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獸荒野-
縱獸端過一杯茶下,瞧著折瀾緊鎖難解的眉,不禁歎了口氣:“我說你啊,總是如此心事重重,卻又不肯同我說。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呢?”
折瀾疲憊地揉揉眉頭:“時間不多了!彼聪蜻h處,空寂的眼眸仿佛寸草不生之境一般荒涼。
“我總覺得,危機正在悄然逼近,這樣安寧的日子……或許沒有多少了。”
縱獸自然知道她的擔心,輕歎一聲安慰:“別擔心了,該發(fā)生的事遲早要發(fā)生,與其擔憂,不如做好應對的準備!
折瀾點點頭:“我總覺得,白沉似乎就快出現(xiàn)了。他消失這麼多年,而這些年裏,人間的怨念尤其之多,他隻怕是比以前更難對付。”
縱獸也有著和她相同的擔憂:“是啊,如今仍有兇獸在外,我同平靜已經捉了一大半的兇獸,其餘的那些竟像是蒸發(fā)了一般,遍尋不見。”
“若隻是些排名靠後的還好,不怕惹什麼亂子,可偏偏排名第一第二的獄犼和命璃還沒找到,我怕……”
她的擔憂即便沒說出口,折瀾也能意會:“你是說,它們會和某人聯(lián)手?”
縱獸疑慮重重頷首:“旁人還好,若是和白沉聯(lián)手,那我們的勝算,就更是渺茫!
“五神之中隻有你我二人可以應付,斥妄年幼,寧鶴年還未飛升,樓聽許……她,是不是還差愛別離?”
折瀾眉頭一跳,心裏霎時升起一股悶痛,被她勉強壓下。
“如今她的修為已經夠了,確實……隻差一個愛別離!
縱獸擔憂地看著她:“那你準備怎麼做?還是舍不得她嗎?”
折瀾的兩手握緊,望著麵前的草地一言不發(fā)。
縱獸頓時急了:“你不會是想要……去渡劫,保她這份情?”
見折瀾不說話,縱獸愈發(fā)急迫,甚至站起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要去渡劫,那渡劫之後也難逃一死,難道你想和她陰陽兩隔?若她知道你是為了成全她的情才這麼做,豈不是會更加心痛如錐?”
折瀾苦笑一聲,她搖搖頭:“你別急,其實……就算我想要這麼做,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她仰起頭望著縱獸,縱獸第一次在折瀾的眼中看到如此清晰空洞的無助與茫然。
“縱獸,你可知,我的劫,是什麼?”
縱獸隻能歎息:“我又怎會知道,你別想那些了,在我看來,讓樓聽許對你滅了心思是最能保全大局的做法。她的實力恐怕要超過當初的恕濁,若是她真的成神,有了她的加入,麵對白沉,即便是獄犼和命璃與白沉聯(lián)手,我們也不是毫無勝算!
“而你也能保全性命,我們可以一同去幫寧鶴年修行,待他也飛升,那象蒼的性命就也能夠延續(xù)了,這有何不好?”
“最起碼,比你以身犯險要好得多!
折瀾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然而她心中總有留戀,若是能如此幹脆的決斷,那至少她當初答應樓聽許的時候都不會那麼為難。
正是因為知道到了分別的時候會很難做到,所以一開始想要答應都那麼難。
縱獸見大約是將她勸住,也鬆了口氣:“我知道要分開很難,我也像你這樣掙紮過,但……折瀾,你身上的責任更重,更是不該做出那麼輕率的決定。”
“或許等她飛升之後,你可以同她說清楚緣由,你們還可以繼續(xù)在一起,這有何不好?”
折瀾卻搖搖頭:“縱獸,你猜,若要讓她對我死了那份心,我要做得多過分?傷人的心最難愈合?峙逻@一別離,是再也無法挽迴了!
縱獸說不出什麼話,隻能把手放在她肩上,沉默地陪著她。
楓葉簌簌而落,不知過了多久,折瀾手腕上忽而亮起一圈紅線。
滾燙的溫度令她微怔,縱獸也看著命緣線,她知道這是什麼,也知道有什麼作用。
是樓聽許正在靠近,她大概是傷勢好了些許之後便想尋折瀾。
“若不然,多陪陪她也好,在那天到來之前……”
“縱獸,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闭蹫懞鋈淮驍嗨凵癫辉倜悦o措,像是在這麼久的沉默裏已經決定了自己的答案。
縱獸一怔:“你……決定了嗎?”
折瀾手腕上的紅線愈發(fā)灼熱,她握著拳:“我決定了,要讓她死心的唯一方法, 大概就是……她自己意識到,我從未愛過她,隻是利用她!
縱獸歎了口氣,餘光瞥見那片白色衣角,無奈搖頭:“好吧!
折瀾自然也感受到樓聽許已經走進能聽清她們對話的距離,她閉了閉眼,口吻在一瞬間變得冷硬。
“如今她氣海已碎,想要重新凝聚實在難上加難,我當真不想再從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縱獸亦十分配合:“那……象蒼的傷勢,如何是好?如果沒有她做養(yǎng)料,又能找什麼代替?”
折瀾搖搖頭:“白費我?guī)资甑墓Ψ,早知她如此不堪用,我從一開始就不該養(yǎng)她的修為!”
“想不到她的天資止步於此,既然她隻能停留在拜門後期,那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縱獸的眼睛看著地麵:“我還以為,你對她動了真情,還在擔心你舍不得下手。”
折瀾冷笑,似乎窺破了聽到這一切的人的心思,甩袖轉身:“神怎會同人相愛,若不是為了象蒼,我何必屈尊到人界磋磨這麼長時間。隻是沒想到她拿了我的修法靈器,卻是半點用都沒有,連飛升都做不到,是該……將她踢開了!
縱獸聽出她隱約的哽咽,還要再說什麼,身後的腳步聲愈發(fā)清晰,她轉過頭,是樓聽許站在那兒。
她的麵色十分蒼白,站在一片楓葉之中,仿佛一張隨時都會被風揉碎的紙。她應當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此刻孤零零站在那兒,渾身上下除了烏黑的發(fā),便是慘白,唯一的異色是手腕上發(fā)著紅光的命緣線。
那根,讓她聽清折瀾心思的線。
樓聽許久久不語,縱獸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但看得出,她的表情似乎並沒有怨恨之類的情緒。
終於,她上前一步,腳底踩到楓葉,細微的聲響似乎驚動了折瀾最後的克製,她忽然失態(tài)地製止:“別過來!”
樓聽許似乎看到希望,但下一秒折瀾便轉過身:“誰允許你,見神不拜,還妄圖靠近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