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話如在耳畔。
李從彧麵前景象再度變化。
等他迴過神的時候，自己手裏依舊拿著老虎麵具，透過兩隻虎眼，看到了斑駁的地麵。
李從彧恍恍惚惚。
隻覺得方才的一切格外真實。
“到底還是貪心了。”
他歎了口氣，將老虎麵具放下。
就在這時，李從彧注意到，在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盞花燈。
因為久置的緣故，花燈的紙皮變得很薄，仿佛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爛掉。
然而，這與他先前見到的花燈別無二致。
李從彧小心翼翼湊近，目光望向那花燈的頂部，見到了“太平喜樂”四個大字。
同樣是師父的筆跡。
興許，自己先前真的迴到了過去。
“莊周夢蝶，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李從彧喃喃自語。
原本心中生出的蕭瑟，這一刻仿佛得到了治愈。
他再見念兒，再見師伯，再見師父。
他們都願意跨越時光來找自己。
那麼，自己且就再等等，早晚會有再見的機會。
李從彧的身後，一枚棋子悄然落下。
那是七魄的最後一個。
非毒。
這是人體臍輪，本就有著輪迴之意，李靈運以燒掉一部分“爛柯靈根”作為代價，也算是了卻了徒弟的一個遺憾。
修行可畏，卻也可貴。
……
天竺，婆羅教聖地之內。
當日有兇人闖入，直接格殺了婆羅教的四大祭司。
其餘婆羅教的高手本欲上前，卻被一記從天而降的巨大手掌給拍死。
這一掌，既是拍死了婆羅教的死忠。
同樣也都斷掉了他們的運數。
餘下幸存的教眾，已經四散著逃離，正趕上天竺王朝本就岌岌可危的國勢。
婆羅教的顛覆，仿佛多米諾骨牌一樣預示著天竺鼎盛時代的終結。
天竺帝王麵對水深火熱的國勢，幹脆選擇棄車保帥。
他將國朝今日的慘敗，全部歸因於婆羅教，隨後率領文武遷都至南麵，打算偏居一隅茍延殘喘。
慧忍則霸占了原本婆羅教的地盤。
昔日他苦苦尋找的舍利，佛寶。
在婆羅教這裏，多到已經圍著他放一圈了。
這些都是昔日的佛陀所留。
慧忍這算是接收了佛陀的遺澤，但他同樣也破滅了婆羅教，雙方的因果就此收尾。
他吸收著殘餘的佛道精華。
從六品突破到真佛。
……
直到全部佛寶碎去，隻剩下一根佛陀的指骨時。
慧忍將其拾起，修為灌注其中。
緊接著，原本幹瘦的指骨忽然變得生機盎然，直至有血肉再度生長而出。
不過轉瞬的光景，指骨就恢複了過來，並且直接騰空而起。
對準慧忍的眉心戳去。
這一指之下，時光仿佛暫停。
慧忍懷中藏著的苦海珠，懸在他的頭頂之上，直至在這佛光的影響下轟然炸開。
大片的苦海之水衝刷而下，慧忍的氣息節節攀升！
隻不過，這苦海的水卻泛著一股邪氣十足的黑光。
仿佛從頭至尾，就是一個與真佛相反的存在。
佛陀指骨好像也察覺到異樣。
傳渡到慧忍身上的力量，正在急劇縮減，但這為時已晚。
隻見，慧忍抬手，直接將那根指骨摘下來吞進腹中，他的氣息直接衝破一個極限。
引得天象變化不止。
烏雲翻騰，雷海席卷。
一團漩渦形狀的雷雲匯聚在婆羅教聖地的頂上，看起來仿佛滅世一樣的景象。
這異象持續了七日七夜才消散。
慧忍從天竺走出。
他整個人的模樣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不僅同時生有三麵，而且還有八條手臂，看起來像是古老傳說中的邪佛。
不過，慧忍更傾向於稱唿自己為魔佛。
他這樣的異類，肯定是不敢飛升的。
雖然，西方天界的兩位聖人並不排斥這種另類的佛道。
可是慧忍吞掉了佛陀的指骨，相當於與佛陀結下了一樁惡果。
再加之，他還親手破滅了婆羅教。
如果象神與猴神還在，肯定也不會放過自己。
既然如此，天界不去也罷。
慧忍打算留在凡間，做他的在世真佛。
“大明暫時是去不了了，那就先往天竺的南部去走。”
慧忍心有所悟。
他如今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仙人的一種了。
雖然徹底逃脫了天人五衰與壽數大限，但自己想要幹預人間，勢必也會引發全新的因果。
這也是那些仙人和神明會立下道統，並且以道統貫徹自身意誌的原因。
這人間，終究是以人為主的。
“如今這天竺的帝王退居一隅，已經得罪死了婆羅教的餘孽，貧僧護他周全，他得世代朝拜貧僧。”
這隻是慧忍計劃裏的第一步。
等到征服了南天竺，他還要把目光放到南洋之地。
自己答應過龍王不會再踏足大明，但是沒說不能在大明之外活動。
……
慧忍成佛的那一刻。
人間全部的仙人都有了感應。
尚在沉睡的蟬仙短暫蘇醒，待他想起慧忍的身份之後，不過是感慨了一句“好運的和尚”，然後就再度睡了迴去。
陰庭之內。
虞裳的眼底浮現出魔佛的模樣，心中生出些許感慨。
她當真沒想到，當初李靈運放過一馬的魔僧，最後竟然真的修成了魔佛。
而且還是在沒有天地大劫的情況下。
不過，魔佛此番吞掉了諸多佛教先賢在世間的遺留，這變相也是堵死了後來者的道路。
倘若人間不會再迎來下一場天地大變。
那麼，魔佛可能會是這世間最後一尊仙人級別的佛！
虞裳收迴目光，身形一閃，來到楚武帝的衙門之前。
她能感受到，楚武帝身上的陰皇氣息正在衰弱。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
他要不了多久，就會失去陰皇的位置。
虞裳察覺到了異樣，幾次追問，卻始終沒能得到答案。
“小羽，你莫不是有事情瞞著虞師？”
楚武帝立刻否認：“不過是修行的問題罷了。虞師信不過我，總要信得過李靈運。”
虞裳微微皺眉：“你好不容易求來的長生，莫要辜負了。”
她說罷離去。
楚武帝望著她的背影，幽幽歎息。
“若是沒有虞師，朕要這長生何用。”