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內的小尼姑分別給盛林三人配了廂房。剛過酉時，天未全暗，盛林睡不著就踱步在屋子裏，想著靜月師太說的那陰陽百花池的事情，心想：“如果要是能去那個池子泡一下，增加一些內功修為，也不失一件美事。但楚燕說過要和龍姐姐去泡，如果我貿然前去，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那實在是太失禮了。”


    正想這事的時候，猛然聽到屋外有人在私語，盛林就伏在窗口，從窗縫裏看到雲去來和雲來去兩個尼姑。


    雲來去問道：“師妹，你知道這馬派整日來我們峨眉派鬧事，不是揚言要搶那寶物，就是要搶咱的糧，你說我們師傅為何不派人把這群賊匪剿了？”


    雲去來歎了口氣，迴道：“我們師傅向來慈悲為懷，說如今世道亂，人都吃不起飯，賊搶了糧就權當是救濟他們。”


    這兩個小尼姑走的快，眨眼間就隱沒在廂房拐角處，盛林悄悄打開門跟在她們後麵，但深知這兩個尼姑武功比自己高強，要是被她們發現，非被當成賊匪不可，就不敢跟她們太近。


    穿過幾個小徑，這兩個尼姑進了屋。盛林心想，想必這就是她們住的地方，便趴在牖檻上偷聽她們說話。


    隻聽見雲來去說道：“這馬派欺人太甚，就算我們峨眉派滅不了他們，宮莊的少莊主早晚也滅了他們。”


    雲去來哼了一下，說道：“你以為宮莊的少莊主是什麼好東西嗎？這宮莊可是江湖出了名的淫派。”


    雲來去吃了一驚，問道：“師妹，此話怎講？”


    雲去來道：“你沒看今天傳令大典嗎？那少莊主後麵跟著的都是女人，據說在這宮莊裏麵，除少莊主和張莊主之外，全是女人，你說這少莊主是不是個荒淫無恥之人？”


    雲來去搖了搖頭，歎道：“以為少莊主分糧給咱是個好人，沒想他也是人麵獸心。”


    雲去來說道：“什麼人麵獸心？這宮莊人人戴著麵具，從未有人見這少莊主真容，搞不好這少莊主本就麵帶淫色，兔頭麞腦。”


    雲來去說道：“這馬派和宮莊一個是狼，一個是虎，峨眉派被夾在中間，咱師傅也真能忍。”


    雲去來又歎道：“咱師傅乃得道高人，戒七情六欲，不爭世事得失。”


    雲來去嗔道：“隻期望那宮莊和馬派自相殘殺，咱峨眉派坐收漁利。”


    雲去來說道：“師姐，這宮莊的張畢德武功天下一絕，豈是那馬步芳能比的？隻怕到時候宮莊把馬派吞了。”


    雲來去瞟了一下四周，噓道：“小聲點，要是被這馬派的賊匪聽到，傳到馬步芳耳朵裏，咱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這時從身後傳來一女子聲音，隻聽這聲音極弱，像是在說：“盛林大哥，盛林大哥，是我。”盛林迴頭一看，原來是楚燕，她正在不遠牆拐角處招著手。


    楚燕怕被人看見，就蹲在地上輕道：“你不要命了，在這裏偷聽這兩個兇尼說話，要是被發現，到時候又要刺你一劍。”


    盛林道：“楚燕，你這麼晚鬼鬼祟祟的在外麵瞎溜達啥？”


    楚燕笑道：“是我瞎溜達還是盛林大哥你瞎溜達？”


    盛林見楚燕說笑，就把她拉到一旁，說道：“你知道麼，這宮莊可是淫派，裏麵隻有那個少莊主和張畢德是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沒想到如今天下還有如此齷齪的門派，看來白天那個死掉的白衣聖女，平日定是這淫亂事情做得太多，受了天譴。”


    楚燕害怕盛林節外生枝，說道：“哎呦盛林大哥，如今咱自己都快不保啦！人家門派的事情咱就別操心了。”


    盛林道：“那靜月師太不是說麼，如果取得宮莊掌門的黑膏，龍姐姐就有救。不過聽剛才那兩個小尼說，這宮莊掌門武藝高強，不知道龍姐姐是不是他的對手。”


