具肉身怎麼了？這還值得掛念？”


    “前輩教訓的是。”


    薑武一副‘犯錯要承認挨打要立正’的誠懇態(tài)度，然後頭也不迴地進了福宮。


    這次進福宮，薑武足足待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裏，薑武什麼都沒做，隻是專心致誌地研讀諸聖古經(jīng)，逐字逐句，一遍又一遍，周而複始。


    所以，當三個月後，薑武再次走出福宮之時，他的神臺仍是一片灰暗，僅有心湖澄澈，湖底開始出現(xiàn)一些細微到看不見的浮遊生物，如有一縷生機浮現(xiàn)。


    那株青蓮，依舊清輝繚繞，降下絲絲縷縷地淡薄霧氣，垂入心湖之中，似有裨益，又微不可聞。


    “三個月還是沒一點長進，真不知你在幹什麼？要你是我徒弟，早一巴掌拍死重新?lián)Q人了。”躺椅上，擺渡老人仍舊口氣不善。


    薑武發(fā)現(xiàn)，老人經(jīng)過第一壇酆都的洗禮，精神頭已經(jīng)好了很多，似乎渾身都流轉(zhuǎn)著一種新生的氣機。


    “拿來！”


    老人伸手，至於是要什麼，二人心知肚明。


    自上次薑武轉(zhuǎn)告了那番話後，老人喝酒便極為克製，能做兩口的絕對不作一口，以至於那一壇約莫七八斤重的酆都喝了整整三個月，最後一個月，酒壇空空如也，而薑武又沒出來，他隻得忍著酒蟲作祟，耐心等候，實在是忍不了了就灌上一點心湖水，晃蕩晃蕩至少還能晃蕩出一點酒味，可憐至極。


    薑武笑著掏出一壇酒，隻是伸出去後又猛然收了迴來，叮囑道：“這次進宮，我至少得八九個月才能出來，這壇酒你再悠著點，若是沒忍住早早喝光了，我可不會提前出來給你送酒。”


    老人望見酒壇就走不動道了，忍了個把月的酒蟲開始造反，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一把奪走酒壇，沒好氣地道：“一點破酒還扣扣嗖嗖的，婆婆媽媽， 不像個爺們。”


    已經(jīng)熟知老人脾氣的薑武是一點都不生氣，笑了笑便在另一張?zhí)梢紊咸上拢圃者[哉。


    這次與之前一樣，薑武仍是沒坐多久，與老人閑聊了幾句後，便開始繼續(xù)閉關(guān)。


    修行是個漫長的過程。


    以前在下界，薑武聽聞那些大修士閉關(guān)動輒數(shù)十上百年，隻覺得肯定很無聊，坐那麼久屁股都要長繭子了。


    如今他才真正理解，當修行遇到某個瓶頸，需要像鑽牛角尖一樣一點一點戳破那層窗戶紙時，光陰就像流水，流逝之快，渾然不覺。


    眨眼之間，三年零六個月過去了，薑武比預料的出關(guān)時間晚了不止一星半點，這可把擺渡老人給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