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朱恭敬說道:“因為高山阻隔,這裏交流起來十分不方便。所以很多村寨就形成了自己的習俗。
相傳很久以前,獨龍江畔生活著兄弟二人。
他們自幼失去父母,以深山老林為家,以弩射獵,苦度光陰。
一天,兄弟來到擔打力卡雪山上的必拉桶打獵。
這天天空烏雲密布,禽獸不出巢穴。
待到午後,才見到一隻瘦小的巖羊。
兄弟二人,分頭包抄,哥哥迷失了方向,走進了一個群峰競秀,危巖兀立的高山深穀。
當夜幕籠罩山巒時,弟弟到事先約好的地方等候。
可是,等呀等,一彎明月掛上了高黎貢山的山尖,也不見哥哥的蹤影。
弟弟帶著一顆焦慮的心,鑽進深山峽穀,去找自己唯一的親人。
不知翻過多少個山頭,穿過多少條急流深澗,整整找了九年零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
就在十二月三十日這天,哥哥突然迴來了。
兄弟倆見麵,悲喜交集,弟弟為了慶賀弟兄散失後的團聚,特地為哥哥準備了用各種珍禽異獸做成的菜肴和用各種穀物做成的米飯。
吃罷晚飯,弟弟為能與哥哥相會激動萬分,敲起铓鑼,燃起火把,請出山寨裏的父老兄弟,把這個喜訊告訴大家,讓哥哥和鄉親們一起歡歌樂舞。
從此,兄弟相會這一日就成為獨龍族人的“卡雀哇節”。”
趙明亮一臉茫然:“九年零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這份感情不一般啊。”
歹朱恭敬說道:“其實獨龍族一年就過這一個節,“卡雀哇”是獨龍語,為“新年狂歡”的意思。
就是以狩獵為生的獨龍族歡慶捕獲歸來、慶祝勝利並祈求來年順利的節日。”
趙明亮一臉懵逼:“這也和白族一樣是一夫一妻嗎?”
歹朱有點尷尬:“將軍,這裏是群婚,可以一夫多妻。
按獨龍人的傳統習慣,即凡屬固定的婚姻集團,某一家所生的幾個姊妹,必須先後共嫁給一個丈夫,獨龍語稱為“安尼南”,意即娶姊妹。
按照老輩人理解,幾個姊妹嫁一夫,可以和睦相處,可以親上加親,而且財產和勞動力都不會外溢,在獨龍人的婚姻形態方麵占有較大的比重。
具體的細節很亂很亂。
總之,一夫多妻主要是家族長或一些富裕戶,獨龍人稱娶妻為“仆瑪旺”,意思就是買女人。
娶妻的聘禮是價錢,這樣女子僅僅被當作一件物品通過一定的價錢被男子買過來,而且被男子當作奴仆看待。”
兩人正聊天之際,丁文跑了過來:“將軍,有線索了,就離我們不遠。
山腰處的一處山洞裏,他們很小心,要不是下山打水,真的很難發現。”
歹朱恭敬說道:“將軍,山裏地形非常複雜,咱們不熟悉環境,行動必然緩慢。
一旦進入,必然會打草驚蛇,他們再跑,我們可就難以鎖定了。”
趙明亮點點頭:“聯係獨龍族大酋長,我和他好好談談。”
……
營帳中,通過歹朱的解釋,獨龍族大酋長明白了趙明亮一行人的目的,非常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歹朱恭敬說道:“大酋長說,誰做王,對他們來說沒有區別,隻希望可以繼續安穩的生活,不被打擾。”
趙明亮微微一笑:“你告訴他,我可以幫他在怒江上修幾座鐵索橋,並在每年年初送他的部族1000石糧食,作為卡雀哇節的賀禮。
前提是答應幫我做三件事。”
當歹朱把趙明亮的意思說給大酋長聽得時候,大酋長一下就精神了,變得無比亢奮,不斷點頭迴應。
趙明亮伸出三根手指輕聲說道:“
第一、幫我抓住段智廉。
第二、我要募兵,合格的,一個人每年給部落一石糧。
第三、組織百姓修路,這裏要通商。”
大酋長聽完歹朱的敘述,沒有絲毫猶豫,不斷點頭,當即表示願意。
大酋長手舞足蹈,似乎不知道怎麼表達此刻激動的心情。
趙明亮微微挑眉:“告訴他,抓段智廉隻需要他們帶路即可,至於募兵,需要他的配合。”
歹朱恭敬說道:“和大酋長說了,他說可以把周圍所有族人召集起來,大人看上的可以帶走,不過把人帶走前,大酋長要先看到糧食。
至於修路搭橋他們做不來,不過可以配合。”
趙明亮笑了笑,點點頭,輕聲說道:“可以,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我讓丁文給大理發報,趕緊運糧,告訴他,捉住段智廉,才能有後麵的交易,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兩人一拍即合,而另一頭的段智廉還不知道危險正在降臨。
……
高禾靜靜地坐在洞口,目光呆滯地望著怒江奔騰的江水。
江水洶湧澎湃,濤聲陣陣,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哀怨,又似在無情地嘲笑著他如今的落魄。
高禾的心情無比複雜,猶如亂麻一般糾結在心頭。