    楚燕道：“碧霞姐武功當然天下第一。方才她找我，說有要事，叫咱兩個到百花池找她。我去你的房間找你，見你不在，就四處找，沒想到你不在屋裏休息，居然私自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說著楚燕拉住盛林就往百花池走，這百花池在峨眉山西向偏僻之處，前麵需經過一片楨楠樹林，又見一片天紳，這懸著得水霧時不時散發出一股攻心的穢氣。這氣味越來越濃，那百花池是越來越近了。


    有詩雲，波平如鏡意深長，一片芳心鎖碧塘。綠水逶迤何處去？妝樓倒映照斜陽。不過這百花池的水不是碧水，而是被這百種毒花映出百種顏色。而池中的毒汁隨著千年溫潭所散發的蒸汽擴散到周圍，使凡靠近這池的人目眩神迷，如果人的意誌不堅定就會陷入幻想，不能自拔。在這池不遠處是陰池，陰池下埋有千年寒冰，寒氣形成霧氣，漂浮在池中。這寒霧上浮著風信子和水仙，百花不謝，生生不息。


    這陰池和陽池在峨眉山千百年，吸天地之氣，取日月精華，又相生相克。盛林和楚燕剛入這百花池，就感到有股刺鼻的味道，定是這陽池裏的毒氣散發出來的，而龍碧霞剛好泡完這池中的毒水，赤著腳從陽池邊走過來，盛林被這出水芙蓉驚的說不出話來。


    龍碧霞走到盛林旁邊，說道：“這池水並非有毒，這百花也並非毒花，隻是這百花可用藥，這池水和藥混雜在一起成了藥水，隻是這藥下的重，常人無法忍受。”


    盛林心想：“龍姐姐內力深厚，當然覺得這池水祛病，但對於我們這一介凡夫俗子，這不就是一池毒水嗎！”


    楚燕問道：“碧霞姐，你泡了這水，感覺好些沒？”


    龍碧霞微笑了一下，卻似透出片許無奈，說道：“感覺精神好多了，隻是內心時有絞痛，看來這池的水隻能袪病，不能袪我這曼陀羅花毒。”


    楚燕說道：“哎呀，碧霞姐，你沒聽師太說嘛，要在這池子裏泡上一年半載才有效果，你入這池僅僅一次，哪能見效呀？我看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你每日都來泡，等你病好了，一年後我和盛林大哥來接你迴去。”


    龍碧霞微微鞠身，卻無言語。


    盛林問道：“龍姐姐，你叫我們來是做什麼？”


    龍碧霞道：“這陰池叫我想起一個人。”


    楚燕看著這一池寒水，問道：“碧霞姐想的可是你心儀之人？”


    龍碧霞點點頭，說道：“我之前收了一個徒弟，就是在這陰寒之地習武，這寒潭下的千年寒冰與我之前住在古墓中的那一塊無異。如果你們在裏麵練功一載，抵在外麵練功十載。”


    盛林心想，這寒池原來有如此功效，那我可要去試一試。跟著盛林就脫了鞋襪，坐在池岸上，把腳伸入池中。沒想到這腳剛觸及池水，一股寒氣襲來，猶如千根針一樣刺入全身，不僅如此，這寒潭之水似乎傳遞一種悲切之情，使盛林陷入淒風苦雨之中。


    盛林瞬間把腳縮了迴來，但這寒氣似乎已浸入其身，凍得他瑟瑟發抖。盛林哆嗦的說道：“楚...楚燕，這水寒，你...你千萬別下去。”


    楚燕見狀，就想扶著盛林坐到一旁的石臺上，沒想到這手剛碰到他的衣服，瞬間感覺一陣寒氣襲來，嚇得立刻鬆開了手。


    龍碧霞走了過來，用手抓住盛林的肩，片晌之後，說道：“原來你們絲毫沒有內力，無法抵禦這寒潭的寒氣。”


    楚燕道：“那碧霞姐，那你教我們內功吧，我們學會了，自然能進入這寒潭。”


    龍碧霞搖了搖頭，說道：“當世之人恐怕很難習得這深邃的內功，我剛才抓著盛公子，發現他任脈督脈都未打通，因此真氣無法運行這奇經八脈。氣在你的體內已成惰氣，無法聚集到丹田氣海，就算我現在教你內功，沒有個十年八載，恐怕你也難以學成。”


    盛林問道：“龍姐姐，那我們這一些凡夫俗子永遠都學不成你這樣的功夫了嗎？”


    龍碧霞說道：“我所練得玉女心經，是古墓派至高的內功心法，有資曆者，要練五年。至於盛公子...”龍碧霞頓了一下。


    盛林問道：“龍姐姐，我要練十年嗎?”


