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龍脈轉變為能量的技術;
以及,由複數龍脈匯聚而來的“龍庭”。按照屠龍師的說法,這個年代恐怕隻有這一處活躍地點——
這都是上輩子的岑冬生未曾聽聞過的消息。
“這個所謂‘國中之國’的想法,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微笑在安知真的麵龐上消失,她神色鄭重地詢問。
“簡單來講,就是能在於外界封閉的情況下繼續享受現代技術的便利,利用卻不受工業體係的製約捆綁,用龍脈能量替代其它能量的方法。”
“……竟還能做到這種事。總覺得這其中的原理為何,還挺有科研價值的,或許能解決某些能源短缺問題。”
“很遺憾,目前隻有我們咒禁師能理解這迴事。”
“而且畢竟不是永動機,龍脈遲早會耗竭……”岑冬生說。
“哈哈。”
屠龍師大笑起來。
“的確如此。但想要耗盡這份能量,起碼要一億人花上百年的時間,對他們而言算是綽綽有餘了。”
“這可不行。”
安知真斷言道。
“我們超工委不會承認。有這種想法的危險人物,必須提前阻止。”
“這點我讚同。打這種主意,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雖然未來實質上是被數位“祖”級統治者瓜分的情況,但他們都承認身處同一個國家,亦有名義上的最高機構“中華禁師協會”,這點與已經分裂,強者們紛紛選擇裂土為邦的的另外幾個世界大國不同。
或許降靈王隻是想為他的統治區域和屬下民眾們的未來做個保障,但這種思考本身就很危險。
出於某種理由,屠龍師同樣反感這項提議,因此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萬仙朝會的邀請。
“如果你們是想問,我在超工委與萬仙朝會之間要選哪邊站……我剛才的話就是答案,實質上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屠龍師說。他的話語鏗鏘有力,自有一番令人信服的氣魄。
“我站在你們這邊。”
“這很好。”
安知真笑著說。
“我們很高興能迎來你這樣一位……實力出眾的強者,成為我們的合作夥伴。”
屠龍師點點頭。
“那麼,你們沒別的問題了?我還有要緊事需要處理,有任何需求就和他們提,接納超工委成為鬼市一員的具體流程,將由我們這邊的年輕人們來負責。”
男人凜凜的目光掃視一周,直到鬼市一方的代表們全都恭敬稱是,這才站起身。
“有我們能幫忙的嗎?我聽說最近地師會有內亂,還有過去被這座城市趕走的邪術師團體,如今又迴來興風作浪了。”
“你們倒是清楚……”
屠龍師打量著青年的臉。
比起與自己身處在同一個級別的安知真,他似乎更在意剛才抵禦住試探的岑冬生……這點倒是和那位未來的通靈王如出一轍。
“但我不在乎這些,疥癬之疾,不足為慮。旁觀也好、插手也罷,隨你們的便。”
說罷,屠龍師轉身匆匆離開,在他踏出廳堂的瞬間,那高大的身影在扭曲的世界中晃動了一瞬,消失在原地,如同從來沒出現過……
……
“會長大人離開了嗎……?”
“嗯,剛才那是大人的‘縮地成寸’,我小時候有幸感受過一次。”
幾位代表簡單交流了一番,又重新集中到岑冬生與安知真身上。
屠龍師已走,但尊貴的客人們還在這兒,領袖將任務交給他們,不得不打起一萬分精神。
“你們剛才很緊張。”岑冬生笑著說,“甚至緊張到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說實話,在兩位麵前,我現在一樣很緊張。”
嶽思翰苦笑著迴答。
“隻不過,屠龍師是我們的領袖。我們這一輩是看著他的身影、聽著他的傳說長大的,在我們心目中,他的地位無人可以比擬。”
似乎在這個世界迎來靈氣複蘇之前,屠龍師就已經擁有了極強的力量。岑冬生心想,這還真是……罕見。
“那麼,他剛才說的都是真話?”