想當初,高家在朝堂之上權傾朝野,可謂是風光無限,一聲令下,滿朝文武皆要側目。
然而,時過境遷,誰能想到如今竟開始了流亡生活。
身邊的禁軍,曾經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精銳之師,可現在,情況卻慘不忍睹。
非戰鬥減員非常嚴重,缺糧少藥的狀況已經將他們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士兵們一個個麵黃肌瘦,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絕望,身上的鎧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破舊不堪,仿佛是他們如今命運的寫照。
有的士兵靠在樹幹上,有氣無力地喘著粗氣;
有的則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似乎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正在高禾愣神之際,突然,眼前樹林中的鳥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撲棱棱地全部飛起,驚起一片嘈雜之聲。
高禾瞬間警覺起來,本就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聲嘶力竭地大喊:“有人!保護陛下!”
聲音在山穀間迴蕩,卻透著一股無力的絕望。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話音未落,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唿嘯而來,精準地命中了高禾的左胸。
高禾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甘與驚恐,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高禾就這麼永遠地倒在了這片他們高家世代經營的土地上,這片土地似乎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冰冷與無情。
緊接著,一枚枚垂淚瓦斯被扔進洞中。
瞬間,洞內被刺鼻的煙霧所彌漫,煙霧濃烈而刺鼻,讓人無法唿吸。
被逼出來的人隻有寥寥十幾人,他們咳嗽著、掙紮著,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隨後,十幾人被迅速製服 。
煙霧漸漸散去,句芒隊員如同鬼魅一般進入山洞打掃戰場。
領隊百夫長邁著沉重的步伐,一臉鬱悶地說道:“請示將軍,段智廉已經原地坐化,請求下一步指示……”
百夫長的聲音在這寂靜而又充滿死亡氣息的山洞裏顯得格外沉悶。
……
過了一會,趙明亮緩緩走進山洞,看到段智廉靜靜地坐在山洞的深處,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身體端端正正地靠著洞壁,雙腿盤起,雙手平放在膝蓋之上,呈一種安然祥和的姿態。
麵容平靜得如同深山中的古潭,沒有絲毫的波瀾。
雙眼微微閉合,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像是兩片疲倦的蝶翼,終於停歇。
曾經象征著尊貴身份的華服此刻已沾滿灰塵與汙漬,卻依舊無法掩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特殊的寧靜氣質。
段智廉的皮膚因為長期的逃亡與困苦變得有些蒼白,但在那蒼白之下,卻似乎有著一種奇異的光暈,仿佛靈魂正在逐漸超脫肉體的束縛。
段智廉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對自己一生的釋懷,又像是對這世間苦難與紛爭的超脫。
周圍的一切喧囂、危險與困苦仿佛都與他無關了。
段智廉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坐化於這冰冷的山洞之中,如同一位與世隔絕的苦行僧終於抵達了靈魂的彼岸。
此時的山洞裏,彌漫著一股悲涼的氣息,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王朝的衰落和那些被命運捉弄的人們的悲慘故事。
趙明亮走出山洞,長舒一口氣:“塵埃落定,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