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江凡緊握著這支毛筆,在宣紙的邊緣處再次筆走龍蛇,用雋永規矩的楷書寫了一首名詩——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
這首詩,是曹操的《龜雖壽》,在場很多人都看出來了。
而且,很多有心人更是看出了一件事。
江凡是在借這首詩讚美蘇雲誠,同時更是在借助這首詩諷刺挖苦蘇家雲字輩的幾個老不修!
蘇雲誠今年八十歲了,仍舊是雲字輩中頂天立地的人物,他在天州創立的事業非常大,涉及到文化、教育、傳媒等多個方麵,而且多年來一直從事慈善事業,是個德行和才華兼備的大企業家。
而他的幾個兄弟,除了蘇傲雲的爺爺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之外,其他兄弟都是一群.奸詐之徒,這也是當年為什麼蘇雲誠會毅然決然的選擇離開安元省,來到天州的原因。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這兩句詩就是送給蘇雲誠的。
而前麵的兩句則是送給這幾個屍位素餐的老家夥的,他們雖然都有七十歲左右,甚至年紀更老一點,但一輩子無所作為,最終隻能化為一抷黃土,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此時,蘇雲誠在偷笑。
老爺子活了八十歲,人不老心不慌,比誰都更通透,他當然知道自己幾個弟弟的想法,而他之所以不去阻攔江凡,也是因為他太了解江凡了。
老爺子看了看江凡,又看了看蘇傲雪,眼中浮現出的都是蘇傲雪的父母年輕時的樣子。
郎才女貌,琴瑟和鳴,說的就是他們倆,而他們倆活著的時候,也是天州蘇家最輝煌的時候。
隻可惜,他們去世的太早了……
……
這幅字寫完,江凡落款後,便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包裏拿出了一塊做工精細的圖章。
圖章尺寸很大,足足有二十公分見方,下方如雞血一般紅潤,上方則呈現出了輝煌的淡金色。
周圍眾人看在眼中,頓時微微一愣。
翟青山看到火候到了,頓時笑著問道:“小凡,這是不是你從廣林玉石展上拍到的那塊極品雞血石?”
此時,現場眾人都是一愣。
廣林玉石展就是之前林震等人組織的賭石活動,那一次活動盡管剛結束不久,但是在玉石圈甚至古玩字畫的圈子裏已經炸了鍋了,因為那是最近五年來出品玉石質量最高的一次活動,幾乎沒有之一。
參與活動的人,都在盛傳一位白衣少年,那位白衣少年以驚人的眼力和判斷力,猜中了多塊極品玉石,甚至還開出了一塊極品雞血石和一塊帝王綠級別的翡翠,因此一戰成名。
隻是這件事以訛傳訛,傳到了外地之後,就沒人知道白衣少年的名字了,隻知道這少年來去匆匆,行蹤不定,似乎是仙人下凡。
在場的人,即便是安元蘇家的很多女孩都對那位白衣少年心馳神往,甚至很多人都被他當做了夢中情人。
然而,這位夢中情人卻就是眼前的江凡,這個剛才還被他們的兄弟姐妹、爺爺狠狠地擠兌,但最終成功打臉的少年。
今天,江凡仍舊是一襲白衣,不染塵埃,他麵色平靜如水,淡淡一笑,令人沉醉。
……
聽到了翟青山的話,江凡頓時微微點頭,道:“是的,翟叔叔,這必須感謝林震老哥,他的工匠手藝巧奪天工。”
江凡說完,便將目光轉向了林震。
一時間,林震感覺自己臉上特有光彩,他雖然在玉石圈子裏小有名氣,但在商圈裏卻並非大人物,今天他能來到蘇雲誠的家裏,是因為江凡的舉薦,而這一次,林震沒白來。
江凡在今天又是一戰成名,而且最後還用雞血石印章給自己的大作加蓋了印記,提到了林震,也就意味著林震已經有機會打入天州,甚至是北方的主流商圈了。
林震望著江凡,頓時激動不已。
江凡卻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什麼都不要說。
少要矜持老要狂,林震還沒到狂的年紀,矜持一點,機會更多一點。
江凡說完,便走到了蘇雲誠的麵前,但目光卻仍舊落在了蘇傲鵬的臉上,他淡淡說道:“傲鵬大哥,我的禮物已經給老爺子準備好了。”
江凡說完,便從手包裏拿出了一塊更大一些的雞血石印章。
款式不同,雕刻的花紋也不同。
江凡的那塊雕刻的是龍,九條栩栩如生的龍。
而蘇雲誠的那塊,雕刻的是南山不老鬆,寓意深刻。
這就是江凡之前拜托給林震的事情。
這塊雞血石雖然塊頭大,但由於比較狹長,雕刻成一塊印章十分浪費,所以就打成了兩塊印章,江凡的那塊小一點,蘇雲誠的大一點。
而且,雞血石的搭配物是黃金,金鑲玉為吉祥之物,特別適合作為饋贈至親好友的禮物。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理由就是——它貴。
這種貴,指的不僅僅是商業價值,還有稀罕的程度,畢竟市麵上像這種質量的雞血石可以說是極為罕見的……就算是有,收藏者基本上也不會出售。
蘇傲鵬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他自以為自己的軟刀子殺人夠狠,而且以前也是屢試不爽,但是今天,卻被江凡用最強硬的手段活活懟死!