“岑先生,您真是為難我們了。我想您看得出來,即便是假的,我們也絕無可能承認。”
這次迴答的人,是之前在列車上有過一麵之緣的周瑞安。
“但會長大人句句所言屬實,至於您是否願意相信……”
“準確地說,那位大人不屑於說謊。屠龍師是個不拘小節、重視實際的人。包括我們趕走製皮匠一脈的時候,如果他本人願意出手,這群人根本逃不走,早就灰飛煙滅了。”
嶽思翰歎了口氣,以往事作為例子。
“後來,大人對我們的作為頗有微詞。他並不在乎製皮匠殺了多少人,隻覺得他們走了之後,建設和維護鬼市運營的人手會顯得不足。我們向他保證一定能填補上這個空缺後,他才允許我們繼續管理……”
*
岑冬生和安知真離開會議。
具體事務自然不需要兩人負責。他們正在討論的,亦是唯一值得他們在意的,就隻有屠龍師此人。
“知真姐,你覺得這人的態度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都是真的。但有些話沒有說明白,是在刻意隱瞞。”
“嗯,我也這麼想。但……總歸不是最壞的結局。”
他的態度就是鬼市的態度,能大大方方地在超工委與萬仙朝會之間選邊站,已是難得。
“與此同時,對方還展現了自己的‘逆鱗’,便是鬼市這片土地,我們腳下隱藏著的‘龍庭之所’。”
岑冬生詢問道:
“知真姐,你還要堅持參與龍脈的爭奪嗎?”
“不必了,可以邀請他與我們共享技術。看他的口吻,分出去一兩條龍脈不在話下,此人看重的隻有山陰的龍庭。”
安知真決意參與爭奪有自己的理由,但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想法與意圖,強行去得罪一位特等咒禁師,就顯得愚蠢了。
反正若是想掀起波瀾,可供利用的矛盾遠不止一處。
“不過……‘龍庭之所’嗎。有關此事的秘密,我們還是得有所了解。”
女人眨了眨眼,似是想到了什麼,露出微笑。
“冬生,當每個像我一樣的人,意識到這世上還有能和自己比肩之人時,你猜浮現在他們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絕對不允許有人和我一樣強,必須要超過他們?”
“對,這就是所謂的‘同類相斥’吧。我相信每個特等咒禁師都在尋求更高的境界,如果說有比自家地盤都快被內鬼滲透成篩子還重要的事情,那就隻有‘讓自己變得更強’了。”
“我是幸運的,有你在,我對於該如何抵達下個境界有了具體猜測,而其他人就需要摸索自己的道路。”
像伊清顏那樣對追隨者和地盤無欲無求的人是例外,剩下的有幾分野心的特等咒禁師,是不可能允許一群弱者在自己領地上四處亂竄,隨意挑釁的;即使不考慮利益受損的問題,他們臉麵上過不去。
但屠龍師卻真的當了甩手掌櫃,不耐煩地將所有活計丟給了自己的下屬。對此,安知真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有種感覺,這位屠龍師就是出於這種目的,才會利用那所謂的‘龍庭之所’。隻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具體原理。”
“有證據嗎?”
“沒有,隻是‘感覺’。”
姐姐大人笑了起來。
“老實說,這種不負責任的判斷,這世上我隻能與你商量。你覺得呢?”
“唔……”
既然是未來哲人王的“直覺”,自然不可輕視。岑冬生心想。
“知真姐對鬼市開始幹涉的時間點,應該和上輩子相近,換而言之,我的重生對於屠龍師的目的理應沒有任何影響、從他們的表現來看,此人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在謀劃鬼市底下的東西了。”
“無論屠龍師打著何種目的,就是因為沒能成功,才會不聲不響地隕落……”
岑冬生的眉毛微微擰緊。
“但我們不能因此放鬆。萬一他這輩子成功了呢?”
