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佩服,你這大才女,好生了得,如今頭頭是道,又是急中生智,又是聰明過人。”明紅轉過臉,原來是趙香雲拱手之際,擲地有聲,嘴裏讚不絕口,還拍著雙手,微微一笑。後麵跟著子午、普安、餘下、武連四人,一個個也是笑容滿麵。
明紅背著手走了走,見他們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忍不住就破涕一笑:“你們不必抬舉我,我也是一派胡言。”
趙香雲上前拉著明紅的手,讚道:“姐姐好口才,妹妹佩服。”
子午道:“我看不過如此,還是那個小姑娘有膽有識。”原來意欲用激將法,就不以為然,如此說話。
明紅一怔,不知子午何出此言,不由模棱兩可。
餘下心知肚明,子午是激將法,欲揚先抑,故而也笑道:“對,小姑娘真厲害。”
普安道:“別理他們,他們不懂,你的詞作,我明白。”說話間卻對明紅豎起了大拇指。
武連也笑出聲來,喜道:“不錯,急中生智,非比尋常。”
明紅道:“我的詞作的確不過如此,有些人莫非厲害了,為何方才不大顯身手,豈不可笑?難道隻知道隔岸觀火,如此,就令人恥笑了。”瞥了一眼子午,心想,你取笑我,我也譏諷一下你,看你如何應對。
趙香雲見狀,感覺莫名其妙,二人見麵就掐起來,看來有貓膩,但不知為何,故而打圓場道:“難道你們意欲剛剛見麵就不歡而散麼?”
子午好似最懂女人心,知道女人一般都喜歡吃醋,就故意笑道:“方才小姑娘真是貌美如花,令人沒齒難忘,不知道有沒有如意郎君。”緩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餘下會意,要逗一逗明紅,也道:“我看不上,子午,你喜歡,方才不追,真可惜。”
普安這下才聽出什麼意思,馬上勸道:“明紅,那小姑娘沒什麼了不起,還是沒你好看。”
武連不覺也會意,立馬勸道:“可不是,皇上都說了,小姑娘年幼無知,瘦瘦弱弱,皮包骨頭,沒什麼好的,還是明紅姑娘,落落大方,楚楚動人。”
子午見明紅悶悶不樂,就想,看來果然生氣了,上當了,吃醋了,就立馬話鋒一轉,讚不絕口道:“雖說明紅姑娘的詞作馬馬虎虎,可膽識過人,急中生智,自然令人喜歡。那小姑娘隻知道喝酒,可腹中空空,想必也沒什麼文思泉湧,何況是跳舞唱歌了。”說著偷偷瞄一眼明紅。明紅依然無動於衷,一臉不悅,不睬子午。
餘下道:“不錯,這小姑娘的確瘦瘦弱弱,我也不喜歡,還是明紅姑娘美麗動人。”聽子午話鋒一轉,故而也隨聲附和。
明紅這才聽出弦外之音,馬上故意冷笑一聲,置若罔聞道:“我就是不如那個小姑娘,不然我也偷一個酒杯,說不定也大出風頭,世人皆知了。也怪我自己太傻,作什麼詞作。令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這世上的人就是這樣,你做出文章,就有人評頭論足。自己不懂裝懂,還望文生義,一派胡言。難免令人恥笑。這中原人,自古以來就這臭毛病,挑蔥的見不得那賣蒜的。如若你比他技高一籌,他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文人自古相輕,那是文人的心眼和筆尖一般,蘸了墨水,在那筆架上磨蹭一番,就如繡花針了,細的不得了。可莫非世人的心眼就很大了不成,那倒未必。自古,皆是如此。你若去酒樓喝酒,喝到佳釀,這沒什麼稀奇的,必不會放在心上。你若喝到差一點的,便會罵罵咧咧,如若是街肆惡少,便會罵人了,罵什麼,如同馬尿。想想看,喝了馬尿,自然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們以為如何?”
這番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讓子午四人麵如土色,盡皆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子午尷尬一笑,欲言又止。
趙香雲一聽,明紅話裏有話,拐彎抹角,又見子午四人傻了眼,心想,如若不歡而散可如何如何,便馬上勸道:“都是人才,妙語連珠的,說的我都暈頭轉向了,好好說話,好不好?”