    龍碧霞迴道：“盛公子恐怕要練五十年。”


    “五十年？”盛林和楚燕異口同聲的驚道，心想，這五十年人都要入土了，即便學會了也沒有用。


    “不過...”龍碧霞說道：“我見你們二人用劍，恰好玉女心經練到第七重有一套玉女素心劍法，今日我就傳授給你們吧。”


    盛林一聽龍碧霞要教他們練劍，喜不自勝，心想：“龍姐姐武藝高強，要是習得一招半式，那以後在學校裏麵比賽拿個第一名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龍碧霞說道：“隻不過，你們學這玉女素心劍法，隻能學個樣兒，卻沒法學到裏麵的精髓。”


    兩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龍碧霞說道：“向來武功要以氣馭力，以力馭招，你們全無內力，所以這劍法也隻能打個樣子。不過，你們尚年幼，日後你們自會體會到這劍法的高明。”


    說著龍碧霞抽出兩把劍，在石臺之上，月光之下，雙手握劍，一手持劍直刺，一手持劍旋刺，兩腳騰空，接著單手揮劍，又飛身再起，雙劍撩刺劈砍，旋身衝刺，單腳前掃，驅身再起，橫劍斜削，單手曲臂劍提頭頂，另一手劍卸下直刺，旁邊的石沙和落葉隨著龍碧霞的旋身一起飄落，真氣頃刻間從全身聚集到劍鋒，凡是劍到之處都劈出一道金光，龍碧霞劍勢疾如流星，身法伸展自如，正如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


    盛林和楚燕看著這行雲流水的劍法發呆。這劍法耍得極快，兩人沒跟上劍路。


    楚燕驚道：“碧霞姐，為何你可以雙手持劍，每一隻手所用的劍招盡不相同，但卻使得相得益彰。”


    龍碧霞說道：“這套劍法本是兩人施展，但我以前偶遇一位高人，他教我如何雙手同時使出這不同的劍招，如今我右手為陰，左手為陽，陰陽互補，互通有無。而你們二人隻需要一人看我左手，一人看我右手，每人學一半，隻要一起施展，那麼就和我耍的無異了。”


    說著龍碧霞又把玉女素心劍法打了一遍，這一遍盛林學左手，楚燕習右手，兩人隻專注一側，故比第一遍看得清楚一些。


    盛林發現這劍招由心而發，由感而生，陰手牽製陽手，又相互依附，就按著龍碧霞耍的劍路打了一遍，感到這劍路雖然精妙無比，但是劍過天門，地門大開；劍抵前門，中門大開。這要是和人比試，豈不是處處被人戳到痛處？


    盛林疑問道：“龍姐姐，這劍法我一人用的不甚得勁兒，是否我練錯了？”


    龍碧霞點了點頭，說道：“盛公子大才，才習一遍，就看出這劍法需要兩人同時施展不可。”


    盛林和楚燕麵紅耳赤，低著頭心想：“這劍法不會是情侶劍法吧！”


    龍碧霞道；“剛才盛公子打的甚好，那現在由楚燕妹妹來打一遍吧。”


    楚燕學著適才龍碧霞的樣子打了一遍，正和盛林感同身受。


    接著盛林和楚燕一起耍這劍，盛林左手斜向下劈，楚燕就向上挑擊，兩人轉身點刺，雙劍纏繞向前刺，同時收劍，互分互合，時散時聚，果然這套耍下來，比獨自用這劍法得手的多。


    龍碧霞微笑說道：“恭喜盛公子和楚燕妹妹習得這劍法路數。”說著就在這石臺上，龍碧霞又耍了一遍這劍，邊耍邊悲吟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不相識。”


    這劍耍到最後一招‘花前月下’，龍碧霞單劍揮動前點，一股劍氣從劍鋒中迸出，落入寒潭，頃刻間真氣從寒水中爆裂開來，龍碧霞縱身一躍，消失在月色風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