拚才華,他才華橫溢,一幅大氣磅礴的書法已經打臉,而且還把他背後安元蘇家的老頭子們狠狠地貶損了一番。
而論財力,蘇傲鵬再有錢,也是吃自己父母和爺爺的,他自己創業的公司今年才剛剛起步,根本沒賺多少錢,就算是送蘇雲誠的禮物,也隻是很俗氣的珠寶掛件而已。
但是,翟青山的話和坊間的傳說已經告訴了他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江凡是自主創業的,而且至少是一位殿堂級的賭石高手,書法也頗有造詣,而且,他還這麼年輕,以後注定前途無量!
蘇傲鵬是安元蘇家最被看好的人,他的爺爺還是安元蘇家的家主,幾乎所有老頭都把寶押在了他的身上,但是這一戰下來,他卻敗得連北都找不到!
而此時,蘇雲誠也接過了那塊金鑲玉圖章,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隨後故意板著臉說道:“又亂花錢!你這孩子啊!”
“沒花多少錢。”江凡說道,“總共才花了18000塊。”
此時,蘇傲雪、林震、翟青山等人都在暗笑。
是啊,隻花了18000就賭對了,而成品加工出來後,別說兩塊印章,就算隻是蘇雲誠這一塊印章,少了2000萬都不可能出手,這也是今天現場最貴重的壽禮,沒有之一。
蘇雲誠頓時笑問道:“看來那天活動你又賺了不少啊!”
江凡笑而不語,他和老爺子太默契了,爺倆一唱一和,能把很多居心叵測的小人氣瘋了。
此時,看到安元蘇家大部分人臉色很慘淡,蘇雲誠卻很開心,而且還揚起了手臂,衝著眾人說道:“開飯了!大家今天敞開了喝,敞開了吃,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
老壽星的宴會上,幾家歡喜幾家愁,還有不知幾家心思不定,他們飯都吃不下去,一個個都在翹首等待一件事,那就是蘇雲誠正式宣布自己的財產繼承權。
這也是蘇雲誠舉辦這次宴會的用意。
但是,酒過三巡,蘇雲誠卻一直沒有提及這件事,此時,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最終,蘇雲奇在眾人的慫恿下,終於走到了蘇雲誠的麵前,低聲問道:“大哥,您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們宣布嗎?”
蘇雲誠聽到這,頓時微微一笑:“哦,是啊,我現在就宣布吧,要不然,你們也該等急了。”
蘇雲誠剛一說完,幾乎所有蘇家的子子孫孫都不說話了,一個個目光猶如探照燈一般的落在了蘇雲誠的身上。
而蘇傲雪最看不慣這群人,頓時冷冷的說道:“爺爺,我迴避一下吧。”
“你留下!”蘇雲誠認真的說道,“這是跟你有最直接的關係。”
聽到這,很多人都是心頭一冷。
江凡站在了蘇傲雪的旁邊,卻沒有說話,但對一切都洞若觀火。
此時,蘇雲誠放下了酒杯,一字一頓道:“我說一句很不客氣的話,其實天州蘇家已經在我父親那一輩,和安元蘇家分家了,當時分家後的字據,我至今還保留著,所以今天我請安元蘇家的各位來,本來是為了讓你們參與我的生日會的,沒有其他意思。”
聽到這,安元蘇家的很多人都麵色一冷,特別是幾個老頭,幾乎坐不住了。
蘇雲奇壓著火說道:“大哥,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蘇雲周也氣唿唿的說道:“大哥,你別忘了,字據是字據,雲奇畢竟是家主啊!”
“不好意思,你這個家主約束不了我。”蘇雲誠毫不客氣的說道,“字據上寫的明明白白,自從我父親離開了安元,來到天州之後,我們就是兩家人了,要不要我把字據拿給你們看?”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