武連笑道:“可不是,文縐縐的可不好。我最討厭文縐縐了。”
明紅破涕一笑,樂道:“你討厭唐詩宋詞麼?”說話間樂個不住。
趙香雲道:“他懂都不懂,談什麼討厭不討厭,豈不可笑?”說話間樂個不住。
子午一看明紅不再氣唿唿,就笑道:“唐詩宋詞,可比許多文章好。不過寫起來不簡單,不容易。”
餘下若有所思,喃喃道:“我最喜歡‘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一句了。”
武連添油加醋,冷眼旁觀開來:“目下就有人不喜歡,如之奈何?”
普安納悶道:“餘下不是喜歡麼?誰不喜歡,我也喜歡。”
子午道:“我最喜歡,喜歡的不得了。還有一句,叫做‘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明紅明白了些意味,依然故作鎮(zhèn)靜:“一派胡言,少拿豔詞淫曲惡心人,我們不喜歡。趙姑娘,我們走!”說著拉著趙香雲就走。
趙香雲會意,馬上不理武連,轉頭就走。子午一看,真的不歡而散就麻煩了,看來隻有各自為政了。他素知武連對趙香雲情意綿綿,就招唿武連,耳語起來。二人馬上與普安、餘下分開。
武連追上去拉著趙香雲就走,邊走邊笑道:“快走,我找你有話說!”趙香雲故意掙脫,人頭攢動之際,二人不見蹤跡。武連與趙香雲二人你追我趕,走了片刻,就停下來,且走且談,往汴河北岸而去。隻留下明紅一個人,獨自行走。
子午趕上來,對明紅微微一笑:“還在生氣?”
明紅不理不睬,低下頭去,冷冷的道:“生氣,生什麼氣?奇怪。”
子午並不氣餒,接著拿熱臉貼冷屁股,笑道:“不生氣,為何不理不睬,不冷不熱。”。
明紅淡然一笑:“又理又睬,又冷又熱,又當如何?”
子午尋思,這明紅是個多愁善感之人,拐彎抹角恐怕容易誤會,何不直言不諱,開門見山,便笑中帶淚,喜道:“又理又睬,便是和顏悅色。可又冷又熱是何意,我可搞不懂。我素來聰明過人,都搞不懂,想必你也一樣。”
明紅道:“一樣什麼?我和你一樣聰明,還是一樣傻!”
子午馬上欣喜若狂,隨即暗送秋波,笑道:“一樣聰明過人,一樣裝傻充愣。”明紅頓時默然不語,不知子午何意,便故作鎮(zhèn)靜,繼續(xù)走路。
子午一看明紅這般,就知道不可火急火燎,且說些其它的,再做計較,故而笑道:“唐詩宋詞我素來喜歡,我還知道一個李清照,聽說此人是個才女。”
明紅一怔,李清照是自己的偶像,自然喜歡,故而情不自禁之際,笑道:“李清照,我喜歡。我佩服!就是無緣相見。聽說李清照在山東齊州,才華橫溢,乃作詞高手。”
子午笑道:“李清照,莫非沒來過東京?這齊州離東京,並不遠,不知她會不會來東京。”
明紅居然淚流滿麵開來:“李清照也是多愁善感了。”
子午見狀,一怔,明紅為何提起李清照就流淚了,方才說她,她滿不在乎,為何提起李清照就激動無比,真是難以置信,不敢想象。想到此處,驚道:“怎麼了?莫非你認識李清照?”