“——那可不行。”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在心底異口同聲地響起。
“我或者你,清顏妹妹也可以,哪怕是所謂的‘第一祖’,讓他繼續拿下這份榮譽,但他……不行。”
岑冬生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按照上輩子的順序,安知真是第二位成為“祖”的特等咒禁師。
對姐姐大人來說,她口中的前三位都是自己人,而如果“第一祖”還是枯榮王,說明這個世界仍遵循著原本的發展軌跡;
但要是讓屠龍師成了,意味著曆史被大幅度地改變。這對男人和女人而言,是值得親手排除的不利因素。
雖然剛剛才成了合作夥伴,但他們之間尚未建立起信賴關係,就算翻臉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事關天下大勢之爭,誰都不會留情。
“接下來要做的,是在盡量不撕破臉皮的前提下,搞清楚屠龍師的計劃,再考慮應對策略……”岑冬生摸了摸下巴,“我還是不懂,雖然屠龍師自己不在意,但那個瘸老七與製皮匠的聯手入侵,真的和‘龍庭之所’的存在無關嗎?”
岑冬生再度迴想起偽裝成列車司機的瘸老七對他說過的話——
“……我想理由無非是‘天地大變,靈氣複蘇’,大夥都知道的巨大浪潮,山陰市不曾幸免,還有……山陰市乃是‘龍脈聚集之所’,對這天地間的變化要更敏感些。”
龍脈、龍脈。
這一切爭奪與變故的源頭,瘸老七從最開始就將答案告訴他;而“龍脈聚集之所”一詞,恐怕不是隨便說說。
那老頭看似隻是個衰老的咒禁師,拉到的幫手不過是群十年前被趕出鬼市的喪家犬,不可能擁有和特等咒禁師掰手腕的籌碼,但他想方設法引自己入局的理由是什麼?
在情報不足的前提下,誰都得不到答案,隻能按原本思路,走一步看一步。
“說起來,冬生,你接下來還有一場拍賣會要參加吧?”
“你要一起去嗎?”
“超工委還是在外麵看著比較好。”
姐姐大人笑瞇瞇地迴答。
“還有,總得留幾分時間讓你和你的隊友們相處,不能全占了。”
……
半小時後,與超工委派來的工作人員一起調查完畢後的岑冬生小隊成員們,在約定的街道口重逢。
“師父!”
宋雨棠遠遠見到他,就高興地朝這邊招手,步履輕快地走過來,等注意到安知真的存在後,她低頭禮貌地打了聲招唿。
“安小姐,早上好。”
“你好。”
安知真麵帶笑容,微微頷首,接著轉過頭來對岑冬生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
女人親熱地傾過身來,香風盈盈地在男人的側頰上親吻一口,留下淡淡的唇印。
“拜拜。”
她優雅地招了招手,轉身離開。
“晚上見。”
宋雨棠默不作聲,目送著女人的背影離開,直到身旁的薑雲湄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女孩才反應過來。
“師父,我們找個別的地方談談吧。”
……
岑冬生將他們與屠龍師的談判簡單描述了一遍。
對此,薑雲湄的第一反應是——
“是不是意味著沒有我們的事了?”
“嗯……”
岑冬生一時間沒有反駁。
“有安小姐帶領的超工委在,感覺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們啊。”
女孩扳著手指。
“假如真的有特等咒禁師之間大打出手的場麵,肯定是安小姐親自上陣;而剩下的事情,則全都可以由超工委的大部隊來做。”
“確實是這麼迴事。”
他想了想,如此迴答道。
當然,岑冬生本人特別的實力定位,以及他與伊清顏的聯係,若是到了關鍵時刻,估計還是得親自登場;但對於他的隊友們來說,繼續參與這次鬼市之行的意義確實沒剩下多少……
等等。
岑冬生突然意識到,是一係列的意外變故讓他的思維走偏了,其實最開始他就是為了隊友才來的!
“說來說去,我們這次來鬼市的最初目的還沒有達成呢,岑老師,您該不會已經忘記了吧?”
就像是看穿了他剛才的想法,薑雲湄有些不滿地鼓起了腮幫子。
“……怎麼會。”
岑冬生笑了起來。
“走,我這就帶你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