明紅破涕一笑,搖了搖頭:“我倒是想認識,可惜自己才疏學淺,就怕李清照瞧不起我。也怕有些誤會,如若李清照知道我與師師姐在一起,恐怕她會胡思亂想。”
子午這才明白過來,心想,明紅的擔心不無道理,可李清照年輕時候也是喜歡喝酒,雖說她是大家閨秀,可喝酒的女子,都是一樣的。想到這裏,頓時安慰道:“看你說的,李清照恐怕也非那種趾高氣昂之人,也非心高氣傲之輩。想必也是通情達理,很接地氣了。”其實自己見過李清照,跟隨師父到山東那一次,拜見張叔夜之時,就與李清照夫人有過一麵之緣,但眼下不好說出口,以免明紅以為自己在開玩笑,即便屬實,在明紅看來,又恐怕是故意臭顯擺罷了。
明紅道:“但願如此。李清照年齡大了,自然就待人接物平和許多。女人年輕氣盛之時,難免心高氣傲,再說她才華橫溢,一般人若要與她做朋友,恐怕自慚形穢。”說話間微微一笑,一瞬間溫柔可人,好生了得。
子午微微一笑,馬上心血來潮,隨即勸道:“看看你,難道就自慚形穢了。今晚的詞作頗具易安居士的風骨,令人刮目相看。”
明紅歎了口氣,笑道:“常言道:男有李後主,女有李清照。這詞作就令人羨慕嫉妒了。”說話間對李清照尊崇之極,不在話下。
子午靈機一動,自嘲起來:“有朝一日,我就做李後主,你做李清照好了。”
明紅聽了這話,愣了愣,撲哧一笑,歎道:“你真逗,就你還想做李後主,人家可是皇上!”感覺子午這玩笑有些過了頭。
子午雖有不悅,可並不氣餒,心中尋思,皇帝有什麼了不起,明紅居然瞧不起自己,雖說皇上做不了,可做個大英雄也不錯,大英雄做不了,做個平凡的尋常人也很好。想到此處,笑道:“他哪裏是皇上,充其量是個國主!偏安一隅而已!”
明紅見子午悶悶不樂,心下一怔,也怪自己說話過頭,可見這男人最好顏麵,如若說男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男人就惱了,想到這裏,尷尬一笑,歎道:“偏安一隅也是大權在握,雖說李後主才華橫溢,可治國無方,隻知琴棋書畫,自然誤國。”
子午道:“聽說,太上皇就是李後主投胎轉世。我們去幽州城見了金太宗,感覺這投胎轉世,比比皆是。”低聲細語,對明紅介紹開來。
明紅一怔,道:“別開玩笑,實乃妖言惑眾。李後主與太上皇雖說都喜歡琴棋書畫,可太上皇的地盤可比李後主大多了。”話雖如此,心中卻不以為然,骨子裏當然不相信這等胡說八道的傳言。
子午見明紅這般說話,尷尬之氣頓時凸顯,就馬上樂道:“也沒多大,隻不過多了川陝與中原,再加真定和太原。”
明紅瞥了一眼子午,對他的話不敢茍同,一瞬間固執(zhí)己見起來:“說的倒輕巧,你以為國土是很容易得到的。雖說寸土寸金談不上,可多一塊地方就是與眾不同。打天下不容易,坐江山更不容易。三國故事,世人皆知。魏蜀吳,混戰(zhàn)不休,可也是你爭我鬥,你爭我奪,寸土不讓。目下西夏占據河套,我大宋無牧馬之地。女真人又從契丹人手裏拿走了幽州城。我大宋沒一片牧馬之地!東京又無險可守。女真人眼下是退了,可我大宋失去幽雲十六州做屏障。這來與不來,還不是女真人說了算,我大宋又當如何?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子午尋思,想逗一逗明紅,就靈機一動,喃喃道:“可不是,誰讓我大宋喜歡吃小羊羔,女真人就看不慣了,故而來東京,嚇唬一番,讓我大宋別再吃小羊羔了。”
明紅聽了這話,果然忍俊不禁:“真好笑,你如何孩子氣了。”笑得前仰後合。
子午馬上對明紅含情脈脈道:“你笑起來真好看!”
明紅一怔,看著子午,害羞道:“你講笑話也很可愛!”
子午破涕一笑,看向遠處,但見,槳聲燈影,波光粼粼。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垂柳蕩漾之間,兩人麵麵相覷,微微一笑。一股暖流襲上彼此心頭,這夜色如此美輪美奐,實在令人賞心悅目,喜樂無比。
武連與趙香雲也且走且談,向汴河南岸而去。許多青春書生說說笑笑,且走且談。小曲飄飄蕩蕩,從酒樓傳向遠方。
趙香雲心知肚明,卻故意氣唿唿的埋怨起來:“你幹嘛拉我,我與明紅要說說話。你們男人說你們的,我們女人說我們的。你真壞,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你真是個壞男人。”
武連對趙香雲耳語:“你傻啊,子午與明紅,唧唧歪歪,他們鬥嘴,我們就不要夾在中間做蠟燭了。”
趙香雲撓了撓後腦勺,大為不解:“蠟燭!此話怎講?”
武連道:“傻瓜,妨礙人家的竊竊私語,這黑燈瞎火,你想想看,你做蠟燭,像話麼?”
趙香雲驚道:“一派胡言,什麼蠟燭不蠟燭。莫非你們青城山上蠟燭多的用不完?我告訴皇上哥哥,讓他派人告訴成都府,不準給你們青城山一根蠟燭。看你們還浪費不浪費。”趙香雲依然裝傻充愣,心裏卻小鹿亂撞,對武連喜歡的不得了。
武連哭笑不得,低下頭去,喃喃道:“你咋知道我浪費蠟燭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趙香雲撲哧一笑,害羞道:“我可不知道,我猜的。你居然不打自招,真好笑。”
武連馬上後悔莫及,居然不打自招,這下可好,醜態(tài)百出,羞愧難耐。不過馬上急中生智,予以否認,隨即笑道:“哈哈,傻瓜,我也是忽悠你,逗你開心。”
趙香雲見武連的神色緊張兮兮,依然認真道:“一派胡言,你都心虛了,還嘴硬?”
武連感覺莫名其妙,依然掩飾自己的緊張兮兮。矢口否認道:“哪裏心虛了,沒有,你別開玩笑。”
趙香雲故作鎮(zhèn)靜,陰陽怪氣道:“好了,別東拉西扯,找我到底什麼事,不說我就走了,父皇迴來,我要與他說話,和你有什麼好說的,你很無聊。”
武連素知趙香雲喜歡搞怪,常常口是心非,馬上沒好氣道:“好啊,我無聊,我們就不說了。免得你更無聊!我走了。”隨即裝作要走的樣子,抬起腿。
趙香雲這下慌了神,趕忙抱住武連,笑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如若不然,絕不輕饒。”
武連一怔,心想,這家夥,堂堂大宋公主殿下,居然粗話連篇。頓時搖搖頭,笑道:“你說話,真有味道。”
趙香雲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一下武連的胸膛,叫道:“我不這樣說,你哪裏知道我說話的味道。再說了,什麼味道,你說?酸甜苦辣鹹,到底什麼味道。”
武連頓時腦袋腫大,搖了搖頭,翻個白眼:“受不了你。”趙香雲見武連這樣不識抬舉,馬上悶悶不樂,轉過頭要走。
“好了,逗你玩,別生氣。”武連隻眨眼功夫就拉住趙香雲,笑道:“看看你,真孩子氣。”
趙香雲依然悶悶不樂,害羞一笑,強自鎮(zhèn)定之際,假裝生氣道:“我夠給你麵子了,你倒蹬鼻子上臉,可惡。以為我趙香雲死皮賴臉不成?豈有此理?”
武連並不生氣,馬上作揖笑道:“我錯了,好也不好?”
趙香雲假裝認真道:“你可別在我麵前逞威風,我可是有靠山的,我的靠山好大好大。你惹惱了我,要你好看。”說話間,用手比劃著,很是孩子氣。
這下居然唬住了武連,武連一怔,可轉念一想,或許自己有些趾高氣昂。的確趙香雲堂堂帝姬,如若有緣與自己在一起,也是自己大大的福分,不可太過自以為是,畢竟自己目下什麼也沒有。想到這裏,深情的看著趙香雲,一本正經道:“好,我錯了。你的靠山我倒不怕,我怕的是失去你,我就生不如死了。”
趙香雲一聽這話,心裏一怔,又驚又喜,馬上心軟自責,不該對武連兇巴巴,可一想,這男人越容易得到就越不珍惜,故而鎮(zhèn)定自若,擲地有聲開來,“好了,以後記住了,別自以為是,別自作聰明,別異想天開。人各有誌,無所不能。天地之大,無其不有。”不覺說些含糊其辭,模棱兩可的話。
武連撓了撓後腦勺,頓時就丈二和尚摸不著了頭腦:“不懂,不懂。明浩說話我懂,你這個真不懂。”
趙香雲笑出聲來:“不懂裝懂,懂不懂?”
武連頓時哈哈大笑:“原來你忽悠我。”說著,二人追逐打鬧,跑向汴河岸邊,但聽水聲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